第七十章 身先士卒

三十年前，叶清风已经是三朝兵马大元帅，唐渊更是四朝宰相，天下无人不知，但是没有多少人知道苏冷世是谁。此人千里迢迢地从遥远之地来到楚氏王族，声称只要能拿下西凉道，可保楚氏王族三十年太平。

        数个月后，一场旷世惨战在西凉道爆发，这场大战当中，楚氏王族和西凉累积投入兵力达到惊人的三百万，而西凉道，就是两军最终决战的战场。

        经此一战，西凉军十不存三，楚氏王族亦是元气大伤，但是与此同时，数之不尽的重金矿从西凉道输送至神州大地，被数以万计的灵阵师布置成禁空大阵，成为楚氏王族最大的庇护。

        二十年前，蛮人大军入侵神州，见人就杀，见城就屠，见财就抢，见女就淫，短短三年之内，神州大地沦陷了七成，楚氏王族集体被擒，天下之人十不存三，大元帅叶清风、宰相唐渊以及苏冷世，三人合力，共歼蛮人大军共计两百多万，其中，苏冷世一人就杀了一百三十万。

        韩小山一直以为此人定有不世之勇，如今见了以后才知道，他其实只是一个连武修都算不上的凡人。

        他浑身上下没有丝毫强者的气息，但是隔着二十丈远，都能清楚地感觉到整座庄园的气运似乎全被此人所占据，这种气运并非是加持在他身上而使他强大，而是要将他碾压、灭杀！

        以一己之力杀了一百多万人，这种狠人，天道根本不容许他活在世上。

        “这就是天下第一智者，苏冷世。”韩小山只是惊鸿一瞥，却永远记住了此人。

        ……

        就在韩小山和程素转身离开之后，老人不急不缓地走至飞瀑不远处，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去，随意地拍了拍大腿上的尘土，然后问道：“刚才那少年是谁？”

        来庄园之前，手下早将庄园从上到下排查过一遍，即便是韩小山这种小人物也没有放过。

        他身边的一名青衣老者朝韩小山的背影看了一眼，道：“他叫韩小山，是剑云宗弟子，也是周剑棠之女的双修伴侣，不久前曾和卫长风次子结仇，蓝楚楚将他带回庄园是为了帮他提升实力，不过来了以后，这少年一直和程素一起修炼。”

        “看来银月军团打了一手好棋啊。”老者露出一丝笑容，正如青衫老者所说，自从来到庄园之后，蓝楚楚便一直把韩小山丢给了程素，韩小山对此虽然没有怪罪，可也觉得上了蓝楚楚的当。

        不过在老者看来，蓝楚楚之所以这么做，乃是为了促进银月军团和程家军的结合，如果韩小山娶了周仙儿和程素，那他必是这两股大军的未来主人。

        “他身上有一股让我很熟悉的味道。”老者喃喃自语，随后抬了抬手指，道：“查一下他和古华云的关系。”

        青衫老者心中一凛，点头道：“是。”

        老者皱起眉头，突然摆了摆手，嘱咐道：“不必亲自去查，找蓝楚楚问问便知。这女人既然能把这少年带到这里，并且交给了程欢，想必对其身世一清二楚。”

        “是。”青衫老者拱了拱手，随后闪身离开。

        老者再一次露出笑容，忽然朝着山道上看去，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喃喃说道：“这老东西以前见了我就躲，这次居然主动找上门来，还真是怪事。”

        他声音落下不久，山道上便有着一位身材高大的黄袍老者走了下来，他看起来已经年过九旬，却是龙行虎步，眉宇之间透着一股枭雄之姿，令人望而生畏。

        “你这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好久不见了，哈哈！”看见瀑布边的老者，黄袍老者哈哈一笑，开口第一句话，就令得在场所有人脸色全部黑了下去。

        老者风轻云淡地一笑，道：“你这老东西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来找我做什么？”

        正如韩小山所猜想的那样，这位坐在瀑布前方的老者，正是那位号称天下第一智者，以一人之力灭杀一百三十万蛮人大军的苏冷世。

        此刻从山道上走向的黄袍老者，则是堪称国士无双的前朝宰相，唐渊。

        “这可不是你的三宝殿，我来登一登门又如何？”唐渊放声大笑，如同洪钟一般，连飞瀑的水花四溅声都给掩盖了下去，“你这老狐狸杀人太多太多，走到那里都是一身晦气，别说我不稀罕来找你，就算你去我府上请我，我也躲着你走！不过今日不同往时，漠琼川已经出世，本以为你会选择独善其身，没想到你居然也来了，既然来了，又为何一个人躲在这里图自在？那几个小辈都想让程欢去送死，你不打算帮帮忙？”

        “程欢不得不死。”苏冷世道：“漠门弟子齐聚幽州，孟杰连西凉大军都不管了，也来了幽州，不过这段日子，你看漠门弟子有什么大动作？都说卫长风胆小怕死，不过依我看，如果不是你在后面压着，他早就和漠门干上了，若真如此，他早死了一百回了，不过我认识的唐渊可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更不会在乎区区一个女婿的死活……你究竟在等什么？”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说起话来真是一针见血！”唐渊感慨不已，眼神中出现一丝追忆，“不错，的确是我不让卫长风出兵！漠琼川这次出世，实在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这片江山终究是年轻人的江山，卫长风若死了，整座幽州三日之内必会沦陷！与其让他去做出头鸟，倒不如让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家伙出去打探一下虚实。”

