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085

“岂不知我们要审判天使吗？”

        “岂不知圣徒要审判世界吗？”

        ——教会[1]

        “他们去了吉尼亚州,  寂静岭就在那里，我听到了。老师，请快点回来！”

        科尔迟迟没听见对面的回答，只得放下电话,  心中顿觉奇怪,  他扫了一眼墙角的电话线接口，眼镜吓得差点掉下来。

        墙根处的线上缠绕着黑影,  手中话筒里只余模糊不清的杂音。

        几秒后,  微弱的黑影从电话线剥离,  化作流动的魔力窜入地板之下。

        学院边缘，原本为了学院安全设下的“账”,  裂开一道口子,  几人从缝隙中离开,  与此同时,  干扰电话的魔力从泥土中再度流出，填补缝隙。

        留在学院中的科尔仍然安全,  只不过暂时无法联系上外界。其余几人早已离开。

        蔚蓝的天空在灿烂的阳光下晴朗开阔。

        今日来往的车辆并不多,  司机和乘客不能透过车顶看到天上有几个小黑点在飞行,  或许看到的人误以为是飞机。

        吉尼亚州就在隔壁,  莎伦的父母当初从孤儿院带回女儿后，一直用爱心浇灌幼苗、培养她长大，后来莎伦在生活中显现奇怪之处，父母也极力为她掩护,  寻找解决的办法。

        莎伦意识到自己的特殊之处,  而母亲很快找到渠道送她到均是超能力者的地方，学院里的大家都是同类人。

        在这种环境下，她很快忽略心中微妙的奇特感,  就像鱼畅游在海洋之中，去探寻更广阔的天地。

        直到最近，她被某个存在召唤，才意识到沿着模糊的记忆追溯起源是早已植入在心中的念头，或者更像是出生时就有的指令。

        离吉尼亚州越近，天色就越发昏黄低沉，仿佛涂抹着一张又一张皱巴巴的黄纸，太阳的半腰落在地平线以下，长长的灰色马路镀上残阳的余晖。

        当他们抵达郊外时，天色彻底暗下来，两旁的森林传来虫鸣和微弱的鸟叫声，通行的车辆越来越少，加油站的灯光就像安心的指引灯，照亮一方天地。

        三个小孩降落在道路上。

        嘉莉回过神，眼中带来点惊慌：“天啊，我居然能在天上飞这么久。”

        她又说：“瑞恩，之前我从来没看见你飞行过。”

        ——她怎么一时冲动就跟过来，甚至顺利地在高空漂浮几小时？

        这是以前没有过的体验，要知道她飞到半空会头晕目眩，僵硬地不知所措，甚至在学院里的时候，她从未见过瑞恩使用超能力飞起来，除非借用他口中的高科技产品。

        克服内心本能脱离引力有一定的难度。

        瑞恩拿下莎伦头顶的竹蜻蜓，将这个来自未来的反重力装置放回仓库，继而回答嘉莉的疑惑：“人是会进步的。”

        嘉莉注意到瑞恩和莎伦似乎早就熟知寂静岭的位置，一路过来不仅没有误差，还准确地指出方向：“寂静岭就在前方。”

        瑞恩把五颜六色的零食点心纷发给嘉莉和莎伦。

        他习惯在系统仓库装入大量的点心，需要时，手会伸进书包掏出来。实际上是利用书包做掩护，从系统仓库里拿出东西。

        瑞恩：“快吃吧，你们肯定很饿。”

        莎伦吃着小饼干，怔怔向夜色深处望去，在她的视线中，远处的山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火光、散溢着灰白色的雾气。

        自从某次事故点燃小镇地底的煤矿，大火在地下燃烧到至今，无法熄灭的火焰蔓延将近30公里，燃烧产生的白色煤烟如同浓雾包围整个寂静岭，小镇早就成为破败不堪、杂草丛生的鬼蜮，空无一人。

        万籁俱寂的夜空下，莎伦带着嘉莉和瑞恩向前步行，鸟虫的鸣叫渐渐消失，路上再无车辆，加油站的灯光远去。

        嘉莉觉得似乎穿过一层薄膜，有什么碎片降落在头发、肩膀、衣服上，恍惚间她以为是白色的雪花，伸出手才发现是纸屑状的煤灰。

        空气中袅绕着古怪的硫磺味。

        铅灰色的天空覆盖深沉的夜色，身边浓重的雾气只余两米可见处。

        他们现在位于山坡公路附近，附近的铁丝网拦住去路，坡道上停放着好几辆废弃损坏的汽车，汽车旁边的空地刷有黄色标识。

        夜晚过去得这么快吗？他们才走几步路，世界就变成白天，看瑞恩和莎伦沉静的神情，好像知道发生什么一样。嘉莉纳闷地想道。

        路口处黑色的路牌上镌刻着恢诡谲怪的文字：【欢迎来到寂静岭】。

        嘉莉转身回望，身后的山路被某种古怪的力量蚕食得只剩断面和山体，想要跨过这道悬崖飞去对面，对于普通人来说难如天堑，超能力者却能轻而易举地做到。

        只不过——对面灰蒙蒙看不清任何景象的地方，真的是他们过来的道路？

        笼罩小镇的古怪力量、黑夜白天的忽然转变，到底意味着什么？

        三个人稳定朝前行进。

        嘉莉发现，原本可爱聪慧的莎伦抱着小熊眉头紧蹙、沉默寡言，平时软乎乎阳光活泼的瑞恩，此刻碧蓝的双眸更似深不可测的大海。

        嘉莉甚至感受到一股威严，那是与之前母亲冷待、恫吓、挟制完全不同的，难以描述的压力。

        她岔开视线，注意到路上的车辆里没有任何乘客、司机，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餐厅、商店、服装店、酒馆、电话亭里没有客人和工作人员，包括街边一个行人都没有。

