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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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毕业前一个星期六是齐远生日, 南岁禾周五下午没课,吃过午饭就从江城大学回到了南城。
到家的时候家里很安静,只有白韵嘉在后花园摆弄她那些花花草草, 她跳过去蒙住她的眼睛, 幼稚的不行。
白韵嘉佯装生气拍开她, “起开起开, 我赶着干活,没空搭理你这没心肝的。”
“妈, 你知道我哥把他新车钥匙藏在哪了吗?”
她一个多月没回来了, 听说路慕嘉新买了一辆宾利,还给它贴了个骚包紫色。
她早上旁敲侧击打听过了, 他今天没开。
手痒痒, 想拿出来溜溜。
白韵嘉敲了敲她的头,不赞同她的说法,“自己家说什么藏不藏的,想开让你哥给你开不就行了?”
“你可不知道他多宝贝他那些车,小气死了,才不会给我开呢。”南岁禾抱怨。
白韵嘉指了指客厅电视柜,她瞬间了然。
不得不说这辆宾利确实够亮眼, 够闷骚。
她缓缓开出路家车库, 给宋晚发了条语音,“去网吧?”
宋晚:“等下有课。”
南岁禾:“不是选修课吗?”
她又打开手机确认了一遍宋晚的课表。
南岁禾:“你上次来江城找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我可是冒着被抓的风险陪你玩了一下午。”
南岁禾:“给你个惊喜, 30分钟后到, 等会你就会看见南城大学门口有一道迷人的风景线。”
宋晚下来的时候确实惊到了, 喜倒是没有。
她遮了遮头上的帽檐, 快速钻到副驾驶, “这车也太闷骚了吧?快走快走。”
“你干嘛?这可是我哥新买的爱车诶!”
南岁禾唇角弯了弯,弧度越来越大,她一定要找机会让路慕嘉意识到他这车有多骚包。
十分钟后车子拐了个弯停在一家不起眼的网吧前。
她俩是这家的常客了,老板偶尔还跟着她们一起玩。一开始宋晚是拒绝的,明明家里也可以玩,为什么她还是喜欢来网吧。
南岁禾讳莫如深的告诉她,“氛围感,家里玩哪有这个氛围感。”
宋晚只当她是平常被路慕嘉管的太严了,出来反叛反叛。
坐下玩了大概3、4个小时,宋晚接了个电话急急忙忙就走了。
突然听见外面有人大声喊:“这辆骚紫色的宾利是谁的?!出来挪挪车啊!”
声音传进来被南岁禾听到的时候外面已经叫了好几分钟了,她不好意思的跑出去,原来是挡住了侧后方一辆车。
她笑着道歉,那人看她是一个小姑娘,也没多说什么。
本以为这件事挪了车就到此结束,可更让她脚趾抓地的还在后面。
南岁禾当着那男车主的面,把宾利的车尾撞上了他的车头。
她看着男车主在不远处瞪大了眼睛,一脸茫然。别说他了,就连南岁禾自己也差点以为是她在蓄意报复。
她不敢再去看他的表情。
只见那车主慢慢往这边走来。
南岁禾锁紧了窗户,打开通讯第一位联系人拨了出去。
那头响了很久才接通,她急急开口,还带着点哭腔:“许宴青,我完了。”
许宴青:“?”
许宴青:“说人话。”
“我当着别人面把他车给撞了,还是用的我哥新买的那辆。”
她已经能想象到路慕嘉知道这个事情后暴跳如雷的表情了。
“受伤了?”
许宴青眉心拧起,被她这没头没尾的一顿说,弄的太阳穴青筋咚咚直跳。
等他赶过来的时候,只看到她站在一个光头男人对面,低着头活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许宴青上前拽住她后领,把她拎小鸡仔似的拎到自己身后。
南岁禾抬头看是他来了,眼里闪过一丝欣喜,又在看到他疲惫的神色后有些担忧,公司这么累吗?
意识到自己可能耽误他的事了,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扰你上班了?”
许宴青没回答,反而扯着她转了圈:“有没有受伤?”
