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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节一 麻衣相法 03


冷清的早晨,大都的四月依旧寒冷,街头上稀稀落落的过客,摊子上泛起股股的蒸烟,这与袁珙的心情极其相配。袁珙恍惚的走在街边,眼如失魂一般,越走着就越发觉腿如铅块越来越重,实在走不动了就靠在一家大户的门口,沿墙而坐,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停在这,也许是太累了。



        



        这家大户的门口盘踞了几个乞丐,看样子刚刚分完粥,空着的粥桶还在地上,袁珙叹了一声,“我苦读数载,不是学富五车,也是有些才华,不能效力仇人的朝廷,也能凭本事吃饭了,可如今就连我们南人自己的仕举都这么黑暗,哼哼,上不得,下不去。”看着眼前这些向路人掏钱的乞丐,“唉,活着与这些行尸走肉又有何区别呢??”没想到不经意的一句话被旁边休息的一个老乞丐听到了,这老乞丐近耳顺之年,头发胡子灰白,长时间不洗理,油光的油光,擀毡的擀毡,圆圆的脑壳已然谢顶,酒糟的鼻子,嘴里只剩下几颗黄牙,黑黑的牙根,衣服破的只有一半披在身上,唯一看得过去的就是那双眼睛,如干涸陆地上渗出的水珠一般,晶莹剔透,并且异常犀利,那老乞丐冲着袁珙哼了一声说道:“年轻人!说谁是行尸走肉呢?学优就非要入仕嘛!”



        



        袁珙没想到有人会搭话,没有转动脑经,淡然回道:“老人家得罪了.....我没那个意思...”低过头寻思了一会儿,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马上起身对老乞丐鞠了个躬,“老人家!您的话颇有见地!请老人家指点迷津!”那老乞丐依然坐在那里不动,合上双眼显得非常不屑,“哼!你无非被人抢了些功名就颠三倒四的,还不如我这行尸走肉逍遥自在呢!”



        



        袁珙大惊:“老.....老人家如何得知啊?”老乞丐指着袁珙说道:“从你的身骨就能看出你是南人,从你的声音听出来你是读书人,从你的气质风骨看得出你祖上有读书人。”袁珙心道:“这都看得出来?”老乞丐指着袁珙的脸继续说道:“从面相上看,你的下颚大而方正又有些向上,老实敦厚,你眼角下沉,眼里的血丝是宿醉与焦思所致,仍无法掩盖你眼里透出的文礼之气,不难猜出你才华出众、通达广博。你目光呆滞是受到了刺激的表现,从气的方面判断,“怨气来于心胸”,此气于你的身世之气、于你的才华之气都相冲,此时你心中必是有解不开的心结,而这心结刚才已经不经意的说出来了!



        



        “我苦读数载,不是学富五车,也算是有些才华”自认“有些才华”说明你已经知道了你这次赶考有了个好的名次,“可如今就连我们南人自己的仕举都这么黑暗”说明这个好名次你是没有办法拿到的,“不能效力仇人的朝廷”这句暴露了你恨元人统治,“上不得”说明你有雄心有抱负,却没法实现,“下不去”说明你务不得农,当不得工,行不得商,只会读书,这样的世道你不知该做什么,更看不清未来的路。我说的对与不对?”



        



        袁珙听得头皮发麻,浑身栗抖,仿佛大罗金仙看透了他心境一般,赶忙跪下就拜:“老先生神相!请为学生指条明路。”



        



        “老先生神相!请为学生指条明路。”如磕头虫一般反反复复。



        



        那老乞丐依旧不动声色,慢慢一抬手,袁珙见老乞丐还要说话,赶快停了拜,静听老乞丐发话,“你虽然与官位无缘,但以后诸多官场名仕还要看你的嘴脸!读书不只是为当官!三教九流皆有人杰名士!”袁珙听得热泪盈眶,又一次拜倒说道:“学生毛瑟顿开!学生该从何做起?”老乞丐从旁边的铺盖卷里拿出一本破旧的书,不知撒了多少粥米汤汁,上面赫然写着《麻衣》。



        



        “麻衣相法知道吗?”



        



        “道家典籍略知一二。”



        



        “恩,你来看看!”



        



        说着把书递给袁珙,袁珙恭敬的接过来,翻开目录,看到此书与他以往看过的《麻衣相法》不同,分三个篇章,分别是精篇,气篇与神篇,袁珙印象里的麻衣相法多为看五官、手脚、身骨就能定一个人的贵贱,此等理论当然不能学而致用,而此本与他看过的大不相同,精篇讲“相面量身、抓肌摸骨”,气篇说“察言观色、闻声辩脉”,神篇谈“八字定位、相由心生”。



        



        袁珙不觉间看了近半个时辰,如饥似渴,如痴如醉,直到那老乞丐在一旁笑出声来,袁珙这才意识到失了礼法,马上捧书敬上,言道:“先生能否将此书....?”说着就在自己身上摸钱。



        



        “哈哈哈哈!不必了。你身上一共三十四文,莫说三十四文,三万四千金哪买的起我毕生所学。”袁珙惊得无言以对,自己身上的钱自己是清楚的,当真只剩下三十余文!以往听闻遇到能人异士都是在故事笑谈中,没想到今日亲自得见,除了拜服就剩下心中的矛盾了。能有幸窥得此书之一二,依然是脱皮换骨了,如果久而久之的研习,那岂不是也与眼前这位老先生一样,成为洞悉天地、了然前后的半仙之人?所以袁珙不敢说话双手举着书,不停地朝着老乞丐磕头,因为他不敢求眼前的这位隐士仙人赠书,如果谈钱就更辱没了仙人,所以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奉还天书的同时一个劲的磕头。



