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寂明真人

韩小山头皮发麻，胆战心惊！

        那股恶心的感觉再次涌遍全身，他连忙向后退去，胸口之上，金身舍利徒然间光芒四射，一股庞大的力量涌入他的体内，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一道金光缭绕的景象。

        离开沼泽地大概十多米后，那股恶心的感觉在消失，胸口之上，金身舍利也渐渐恢复如初。

        他心思电转，知道此地不可就留，正要离去，忽然听见一个十分焦急的苍老声音：“小兄弟，快躲起来！”

        他心头一紧，立刻掐动土遁术，转眼间消失无影。

        这之后，不到一眨眼功夫，他就听见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问道：“有人来过？”

        紧随其后，是一个苍老无力的声音，正是提醒韩小山躲起来的那个声音：“乖徒儿，你是在问我吗？”

        前者沉默片刻，笑道：“岂敢，多日不见，师尊别来无恙？”

        老者惨笑一声，道：“我已经被你折磨成了这样，还不肯放过我吗？”

        地底下，听着二人交谈，韩小山心里惊讶不已，一动也不敢动。

        只听那中年男子说道：“以师尊的实力，这点折磨算的了什么？不如师尊将那全套的控心大法传授给我，我这就放师尊离开，如何？”

        “我若将控心大法传授给你，岂不大限将至？呵呵，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纵横一世，普天之下几人能敌？居然沦落到如今这等地步，天作孽，不可活啊。”

        “师尊说笑了，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师尊养育之恩，弟子岂敢轻忘？不如这样，只要师尊将控心大法传授给我，我立刻给你一个痛快！并且保你神魂不灭！怎样？”

        “滚吧。”

        “你！行，老东西，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杀了我，你也是死，你敢吗？”

        “你……好，老东西，来日方长，咱们慢慢算账！我看你还能熬多久！”

        ……

        韩小山内心翻云覆雨，上面的交谈，他听了个大概，二人的关系，显然是一对师徒，而且十分耐人寻味。

        当弟子的，把当师父的关在了这里？

        控心大法又是什么？难道是一门灵技？

        “小家伙，出来吧，已经没事了。”

        就在这时，刚才那个苍老的声音，忽然传入了耳中。

        韩小山眼神一闪，迟疑片刻，再次回到了地面，问道：“老前辈，到底是怎么回事？”

        沼泽地中，安静了许久，许久，才传出一声沧桑无力的叹息。

        那老者苦涩道：“我收了一个不孝的弟子啊。”

        韩小山并不意外，问道：“你是谁？他又是谁？”

        老者道：“我本是道家一宗之主，位列元婴境后期，道号寂明，多年之前，在漠北之地收了一位弟子，名叫叶溪平，含辛茹苦的将他抚养成人，谁知此人，竟是狼心狗肺，趁我不慎，重伤于我，并将我扒皮抽筋，废去修为，封禁在此地，已经多少年了，唉……”

        韩小山听得惊心动魄，扒皮抽筋？难怪刚才看见一条白骨手臂从沼泽地里伸出来，还吓了他一大跳。

        “你是佛门弟子？”寂明真人忽然问道。

        “不是，我是剑云宗的一名外门弟子，不过和佛门的一位大师有些渊源。”韩小山简短解释道。

        “佛门大师……小家伙，你的运气真是不错，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身上那颗舍利子，应该是金身舍利吧？”老者的阅历比韩小山丰富多倍，虽然从头到尾没有露面，但是一下子猜到了金身舍利。

        不过他并不知道，韩小山这颗金身舍利并非宗铭大师所赠，而是陈平安死去之后，阴魂化作汨罗树，结出了这颗果实，最终被韩小山得到。

        “正是。”韩小山点点头，试探着问道：“老前辈，为什么我一靠近沼泽，就会很恶心？”

        “我本是元婴境修士，哪怕被人剥皮抽筋，废弃修为，可也不是凡夫俗子能比。叶溪平虽然屡屡折磨于我，却又不敢将我直接杀死，因为他一直图谋着我的一门法术，可我岂是傻子？一旦将这门法术给了他，他必会将我杀人灭口，魂飞魄散！连转世重生的机会都没有！”

        韩小山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大概，寂明真人的那位弟子不敢直接杀了寂明真人，所以在此处布下大阵，以各种惨不忍睹的方式折磨他，眼前这片沼泽，恐怕就是一种邪术。

        金身舍利对一切邪术都有抵抗作用，正因为此，韩小山一靠近沼泽，金身舍利便会发挥作用，保护着他。

        “佛门弟子都心地善良，你虽然属于道家，但是能被佛门高僧赐下如此宝物，想必也是三世为善之人，小家伙，你还是快走吧，刚才是我施展法术，隐匿了你的气息，否则的话，真以为躲到地下叶溪平就发现不了你？如果他此时回来的话，你就死定了。”