“没。”她摇摇头。
似乎看见他松了口气。
她坐在门前石板上看着许宴青跟车主协商,谈了大概二十几分钟,车主才驱车离开。
他朝她这头走来,衬衣领口微微敞开,手臂上还搭着他的西装外套,似乎是工作中急忙赶过来的。
“好了。是回去还是留在这?”许宴青俯视着坐在台阶上的她。
“那那个、路慕嘉的车怎么办?我看了后面都陷进去了一点儿,是不是不好看了?还有还有,他那个颜色的车膜好像很难找。”
南岁禾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
许宴青没太明白她到底要说什么,“说点正常人能听懂的。”
“就是……我今晚可以不回家吗?我回去路慕嘉肯定要把我骂死,我不敢。”
南岁禾眉眼耷拉下来,反正上大学后她也不是没在许家住过。
“你不敢?”许宴青噙着笑,看她焉了吧唧的模样,嘴角的弧度慢慢放大,“你连他新车都开出来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我怕……”
他侧头笑了笑,笑声爽朗清亮,接连着加了两个星期班的阴霾一扫而空。
“走吧。”
南岁禾抬头看他,“去哪?”
“带你回家。”
她下意识问:“回哪个家。”
“回我家。”
等南岁禾反应过来才后悔,这是问了个什么蠢问题。
许宴青打电话把路慕嘉的车送去了保养店,接着带她回了许家。
南岁禾刚进门就瞧见了坐在客厅里的许老爷子,她扬起笑脸问了声好。
许老爷子也不吝啬,对她笑了笑,“岁禾来了。”
许老爷子已到古稀之年,除了对许宴青异常严格,对其他人总是和善的。他头上头发花白,南岁禾每每看着他都会想起来她爷爷。
但他俩又是不同的,许老爷子更符合一个商人的形象,和善里七分善意三分算计。
晚上,南岁禾睡在楼上客房,晚上没怎么喝水,睡到一半嗓子眼干的要冒烟,她只好下楼找水喝。
路过书房的时候里面还有光源,似乎是有人在交谈,她本无意偷听,可言语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得驻足。
“你打算怎么处理?如果这件事没处理好,你应该知道,这对许氏是重创。”许老爷子的声音带着严肃,说到一半剧烈的咳了咳,“我身体已经不行了,许氏总归是要交到你手里的。”
“我知道,我会想办法。”许宴青的音色里听不出情绪。
“给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许氏这颗大树会不会倒,就看能不能挺过这一关了。”许老爷子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他说了个名字,“南岁禾。”
“你跟路家联姻。我虽然老了,可还是能看得出来,那个小姑娘喜欢你。她虽然是路家的养女,可这么多年路家对她的态度谁都能看出来,你只要跟她联姻就等于把许氏跟路氏绑在一起,路家为了她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不行。”许宴青垂着眼睑,拒绝的利落干脆,丝毫未曾犹豫。
这速度快到连门外的南岁禾也稍稍有些诧异,他拒绝的这么斩钉截铁是因为不喜欢她么?还是不想跟路家联姻?
但在陆老爷子眼里这两种原因没什么区别,“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把许氏交给你?只是联姻而已,你要是实在不喜欢过个一两年离了另娶也不是不行,但是许氏不能倒。”
“我会竭尽所能把损失降到最低,还请您不要把路家牵扯其中。”
许老爷子紧了紧手里的拐杖,在地板敲打上几下,眸子里泛着精光,“你要知道,个人情绪比起整个许氏孰轻孰重,如果你没办法全身而退,我不会看着许氏袖手旁观的。”
许宴青闭上眼睛捏了捏山根,扑面而来的疲倦席卷整个身心,他缓慢的叫了声,“爷爷。”
许老爷子握着拐杖的手一怔。
他都多久没叫过他爷爷了,好像是从他记事的年纪开始,就称他为“您”了。
“从小您就把我当许氏继承人来培养,连我上哪所学校,学哪门专业都必须按您的意愿来。我不是一个机器人,也不是傀儡,在这个并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我感觉到窒息您能明白吗?如果您觉得我不适合坐这个位子完全可以交给别人,我无所谓。