        “你是老不死了，可我不想这么快就死。”苏冷世微微一笑，“程欢虽是不得不死，但他必须死的有价值，他至少需要一个攻城拔寨的悍将，依我看，卫长风就是最适合的人选。”

        “你是真想把我女婿逼死啊。”唐渊微笑道：“不是我偏袒这小子，许世成、齐白霜飞、司空胜这三个狐狸一个比一个老奸巨猾，全是派了小辈中人过来，虽然号称是二十万大军，不过光看随军粮饷就知道，他们三路大军加起来连十万都不到！如今的幽州，能担当大任的除了卫长风还有谁？卫长风若死了，你以为这些小辈能扛起大旗跟漠琼川斗？别跟我说，你在等着漠琼川和孟杰窝里斗！这师徒两个没一个善茬，不管谁斗赢了，对我们来说都不是好事！”

        “坐山观虎斗的确行不通，但是年轻人若不斗上一斗，你怎知他能不能堪当大任？”苏冷世保持着微笑，“许镇南、司空龙泽这两个小辈，比起卫长风的确有些不足，但是他们带过来的几万精兵全是以一敌百的悍将，卫长风的三十万大军早就生锈了，加起来也未必斗得过他们这十万精兵！依我看，让程欢去送死可以，两个小辈可以担任他的左右将军，但是这十万精兵必须留下。”

        “你的意思是让卫长风出兵？”唐渊笑了笑，随后思考片刻，道：“从大局来看，这么做的确最合适。”

        他对着一名部下道：“告诉卫长风，调出十万精兵给程欢！”

        “是，大人！”部下领命之后，立刻离开。

        就在这时，先前离开的青衫老者出现在场中，来至苏冷世身旁，将韩小山的过往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看来你这老狐狸发现了一个了不起的小家伙啊。”唐渊也来到大石头上坐了下来，把青衫老者的话一字不差的听了个遍，随后自言自语道：“从小无父无母，命犯孤星，却得到了古华云的眷顾，后来进入修真界，短短三个月时间就达到了炼气第七层，这还真是一个奇才。不过更让我吃惊的是，你个老狐狸常年不问世事，究竟是怎么找到这么个小家伙的？”

        “不告诉你。”苏冷世微微一笑，故作神秘。

        唐渊翻了翻白眼，苏冷世号称天下第一智者，可唐渊脑子也不笨，从青衫老者口中听到了韩小山的事迹之后，稍微一想，便想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显而易见，韩小山和古华云关系莫逆，一旦韩小山出了闪失，古华云必然大怒，到那时，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说实话，唐渊宁愿招惹漠琼川，都不愿意招惹古华云，因为古华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漠琼川则是人不犯我，我也要杀人。

        “看来卫峥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啊，从小到大，我女儿至少有十次想杀了他，都被当年的第一批杀手给拦下了，我曾问过这些人，为什么不惜拂逆我唐渊，也要保住那小子，他们告诉我，如果你看见一个母亲为了保住自己的儿子，不惜把肚子剜开一个洞把他藏进去……你一定也会心软。”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苏冷世十分认可，“三百多年前，南陵城外的一个小镇上，一个名叫田老二的庄稼汉子因为交不起税而卖了耕地的老黄牛，又卖了所有的田地，后来又把妻子卖到了窑子里，最后的最后，他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当初不过是一个六岁的少年，也卖给了人贩子，已经被卖到窑子里的女人听说这件事后，为了救回儿子，不惜陪着七八个男人睡觉，睡了三天三夜，结果就那么死了，那少年为了救母亲，不惜与人拼命，最终却被乱刀砍成了肉泥。”

        苏冷世说到这里，不禁一声长叹，“或许是老天不想让他死，漠皇宫宫主云游天下，恰好遇见了这名少年化成的厉鬼，问清缘由之后，便将他起死回生，带回了漠皇宫，并将一身所学传给了他。三百年后，少年从漠北之地回到神州，他为了给母亲报仇，见人就杀，见城就屠，从烈阳关外一路杀到了楚氏王族的皇宫大殿。”

        苏冷世所说的少年，正是漠琼川。

        漠琼川最令人痛恨的地方不是将母亲的仇恨报复到了全天下人身上，而是报复的手段太过残忍。他很清楚最能让男人生不如死的方法便是折磨其女人，他每占领一座城池，便用最狠毒的方式折磨死所有的女人，再把男人杀个精光，然后在把他们的魂魄练成尸鬼，令其永世不得超生。

        最开始他只是一个人，可是他发现就算杀一百年，也杀不完所有仇人，于是他离开了神州，用了十年时间成为蛮人的首领，随后带着蛮人大军再次杀入神州。

        他杀了三年时间，杀了神州大地七成以上的人。

        “一个大魔头在你苏冷世口中竟成了可怜的少年，若是叶清风听见这段话，一定能气的活过来。”唐渊听苏冷世一席话，顿时大为鄙夷，不过他早知这位老朋友的性情，说完之后，便大袖一甩地离开，“漠琼川若是不死，天下永无安宁！你若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我必虚席以待，你若不愿，我也不强求，但是希望你不要和漠琼川同流合污，否则第一个杀你的人就是我唐渊。”

        “与漠琼川同流合污？”苏冷世听见这话，不由笑了，“我苏冷世做事，何时需要别人来指手画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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