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琴术

扯着衣袖，阿如极力忍住喉咙里的哽咽，她眨了眨眼睛，想要把眼泪收回去，眼泪却是半点都不听话，不断的流下来，模糊了视线。

        面前的光线暗了暗。眼前的一片水光之中忽然出现了一片衣角，阿如瞪大眼睛努力的看向眼前模糊的身影，不期然看见一只捏着手帕的手：“别哭了。”

        若是平时，国师大人这般与她说话，她定是要高兴的几天说不着觉的，今天也不知是觉得受了委屈还是怎的，扭着脾气不愿意去接送到跟前的手帕。

        想来国师大人不曾遇到过这种情况，递着手帕的手顿了顿，转而一声轻叹，伸手熟练的抱起了忍着不哭到浑身轻颤的小人儿，席地而坐，一只手不断的给她顺着气：“好了，不要哭了。”

        今日阿如寿辰，他不过是去拿了个寿辰礼，回来就撞见她险些入魔的场景，一时气急，安抚了众人的心神之后，直接把她带回来罚她跪地自省，却不想这小娃娃，差点把自己哭的背过气去。

        原本想着惩戒她一次，到头来却还要自己来哄，国师大人看了一眼手背上的晶莹泪珠，暗暗的叹了口气。

        好容易等到怀中的小人儿不哭了，国师总算是松了口气，微微拉开距离，直视着怀中女娃的眼睛，面具下的脸色严肃无比：“阿如，吾说话，你可听？”

        见阿如乖乖的点了点头，国师微微顿了顿：“这琴术，是谁教与你的？”

        “国师、大人……阿如没有、没有找师傅，这是我……自己会的…”

        怀中姑娘一边哽咽着一边说话，糯糯的声音委屈无比。

        国师挑了挑眉。

        虽说一般的大家闺秀九岁时已经略通琴棋书画，但也只是大略的知道一些而已，弹出来的曲子成调儿就已经很给面子了，更不提自己作乐。

        更何况这小丫头，下午的琴音里竟然夹杂了灵力！

        渡月轩外的玄衣小童资质已经算的上上佳，今年都已经十二岁了也未曾见过他将灵力粘附在外物上释放出来，阿如方才九岁……

        见国师默不作声，阿如还以为他这是不相信自己，可怜兮兮的扯了扯他的衣袖，大大的眼睛里泛着泪花：“真的，国师大人你相信我，这宫里……”没有人愿意教东西给她。

        后面的话她没敢说出来。

        国师回神就现这姑娘又要哭了起来，心下再多的疑惑都抛到了一边，轻轻的拂去她眼角的眼珠儿，声音里带了他自己都未曾觉的宠溺：“好了，是吾错了。今日阿如寿辰，且先别哭了。”

        放下怀中的小人儿，起身去房中取了一把玉琴放到她面前，国师大人一声轻笑：“过了今日，阿如便九岁了。吾曾从你宫中听见琴音，这把琴便做寿辰礼了。”

        原想送她一块温养灵力的玉镯，但是在看到她在场中弹琴的样子之后，国师想想还是决定送一把琴。

        但从前奏看来，阿如还是很有学琴的天赋的，至于后面的情况……好生引导，应该不会出现问题的吧。

        阿如眼角还挂着泪珠，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碰了一下面前的玉琴。琴弦似有所感，一声轻响，竟比演奏之时宫人呈上来的琴还要好！

        阿如诧异的抬头看了面前的国师大人一眼，还有些不可置信：“这个，是给我的嘛？”

        眼前的男人一席玄裳，银丝垂肩，微微颔，覆着面具的脸虽看不清神情，阿如却总是觉得，国师大人在冲着她笑。

        玉琴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成，通体如皎月般流光四溢，琴弦通彻，一眼看上去好似仙家宝物一般。

        阿如笑眯了眼，双手轻轻放在了琴弦之上，垂眸顿了顿，一串串乐声便从她指间流了出来。

        跟刚刚的那曲有所不同，这曲子沉且缓，透过乐声，好似能看见雪满屋檐，红梅遍开。

        国师诧异的看了眼还没有琴案长的姑娘，心下微动。阿如不查，一曲终了，静了片刻方才站起身，朝着国师一施礼：“国师大人……这礼物太过贵重，阿如不敢收。”

        也不能收。

        眼角的余光瞥过玉琴，她的眼底有泪光一闪而逝。

        她自然知道这是把好琴，但是就算她拿了回去，不多久就要被眠春她们抢了去，再不就被那些无法无天的丫鬟们偷去卖了，冷宫里的嬷嬷说，她们如果被确认不是天女之后就会被送回家里去，左右她还有一年时间就要出宫了，这把琴……还是留在国师大人这边好了。

        国师看着面前丫头眼中的不舍，袖子下的手掌无意识的捏了捏袖口：“……也好。”

        话一出口，就见着面前的丫头眼底的泪光骤，现眼看着就要哭了出来。国师懊恼的想要捏捏眉心，手都抬了起来才想起面上还覆着面具，顿了顿，轻轻摸了摸阿如的脑袋：“既然你不愿意收，那你便到吾这里学琴吧。”

        ……

        阿如殿下搬到国师大人的渡月轩了！

        这条消息简直要把宫中闹翻了天。

        午课的时候眠春神色恹恹，把玩着手中的毛笔，转出去的墨水都撒到了信冬纯白的裙摆上。

        她有些不服气。

        五个备选天女，除去冷脸阿夏，就数她的术法修习的最好，昨日里还得了姑姑的夸奖，说她不出半年，便可以自由使用灵力了。

        她还准备宫宴过后，趁着国师大人为她们几个授福的时候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没成想阿如弹了曲子就把国师大人给拐走了，让国师连一年一度的授福都没来，隔天就传出来阿如要搬到渡月轩的消息。

        宣纸上随意挥洒的墨点都好似变成了阿如的脸，眠春手下力道一个没控制好，笔杆‘咔擦’一声从中折断了。

        怔怔的看了一眼手中段成两节的毛笔，眠春猛地往往桌上一拍，力道之大，连后座的阿夏都微微皱眉。

        蠢货！

        一旁一直心不在焉的掰着手指的知秋瞥了眼信冬满是墨痕的裙摆，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伸手悄悄拉了拉眠春的衣袖，一脸和事佬的模样：“好了……阿如去渡月轩是国师大人的决定，你生气也没用嘛……就算姑姑让我们自行修习，你也不能这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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