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3

清晨的闹钟照常响起，惊扰了老于的美梦。他从床上爬起，正准备如往常一样拉开窗帘时，突然想到自己已经没了工作，便又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不用早起的工作日，还真是舒坦呐！”仰卧在床上的老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过了还不到一分钟，他就突然睁开眼睛，“腾”地一下又坐了起来。床头，那条黑黄相间的老狗早就蹲坐在那边，一声不响地看着自己的主人。

        “抱歉抱歉，把你给忘了。”一边说着，他一边抓起了地上的狗绳，套在了菲菲的脖子上。

        清晨的电梯里，挤满了睡眼惺忪的上班族和着急出门买菜的大妈们，不时传来轻微的哈欠声。

        “菲菲早啊！”一个烫着卷发、手里挎着购物袋的中年阿姨亲切地抚摸着菲菲的脑袋。而它也非常配合地摇着尾巴，用鼻子轻轻蹭着阿姨的花裙子。

        论社交能力，还是狗比人要强多了啊。看着这一幕的老于，心里想着想着，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引来了阿姨疑惑的眼神。他不好意思地向对方点了点头，电梯一停，就赶紧拉着菲菲快步走了出去。

        小时候的老于（当然，那时候应该称作“小于”），是一个活泼开朗的男孩。成天和玩伴们在弄堂里踢着球、玩着抓小偷的游戏，因为身材高大、思维敏捷、学习成绩又好，是他们那一片里名副其实的“孩子王”，也是大人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但是步入了社会后的老于，随着工作的需要，渐渐收敛起了自己的性格，变得成熟起来。周围的玩伴们纷纷成家立业，联系越来越少，而他自己也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伴侣。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只剩下自己，和唯一陪伴着他的菲菲。而他也从“别人家的孩子”，变成了“那个不结婚的男人”。

        出了电梯，他便适时放慢了脚步，任由老狗在草丛里肆意地嗅着。一人、一狗，就这样悠闲地散着步，看着车流排着队从停车场驶出，看着人群快步向前，争先恐后地争抢小区门口的共享单车。“以后啊，这样的匆忙就不属于我们啦。”老于扭头看着正在低头狂嗅的菲菲，轻声说了一句。

        回到家里，老于如往常一样给菲菲擦了身子，添了水和狗粮，便又一下倒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许久没有看过晨间新闻的他，已经无法叫出屏幕上两位侃侃而谈的主持人的名字。原来的那两个人去哪儿了？他们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跟自己一样，也被“后浪”拍到了沙滩上？一个又一个问题浮现在脑海里，搅得他的思绪如一团乱麻，完全没有在意新闻的内容。

        一股莫名的焦虑在思考间涌上心头，老于如往常一般，不自觉地将手伸向茶几，这才忽然想起昨晚并没有买到烟，以及自己和老张头的约定。

        “你说那老头，他会不会跟我闹着玩儿呢？”他又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习惯性地看向菲菲，而那条老狗正聚精会神地舔着水，丝毫不理会主人的话。“算了，答都答应人家了，还是去看看吧，我出门了啊。”老于关掉电视，起身离开了家。

        白天的老弄堂，比夜晚多了几分市井气息：公厕门口的大妈，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挨个敲门，骂骂咧咧地催着里边的人；上了年纪的老阿婆，端着小板凳坐在弄堂口，摇着大蒲扇，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老头们也聚在一起高谈阔论，对国际关系、经济形势等问题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老于走到书报亭前，发现老张头居然还没有出摊。“这老头儿，都快十点了还不上班呢。”可来都来了，再回去也不是个事儿，于是他就顺着马路一路溜达，想起自己还没吃早饭，便闷头走进了街角的馄饨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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