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chapter12

正好有人起身，周知让筱清顶上去。

        大学时，麻将在宿舍里掀起过几波风潮，宿舍整晚不睡凑在一起挑灯夜战，简直比考试周复习还要精心，筱清几个大夜熬下来，脸上开始爆痘，手艺学到一半就放弃了。还是工作后的几场团建，她三脚猫的麻将技术有所提高，不至于把把掏钱。

        上家下家和对家虽都是同班同学，但也不比陌生人熟多少，更不知道三家技艺怎样，要是今天在这里把钱输个精光，那丢人到家了。

        她推辞要起来，周知把她按下去，说：“玩一玩，我就在你后面看着。”

        “那行吧。”筱清无奈坐下，拿出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她们打最近比较流行地红中，规则是红中可以当任意牌，但是只能自摸不能胡牌，所以才开始出牌不用那么小心翼翼。

        上了两次牌后，有人已经停口等着摸大章子。筱清的牌还是乱七八糟，一手对子必须碰掉才能赢得出牌机会。

        但牌桌上有句特灵验的话叫：上碰下炸。在她下家已经停牌的情况下，大家自然都捡熟章子出，筱清牌捏在手上出不去。

        手上条子和饼居多，接来一张三万更是没一点儿用处，正要往下扔，周知捡另一张牌给她：“出这个。”

        周知拿得是五条。她将信将疑地打出，上家碰了，她接了一张四万，刚好凑成一对。

        这一打岔，虽然多打接了两圈牌，但停牌的下家最后以拿到红中结束这局。推倒牌的时候，筱清看到自己的那张没有下去的三万，正好和下家的三张三万凑成杠。

        赢牌的人从码起得长城尾端翻起一张，他拿在手里摩挲了一番摆给大家看：“要不是周知插一脚，我这就是杠上开花。”

        那张牌被板在桌面上发出清脆一响，赢的人说：“筱清打牌还是嫩了点儿，还是周知有手段。”

        忙着洗牌的人抽出一点儿空档，笑着说：“周知要是不拦着，钱包瘪了回去准得跪搓衣板。”

        说完一圈人都大笑起来。筱清被说得一窘，不知道如何接话，又很不舒服自己被她们拿来开玩笑，索性就当没听见她们的打趣。

        “去你们的，好好打牌，把钱包都守好了，等会儿别输了钱来找人哭。”周知笑骂着，筱清听着，牌在手中又走了一圈，这次手气好，天停牌遇上红中，想不赢都难。

        看好停的口子后出牌，周知在后面又指了另一张牌。

        她想想，还是出了自己手上的。周知也没有说话。但是行家都看明白了，她出了这张牌后想要什么牌，而它已经没了，两张在锅里，还有两张捏在别人手里。

        她那一张牌是等不到了。

        对面的人笑着把那两张牌在手里转啊转，再拆掉，上新章子。

        “你要的是不是这张。”对面的人把手里的牌亮了几秒钟才扔进桌面的牌堆里，正是筱清看好的口子。

        再一看锅里，这牌已经下去三张，看来已经没有赢牌的希望，只能慢慢的倒口子。

        周知又再后面给她指了一张，她听了，这张下去，刚好上家碰了一把，她接上一张，牌面局势又不同了。

        果然周知技艺更精湛，自己还是不能拿主意，看来还是得他坐这里。

        牌赢了，她起来让周知坐这里：“我见好就收，这把你来。”

        其它人便起哄：“周知你上，这牌的规矩就是谁赢谁起身，不能次次坐庄。”

        “对对对，周知你快上。”

        那些话听在她耳里就像迫不及待赶她下场一样，筱清心理不舒服，但又觉得自己太敏感，想太多了。自己赢了一把还不至于让她们看不下去，再说，也不是多少钱，不至于。

        遂麻利起身让周知坐下，轮到她站在后面观战。

        在后面看着很无聊，她走到别处，循着一角落坐下玩手机。手机内容也很无聊，页面划拉两下就过去，根本没有可值得停留的信息，就像今天这场聚会一样。

        这么多人聚在一起，恐怕也只是为了在另一个房间准备的告白仪式吧。从来，她在这个群体当中是可有可无的存在，甚至有时候是不被欢迎的，她就不该来。

        可该死的她却来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生气，或许是看到了牌桌上她无法融入进去的大笑，也或许是另一边气氛祥和的场景里不会出现她的身影，她生气。

        觉得气闷，把手机揣进兜里，她往出去。

        就像一个青春期的孩子受委屈了一样，想离开那里，却不知道往那里走。到了楼下大厅，她要了一杯咖啡。

        落地窗前的喷泉里，水柱忽高忽低，划出各种毫无创意的形状。手机在兜里震动，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感觉到。