        



        “恩,我知道你的心思,这书你拿回去研习吧。”



        



        听到这话,袁珙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的呆在那,“日后相信你会有所心得,把相学传承下去,发扬光大。”袁珙这才听得清楚,只感到心脏似乎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喜悦,气血上头,脸红的发紫,眼睛不觉间掉下了流泪,往前了跪几步,再次给那老乞丐叩头:“敢问仙师尊姓大名,法拜哪家?以后也好认祖归宗!”老乞丐往自己的铺盖卷上一倒,扬了扬手意思是让袁珙离开,“不必了!我会于今夜子时故去,自有人替我打理后事,你走吧!”说完老乞丐翻了个身不再理会袁珙,呼呼的睡去了,袁珙不敢再叨扰仙人,再叩首三次,拿起那相法洒泪而别。



        



        “原来先生真的得了隐士神人的相法!”



        



        “恩!仙师并未留姓名!”



        



        “能得神人真传便是半仙之体,先生真是福哉幸哉啊!”



        



        “哪里哪里,相法也需勤加实践方能精进!”



        



        “先生一面便知老身身世,可否能见老身将来的时运?”



        



        “老人家有所不知,观相不能单从相貌来看,也要包括相手、量身、摸骨和感受你当时散发出的气,再结合你的八字才能推断出更远的时运。江湖上一些坑蒙拐骗之徒常把相面和相手当做时运的推断,无异于盲人摸象,误打误撞。”



        



        “哦!原来是这样!小老儿受教了!”



        



        “哈哈,老人家,卑职学之尚浅,想要看到你更远的气运,只能观至全身方可知之。”齐五已然解开衣扣,说道:“这有何不便?”脱衣至裸,再把生辰八字告诉袁珙,袁珙看了八字又看了齐五的周身上下后,苦笑起来,齐五纳闷,问道:“先生见笑了。”



        



        袁珙摇了摇头,“老人家一生并无牢狱之灾,此次是自愿前来,如果袁某猜得没错,应该是受人所托,来探我的虚实,我说的是与不是?”齐五闻听大惊,马上躬身施礼道:“先生果然神算,老身多有得罪了。”与此同时牢房门被打开了,进来一人,正是之前崇贤渡口请袁珙吃饭的那个元人邱铁。



        



        “又让先生猜中了!先生果然神相!”邱铁先给袁珙见礼,然后让齐五一旁候着,“实不相瞒,邱铁乃是在下汉名,普化帖木尔才是本名。父亲是元人,母亲是南人!”袁珙一听,大惊,心道:“我自三不相元人,如今来了个半元人,这该如何是好?”



        



        袁珙打量了一下邱铁的全身,对邱铁说:“大人请脱衣,告于我生辰八字。”邱铁当然照办,袁珙都看过后对邱铁说:“之所以不给大人相面,是因为第一面便相出大人的先辈是元人,没想到你居然还有南人的血脉!”



        



        “果然是我疏忽了!大人请穿衣吧!”邱铁给袁珙备了茶点,说道:“其实这次圣上差我来浙江督管粮事,实质上是来探诚王投降的虚实,我朝内朋党之争日益加剧,圣上不理朝政,让我等众臣心寒,所以只求自保。而今苏杭已是诚王的天下,不知道诚王是否真的投降,自己身处的境地让我惶惶不安,回朝又怕卷入朋党之争,不知如何决断,所以只能求助先生了。”



        



        袁珙听了这话点点头,叹道:“哎!汉元已水ru交融!看来是我狭隘了!你有南人一半的血脉,那我就告知你一半的时运吧!大人的官运不会太长,诚王的弟弟被俘,投降元人不过是权宜之计,随时可能反水。你的官运已是强弩之末,再强行留官恐至身于死地!大都、浙江你都不能久留,可上奏朝廷说你水土不服久病缠身,再过几日找些亲信放话回去说你已经客死异乡,就能摆脱朝堂束缚。”邱铁一听,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跪下就行大礼,“先生救学生于水火!感激不尽!”袁珙赶忙搀他起来。“还有一事相问...”袁珙不等他话说完,继续说道:“我知你意,你母有远亲,可以避难!你的元人血脉还是让我不能对你释怀,其他的事我就不便说了。”邱铁已然感激的五体投地,再次跪谢,“已是足够!已是足够!谢先生大德!谢先生大德啊!”



        



        “啪!啪!”击了两掌,门外进来几个人,为首的就是崇贤的县令,后面跟着换过衣装的老汉,袁珙自然知道这是邱铁主使,县令也是迫于无奈,反复向袁珙赔礼,袁珙不是斤斤计较之人,还了礼,老汉端来一盘金银细软,数张银票,锦衣两件,银锭足有三十余量。袁珙手轻轻一推一概不收,牢门打开,合上折扇,飘然而出,邱铁与县令等人随后相送。



        



        后记有云,三月后,张士诚再次反元,苏杭的元人官办被张士诚屠戮殆尽,那时普化帖木尔(邱铁)早已逃离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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