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爱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季临将酒瓶砸向来人，房间内依旧黑暗，他已许久不曾见过阳光，倚靠酒精一遍又一遍麻木自己的神经，也不吃饭，每日重复地感受着胃部的灼烧感和心脏的酸痛。

锦千重将黑暗中迎面砸来的酒瓶伸手接住，也没拉开窗帘，就这样坐在地上，和季临一样靠着墙壁。

季临冷笑：“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资格和立场来说这话。”

锦千重道：“我是最早遇见她的人。”

季临听着他复述五年前他们的初遇和他等待多年默默付出的一切，心中的痛蔓延全身，他只觉得手脚愈发冰冷：“所以呢？需要我的祝福吗？”

没等锦千重回答，他又连声道：“你爱她，那你在发现她来到监管星后为什么不找她？找不到？不知道她住哪？为什么直到三年后才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他的声音沙哑，喝了太多酒，又因为胃出血总是呕血，他的嗓子已经不太好了。

“能这样和我争论，看来你也无法欺骗自己。”锦千重指出，“你还爱她。”

季临没着声，又灌了一大口酒。

“其实，我无比幸运三年前是你先和她在副本内相遇，让你们有了交换联系方式的契机，你给了她很多，或是物质，或是爱意，你将她养得很好。”锦千重微微笑了笑，“而且，她喜欢你。如果是我的话，不一定能得她垂青这么久。”

“呵，你真是她脚下的一条好狗。”

季临的手无力垂下，此刻他无比庆幸房间内的一片漆黑，这样没人能发觉他眼角垂下的泪。

“我说的都是真话。”锦千重叹息一声，“就是因为她喜欢你，所以我才愿意来劝你，否则我管你是生是死呢？”

他见季临一直沉默，也不气恼：“我知道在你心里面自己才是陪她最久的那一个，我们不配和她在一起。

但是爱情本就不是一方的决定，既然她选择了不择一而终，作为付出爱意更多的我们，一直逃避、逃离、冷处理无疑只是对自己的折磨。

你伤害不了她。唯一可以实现对自己伤害最小化的办法就是趁着她还喜欢你的时候加入这个家。”

“你真的是疯了，我这里不欢迎疯子。”

“所以你做好了永远失去她的准备了吗？”

“……”

“我知道你们在周年庆前的副本就闹掰过一次？当时直播的时候你看她的眼神全是失意和爱意——所以后来你为什么主动求和了呢？你能原谅她之前的事情，为什么不能继续宽恕她、也放自己一条生路呢？”

“你懂什么——”

季临自嘲般笑了笑。

外人懂什么。

他知道自己离不开她，所以在发现她和林迟的事后千方百计地为她找借口：肯定是林迟引诱的她，说不定当时两人还喝了酒，说不定她错认林迟当成了他……

他在心底为她找了那么多借口，也主动上门眼巴巴地送礼物破冰。

可这怎么能一样呢？

她和江序在直播间的一切他事无巨细地全看了一遍，看到她对他明显的撩拨，看见江序将她拉入怀中激烈强势的吻——他怎么能欺骗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

说不定他们早有苗头。

禁宫副本内又恰好是同榻而眠的帝后，他当时心中就隐隐不安，只是生存游戏会将npc之间的私事自动隐藏，他来来回回看了许多遍回播都找不出他们私相授受的证据。

但是问宇的直播不一样，他将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还能怎么欺骗自己？

他还能怎么面对现实？

一个他此生挚爱，一个他的兄弟。

他要怎么做才能面对这一切？

“唉，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锦千重悠悠地说道，“我要是你，就去和江序私下联盟争宠。林迟林暮两兄弟肯定是后宫中最团结的人，你和江序也有深厚的情谊，就我独身一人，加入得又晚——找言不秋合作应该是条明路。”

季临额间青筋直跳，他觉得眼前天昏地暗，一切都是如此的荒谬：“你到底在说什么。”

锦千重也恢复了正色：“她对你和对我们不一样。

她喜欢你，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待在你的身边。她其实骨子里是个爱偷懒的小女孩，却愿意为了你的心情主动和你一起下副本。她愿意哄着你，接受你的道歉顺手推舟和你和好

——试问除了你，监管星上谁还有这个待遇呢？”

顿了顿，他又笑道：“你真的应该学学林迟那不要脸的劲，无论打骂，他都会死皮赖脸地粘着她。如果她像对待林迟那样对待你的话，你怕不是早就崩溃了。”

季临眼神毫无焦距地盯着前方的黑暗，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你还爱她、还想在她身边的话，就趁着这个契机，多抓点爱，让她多陪陪你。”

锦千重起身，拍了拍他的肩：“想通了就站起来去医疗舱躺会。”

他想通了吗？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只听见房门一开一合，那微弱的阳光短暂地出现了一会，他的世界又重回黑暗。

他想见她，他迫切地想见她，可他知道眼前自己这副胡子拉碴的酒鬼模样实在太过于寒碜，他又害怕见到她。

其实他有满腔的委屈和怒火，他想听到她亲口解释，他想听她对自己说一句我爱你，可是现下一切的一切都像被针扎破的气球，一下子瘪了下去。

他有些泄气，有些自暴自弃，一股郁结的闷气压在他的胸口，让他无法安生。

还是想见她……

季临将瓶子砸出去。

这次，又有人接住了他砸出的酒瓶。

“哎呀，哪里来的醉鬼躺在我家。”

听到熟悉的声音，他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什么你家，这是我家……”

她的手温柔地抚摸他凌乱的黑发，将他抱入怀中，他鼻间萦绕着她身上独特的清香，更觉酸涩难言，无声的泪打湿她的衣肩。

“季临的家不就是温峤的家吗？”

他听见她柔和舒缓的语句。

爱无影无形，并非突然降临，也不会莫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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