但是,我不会同意所谓的联姻,您也不用对我耍手段。”
随后,一阵噼里啪啦摔东西响声传来,南岁禾听不太真切了。
渐渐传来脚步声,她赶紧蹑手蹑脚往楼梯上走几步,装作刚下来的模样。
许宴青摔了门,抬头就看见南岁禾从上面下来,深邃的瞳孔滞了下。
“呃,我有点口渴,下来喝杯水。”南岁禾先开口。
他微微颔首,“嗯,早点睡。”
语气平淡无波澜。
南岁禾看着他下楼开车出了许家,外面月朗星稀,她有些后悔了。
后悔今晚跟他回了许家,后悔为书房那盏灯光驻足,这样她依旧什么都不知道,可是现在任她伪装的再好,心口也横亘了一根刺。
她无法从许宴青的话语里判断出他对她的态度,他拒绝的那样干脆。
周六给齐远过完生日,第二天一大早南岁禾就回了学校。车子的事也没听路慕嘉说她什么,倒是从齐远那听说许宴青把事情揽下来了。
这件事他一个字也没跟她说。
他们再次有联系是在毕业前一个晚上十一点多。
许宴青似乎是刚下班,给她发了条语音,还伴着汽车鸣笛声。
【睡了吗?明天有个会议,我可能要等会议结束才能去。】
南岁禾蹭的从宿舍床上坐起来,满寝室找耳机。
其他人都睡了,她也不好发语音,只好回了文字过去。
【没事,你没有空的话不来也没有关系的。】
许氏的风声她还尚未有耳闻,不过听那天许老爷子说的程度来判断,他最近应该都很忙。
许宴青:【不会食言,想要什么花?】
花?是了,许宴青毕业那天,她也送了花。
南岁禾:【那……玫瑰?】
她心虚的又再发了一条过去:【我喜欢玫瑰!】
许宴青低低的轻笑从耳机里传来,嗓音低沉似乎还带着一股子电流,尾音上扬在她心尖撺掇了下,【小朋友,玫瑰花是不能随便送的。】
南岁禾:【是你先问我的!】
甩锅她在行。
许宴青:【好,我会认真考虑的。】
南岁禾默念着他这几个文字。
偏爱和例外已经把她推至爱意的高地,她退无可退了。
如果他明天送的是玫瑰,那她就表白?
胸腔里振聋发聩的跳动声,让她多一刻也瞒不住了。
今晚荷尔蒙异常活跃,南岁禾难得的失眠了。
可后来她等来的也不是玫瑰,是一束很漂亮,非常漂亮的向日葵。
但向日葵再漂亮也不是玫瑰。
直到林恒半调笑半打趣的问出了那句:“你对那个小丫头那么好,是不是喜欢她啊?”
南岁禾发誓她真的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癖好,只是每次他们的话来的都那么凑巧。
怀里的向日葵滚烫,她不由自主的捏紧了外面那层包装纸,手心有些浸了汗渍。
“可怜她而已。”
南岁禾脑子里一阵轰鸣后只剩一片空白,猛烈运动的心脏有一瞬的停滞。
那是一种刺痛,那瞬痛的她不得不弯下腰来大口喘息。
是许宴青的声音,她不会听错。
轻描淡写五个字,否定了他对她所有的好。
甚至在收到这束向日葵的时候,她还在心里为他辩解。
更有甚者,前几天在听到许老爷子说的联姻那番话上,她自私自利的想过利用路家跟许家绑在一起。
即使她知道路家对她恩重如山,也知道不该标榜路家属于她。
许宴青可以说不喜欢她,从来没有喜欢过她,她都不会痛的想掉眼泪。
但是他独独不能可怜她。
二十几年来可怜过她的人太多太多了,仿佛他们高高在上施舍一般指指点点,而南岁禾就只能接受他们的可怜。
她没办法接受许宴青可怜她。
南岁禾蹲在这里就像个笑话。
“我看不像吧?不过她刚来路家的时候你不是还嫌她烦……”林恒的话戛然而止。
许宴青自然也看见了蹲着的南岁禾,他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南岁禾起身,泪眼朦胧的双眼定定的看着许宴青,他没有什么要解释的么?
最后,她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难看。
“谢谢你。”
南岁禾把手里的向日葵塞到他怀里,笑的露出了一排牙齿。
忽略那串眼泪的话,这个笑称得上灿烂。
许宴青看着她跑开的背影,把手里的向日葵花束一把甩给林恒。
失了以往的风度,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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