        中途，莎伦朝瑞恩留下一句话，“我是不完整的，你也是不完整的。一定要找到我。”

        她离开队伍向远处跑去，消失在白茫茫的浓雾里。

        暗处窥视的目光死死盯着一行外来者。

        “莎伦！”

        “莎伦！”

        “莎伦你跑哪里去了，快回来！”

        嘉莉焦急地喊道，她顾不得思考那句话是什么含义。

        大雾和天空倾撒的煤灰遮蔽视线，顷刻间吞没所有声音和踪迹。

        瑞恩拉住嘉莉，冷静地说：“不要跑到雾里，走失很难重聚。我们先去找地图规划路线，一般餐厅和商店会有给外来旅客的地图。”

        他拿出几张画纸，说：“莎伦还留下来一些线索，上面写着学校、医院、教堂。”

        在被碰触到的刹那间，嘉莉感觉自己焦虑担忧的情绪霍然消散，像是被黑洞吸走了一样，大脑立刻转为沉静的状态，“是的，我们先去找地图，看看这些地方在哪里。”

        煤灰散落的街道，寂静得像南极深处的冰川。

        瑞恩带着嘉莉转移到一间商店里，他们翻箱倒柜寻找物品，终于在里面的库房里翻出一份小镇的地图。

        他们把地图展开，正好上面的所有关键公共机构都有红色的标注，根据地图可以找到路线。

        两人要离开商店门口时，远方跑过来一个人影。

        “你们等一下，别走！”

        靠近他们的是身着警服、金色短发的女警，干练的身型看上去十分可靠，她弯下腰试图表达友好。

        正因为她的凑近，两人发现女警的脸上有几条细微的伤痕。

        “你好，我是警察。小孩，你们的家长在哪里？为什么会跑到寂静岭来？”

        瑞恩答道：“你是陌生人，我们不能和陌生大人讲话。”

        短发女警直起腰：“好吧，有警惕心很好。我来介绍一下，我是隔壁镇子的警察希比尔，追寻犯人的踪迹来这里。最近有绑架小孩子的坏人，他把和你一样大的男孩扔到矿井里，所以你们不该来这，快离开吧。”

        嘉莉抬起头：“坏人？”

        希比尔：“是的，坏人。寂静岭很危险，我怀疑有罪犯潜伏在这座小镇。来到这里后，通讯设备用不了，街边的电话都是坏的，联系不上外界。我正在找车子离开，我可以把你们两个送到外面去。”

        瑞恩：“立交桥已经崩塌，所有通往外界的道路都断裂闭锁，这里是一个孤岛。”

        警察希比尔沉默了几秒，她之前四处寻找能离开寂静岭的通道，大部分都如瑞恩所说塌陷得无法行走，并且那些地方雾气翻涌，看不清来路。

        虽然还抱着找到未知通道的希望，现在心底却充斥着难受和烦闷。

        瑞恩：“我们要去找同伴，她是和我同龄的女孩。”

        警察希比尔捂住头苦笑，“你们给我出了个难题，本来应该是警察局管理的事情。但我刚刚才去转过一圈，我发现寂静岭的警察局里一个人都没有。一夜之间，所有居民都消失了一样，真古怪。”

        嘉莉奇怪地看了希比尔一眼：“可是，寂静岭的居民早就因为煤矿燃烧事故搬走了啊？”

        ——来这里之前，他们在学院中用电脑查询了寂静岭过往的报道。

        “不可能，如果是重大煤矿事故，这块地方会散发出有毒的煤烟，过往车辆都会被路障拦住，所有居民撤离的话，我作为相邻地区的警察怎么会不知道？”

        说到这里，女警愣住，脸上开始出现深思。

        瑞恩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对面：“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警察女士，还记得吗？”

        希比尔有些精神恹恹地答道：“我查到犯人出现在这附近，一路循着线索找到他，后来在去往寂静岭的山路上，我开着摩托车不小心撞上障碍，侧翻滚落，醒来时发现我倒在山下停车场附近，那里曾经是公园景区。

        一路走过来，医院和警局都没有人，我绕了一大圈才发现你们。”

        瑞恩：“可能是幸运。”

        嘉莉欲言又止，从山坡滚到平地，还能健步如飞？这种身体素质，她在康娜和瑞恩身上才见过。

        轰——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防空警报声响彻整个寂静岭，一声又一声，引起众人的注意。

        铅灰色的天穹被黑色侵染。

        作者有话要说：　　[1]：来源圣经，出自寂静岭电影中的场景。

        电影中，莎伦的养母，驱车带着女儿前往寂静岭，路上出现一个黑影（就是阿蕾莎的黑暗面），她吓得打方向盘不知撞到哪里，醒来时就是表世界。在电影最后，母女仍然生活在延伸到寂静岭之外的表世界。

        警察现在的情况，自由心证。

        瑞恩几人都是“看得见”的孩子。

        防空警报一响，表世界就转换成里世界。

        莎伦说不完整，因为她只是阿蕾莎的善良面。

        同理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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