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6.本质

“的确,  我也没料到会有这种变故,  ”鬼灯看了玖月牙晓一眼,  承认了,  “原本的醍醐京弥，处在一个绝对中立的状态。”

        “......咦？”玖月牙晓眨了眨眼睛,  “京弥,  难道不是善良守序阵营的吗？”

        也只有玖月牙晓会接受醍醐京弥对于自己的定位呢。

        “你果然游戏打多了,  ”鬼灯的眼神立刻换成了鄙视,  “我说得不是他的人生观价值观，而是他存在的概念性质。”

        “......哈。”

        “最初的时候，醍醐京弥其实更偏向物质一方，”鬼灯像讲故事一样,  从很早以前的起点开始梳理,  “他本会按照星轨的设计，一直生活在科技侧,  从未深入神秘侧,  直到死在樱冢星史郎的手上。他死后会进入轮回,  然后再生，如此循环往复。”

        玖月牙晓接口道：“但他并没有限于科技侧，他遇到了时之政府，和刀剑付丧神们签订契约，成为了审神者。”

        “其实,  遇到时之政府、被征召成为审神者,  这一段经历也没什么关系。他的本质并未被动摇,  依然偏向物质一方......”

        “等等，”玖月牙晓忍不住打断，“神秘侧也是物质一方？”

        鬼灯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玖月牙晓绞起了手指：

        “......请继续。”

        “真正的转变，是从他被樱冢星史郎杀了一次开始，”鬼灯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那一次之后，他的本质就被人为干扰了，变成了绝对中立。”

        “人为干扰？不可能是樱冢星史郎做的吧？”其实玖月牙晓已经有点蒙了，“还有，绝对中立......不好吗？”

        “当然不会是樱冢星史郎，”鬼灯却也没说出渚薰的名字，“绝对中立，说明他不完全属于物质一方，还接触到了能量一方。能量可以环绕物质，物质却不能环绕能量。当然，严格意义上来说，不能用‘环绕’这个词来形容......总之，因为他的本质改变，物质世界从此视他为‘异物’，心存排斥。”

        “物质......能量......”玖月牙晓喃喃道，更蒙了。

        如果他对世界的起源和虚数之海有一定了解的话，就能明白鬼灯到底在说什么了——物质宇宙起源于纯能量宇宙，物质的反面就是纯能量。

        “再一次转变，就是在不久前，”鬼灯说到这里，就皱起了眉头，“他的本质正向更暗淡、更深沉的方向转变，这转变让他更贴近能量一方，远离物质一方。在这之后，物质世界对他心存恶意，导致他身边灾祸不断。如果消息无误的话，他一定是遇到了魔族——那位实力仅在五位魔王之下的兽神官......”

        纯能量的生命，就是魔族。

        他顿了顿，声音越来越低，仿佛自言自语：“也不对，一个人的本质并不会改变，只会逐渐暴露，那些人......不过是揭开了他身上潜藏的真相。星轨酝酿的逆风不断升级，更像是物质世界对他的恶意逐渐浮上表面......”

        “果然是世界的逆理，唯一的奇点......吗？”

        奇点是无形的，无限小的存在，还不是宇宙，却是宇宙的初始和出处。拥有所有形成现在宇宙中所有物质的势能，而这种势能----正是所谓的能量。

        这股能量，代表着混乱和随机，破灭和新生。

        正因为这股能量，本能想要存续下去的物质世界对他怀有恶意，而他也凭本能察觉到了这一点。

        所以，他潜意识中几乎无法放下戒备，笑容扭曲失真。

        如果不是渚薰和杰洛士，他本可以继续披着物质的伪装，在物质世界不断轮回，直到这股势能在未来某一天，彻底爆出来。

        也就是说。

        现在的他，在渚薰和杰洛士的“帮助”下，有了提前爆的可能......

        而玖月牙晓已经完全蒙了。

        这位强大的梦见虽然知识渊博，但也仅限此生此世而已，他没法窥见死者和平行世界，更别说听都没听过的魔族了。

        他只听懂了世界对醍醐京弥心存恶意这件事，根据鬼灯最后一句话感叹道：

        “京弥......很特别呢。”

        “没错，”鬼灯磨了磨牙，“无可取代。”

        “真是不可思议，”玖月牙晓被“无可取代”四个字震了一下，“他还一度以为自己很渺小呢。”

        “他现在依旧没有以为自己很伟大，他还没到能利用这一点的阶段，”鬼灯有感而，“这也是他的优点，勉勉强强让他没那么讨厌。”

        “不过嘛......”

        “人类自大的时候，贻笑千秋，自卑的时候，也是妄自菲薄。”

        玖月牙晓：“......啊？”

        “近代，科学家用量子物理学证明，万物都是被随机出来的，连宇宙也是被随机出来的。地球也好，人类也好，都并非世界的中心，也没有自己千年来以为的那么重要。”鬼灯清了清嗓子，像是在模仿他人：

        “我们的行星，不过是整个巨大黑暗的宇宙中，一个孤独又渺小的点而已。”

        “......难道不是这样的吗？”玖月牙晓问。

        “当然不是，”鬼灯摇了摇头，“地球能有复杂的生态圈，是因为很多生命存续需要的必要条件恰到好处，比如太阳的距离，月亮的大小，各种合适的宇宙常数......而同时具备这么多条件所需要的几率，只有数亿万分之一，小得惊人。地球事实上，是个相当特殊的地方。”特别得像是被什么人精准设计了一样，而这个人嘛......

        就是魔王之上的魔王，魔族们的真主。

        “地球也好，人类也好，本身就是极为特别的存在......”

        玖月牙晓沉默了一会儿，开口：

        “鬼灯大人，其实，”他慢吞吞地说，“我......真没听懂你说的话。”

        “......不学无术。”

        居然批评梦见不学无术，真是......

        “非常抱歉，可我对理科是真的苦手，”玖月牙晓淡定极了，他早就在醍醐京弥身上体会到了理科生和文科生之间的代沟，“我们一开始在说什么来着？啊，京弥出了你的预期。”

        “之后的全部没有听懂？”

        “这个嘛，我只记住了结论。”

        “啧啧啧。”

        “......鬼灯大人？”

        “他虽然出了我的预期，但也没什么大碍。地狱本来就不关心人间的灾祸，除非是死者逃跑造成的，”鬼灯眯起眼睛，“反正地狱的工作量永远有增无减。”

        “您这是自暴自弃了？”

        “只要能继续利用醍醐京弥本人，其他所有问题都可以忽略掉，”鬼灯说出了上位者的言，“既然过程你听不懂，那我只说结论。”

        “我是来帮助醍醐京弥的，”他意味深长，“你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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