        是同事的电话，说上午刚交上去的数据有点问题，让她回去对一下。

        得，回去加班。

        她给周知发消息说公司有急事，她先走一步。

        周知当时还在麻将桌上，没有注意到消息，等看到的时候，才发现筱清已经走了。大家都移到另一个房间，为徐辽的告白仪式增添人气，在高低起伏的欢呼叫闹声中，他显得心不在焉。

        告白仪式结束后的聚餐他没有参加，直接去了筱清公司。

        “下来一趟，好吗？我在车库，b1口。”

        “抱歉，我们还在加班。”

        “那我等你。”

        “我还得好长时间呢，你先走。”

        “结束给我消息。”

        数据已经核对过一遍，同事也正准备收拾东西走人，筱清无所事事坐在电脑前，扣弄着手机，就是没有打开过微信。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来劲儿。

        打了几把游戏后，才打开微信消息界面，打了一串字，一转念又删掉，让他等了这么久，要是他走了，发消息也是自讨没趣，还是先下去看看。

        地下车库光线并不充足，冷风从各个入口灌进来，她打了个寒噤。从b1口出去，就在早上的那个位置看到了他。

        车已经熄了火，手机微弱的灯光照在他脸上，筱清远远看着，竟然想起了电视剧里，地下车库出现的坏人也是他那样的情形，从下巴底下打上白惨惨得光，看着就有些毛骨悚人。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停住脚步，给他发消息。

        周知的脸从手机光中扬起来，看向她。

        隔着前窗玻璃，他的脸是模糊的形状。他从驾驶座车窗伸出头，喊她：“筱清，这里。”

        她往他那里去，车子已经发动起来，周围弥漫着特有的尾气。

        “怎么还在这里等。”

        车里温度低，刚开暖气温度还没有上来，坐垫冰凉。筱清看向周知，觉得这么冷的天在这里等着，真难为他了。

        “得看到你才放心。”

        “为什么？我有什么地方不让你放心了。”

        “嗯，你在生气。”周知想了一会儿才说：“你今天好像一天都在生气。”

        筱清看着他，觉得那双好看的眼睛把她映得一清二楚，清清亮亮的，她的情绪无处可藏。

        “没有，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她指着自己扬起的嘴角，表明自己是开心的。

        他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传递出的信息，让筱清觉得是在否决她：“谁信？”

        周知确实不信，并且更加断定她在生气，是怪他忽略了她吗？他扶着方向盘慢慢加油放脚刹，感受着车身抖动，他觉得筱清并不是这样小气的人。

        说生气，也并不是真生气，要说不气，心理还是有些不平衡，甚至筱清自己都觉得是不是太过敏感神经质。

        坐在车上要去哪里？筱清不知道周知打算，周知也只是漫无目的地开着。

        “筱清。”

        周知叫了一声后没有说话，筱清等着他的下文，半天也没等到，他只是专心开车。

        在她快要失去兴趣的时候，他说了，好看的脸上挂着顽皮的笑，他说：“你要多笑一笑。”

        “为什么”

        “因为，你笑起来好看。”他拉长了音调，嘴角的弧度越扬越高，筱清看着他的侧脸，没有从哪里找出半点开玩笑的蛛丝马迹，筱清没有说话，他是嫌弃她在摆脸色吗？

        她的沉默反倒让周知不安，他担心又惹着筱清不高兴，便解释说:“我没有其它意思，只是因为你一笑，我看着就觉得很开心，心情也会很舒畅。”

        “还有其它的意思？”

        “没，就觉得你一笑起来整个人都亮堂起来，所以，多笑一笑，你看看我，就因为笑的多，脸上连一个皱纹都找不到。”

        周知单手掌方向盘，手摸上脸，轻轻拍着像是给筱清展示他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一样。

        他的脸白是白，下巴尖是尖，就是和胶原蛋白离了十万八千里，也不知道他的手拍着脸疼不疼。

        筱清扯上嘴角，笑了：“咱们要去哪里？”

        车子从主车道拐进了小巷子，路两边停着很多占道经营的小商贩，三轮车上高悬着红色的美光灯，让烟火气下的食物增添了几分诱人的味道。

        隔着车窗，筱清好似闻到了翻炒板栗和烤红薯的香味。

        车子慢慢停下来，好不容易找着个车位，他在夹缝中艰难把车子倒进去。

        “这条街很有意思，我早都想带你来逛一逛了。”

        这时节已经很冷了，但这条街上的人并不少，有店面的小商贩利用起门前巴掌大的地方，用红色半透明塑料布支起小棚子做生气，棚子挡住了寒冷，藏不住香气，阵阵香味侵袭着筱清味蕾，连人和人相对而过带起的风里，也藏着麻辣烫香气。

        她们停在一家门庭若市的店前，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老板把她们引到塑料棚里面，招呼她们想吃啥随便拿，便去招呼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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