        韩小山知道寂明真人说的都是实情，不过让他就此离开，也有些于心不忍。

        虽然只是初次谋面，但是对于寂明真人的遭遇，韩小山也十分同情。

        似乎感觉到韩小山的犹豫，寂明真人不由叹了口气：“想不到我临死之际，居然会被一介小辈所同情，呵呵，只是你的实力实在太弱了，根本救不了我，咦？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寂明真人这才想到了这点，忍不住有些好奇。

        “我修炼了土遁术，误打误撞的就进来了。”韩小山如实说道。

        “土遁术？呵呵，你居然修炼了这门法术，”寂明真人不由笑了，然后问道：“孩子，你是哪个门派的弟子？”

        “剑云宗。”韩小山道。

        “没听说过。”寂明真人大概是被封禁了太久，根本不知道剑云宗这个门派。

        “我们剑云宗才刚成立十几年，不过掌门真人修为超绝，虽然只有短短十几年，如今已经是这八百里方圆之内的第一大门派！”韩小山说起这些，如数家珍，都是这几日从周仙儿口中学来的。

        “幽州啊，比起整个天下，不过是弹丸之地罢了。”寂明真人呵呵笑道。

        韩小山不由苦笑。

        “我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寂明真人有些追忆地道：“在我那个时代，要说这世上屈指可数的高手，魔门之主漠琼川，人称漠皇老人，乃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漠琼川？没听说过。”韩小山如实说道。

        “哈哈哈！”寂明真人畅快大笑，似乎以为韩小山在赌气，他打趣道：“那你可真是孤陋寡闻啊，当年漠皇老人何等风光？凭借一手造化神功，力压群雄，一时无二，颇有一统天下之势。那些名门正派，没有一人敢跟他斗，不过，大概是坏事做得太多，遭到了天谴吧，漠皇老人风光不过二十余年，就英雄谢幕，虽然是罪有应得，不过每每想起，也让人扼腕叹息。”

        “扼腕叹息？那漠皇老人既然是坏人，为什么要替他叹息？”韩小山有些不理解的温度。

        “敌人之间尚且有惺惺相惜之说，那漠皇老人虽然坏事做尽，可他这一生，也算轰轰烈烈，天下谁人不佩服？”寂明真人语气中有着一抹敬佩。

        “那倒也是，只要是强者，不管好人坏人，都是值得佩服的。”韩小山表示赞同。

        “孩子，你叫什么？”寂明真人忽然问道。

        “我叫韩小山。”韩小山道。

        “韩小山，韩小山，真够俗气的。”寂明真人不由笑了。

        “前辈不要这么说。”韩小山很认真的说道：“我打小就没爹，这个名字是我娘给我取的，不过好几年前，我娘也去世了。其实我的本名叫韩山，不过我娘喜欢喊我小山，于是我就加了一个‘小’字。”

        “原来如此。”寂明真人略感惭愧，“真是抱歉。”

        “没关系，”韩小山笑了笑，然后问道：“前辈，我怎么做才能救你？”

        “这个，唉，不是我不希望你救我，而是你的实力，实在太弱太弱，一旦救了我，被那叶溪平发现的话，很可能会杀人灭口，到时候你我都逃不出去。”寂明真人有些惋惜地说道。

        他何尝不想重见天光？

        都已经多少年了。

        每日每夜，饱受皮肉剥离之苦，如果不是一念尚存，只怕早已含恨而去。

        “孩子，你既然来到这里，也算有缘，不如我教你一部心法口诀吧，比土遁术高明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寂明真人忽然说道。

        “心法口诀？”韩小山有些心动，随后却有些惭愧，“前辈，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要不还是等我救你出去以后再说吧。”

        “傻孩子，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如果不是那颗金身舍利子，就凭你那点资质，莫说是现在的境界了，你连炼气第一层都未必能达到。虽然我不知道送你舍利子的那位高僧究竟是什么来历，但是这颗舍利子既然会主动保护你，就说明你也是心地慈善之人，否则我岂会将心法口诀传授给你？”

        寂明真人有些感慨的说道：“别说是你想救我，其实我何尝不想逃出苦海？不过一旦我逃了出去，叶溪平必然会察觉到，等他一来，你我都是死路一条！但是反过来说，如果你修炼了我这门心法口诀，我再传你几部更高明的土遁之术，即便你实力不如叶溪平，到时候只需要往地下一躲，他又能怎么办？”

        “倒也是。”韩小山不是迂腐之人，听寂明真人这么一说，便点点头，道：“那就多谢前辈了。”

        “呵呵，老夫这门心法口诀……”

        寂明真人说到这里，欲言又止，随后苦笑一声：“罢了罢了，老夫这门心法口诀，从来只传授给自己的门人，不过如今我已经是孤家寡人，还有什么门人不门人的，罢了，这就教给你吧。”

        寂明真人的言外之意，其实是想收个徒弟。

        韩小山也听出了这个意思，不过既然寂明真人没有强求，他也不会主动说破。

        在他觉得，寂明真人一定是一位高手，或许比李云风都要强很多，不过拜师一事，事关重大，韩小山也不想这么快就做决定。

        此时天色已黑，韩小山脑海之中，再一次梵音唱诵，如同寺院钟鸣，内心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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