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卯时既过，张文海急匆匆地跑进勤政殿。

        殿上只有惠帝在，大臣们都已经散朝回府。

        “跟了朕快三十年了，规矩都忘到脚后跟去了？”见到张文海，惠帝不无责怪地说道。

        张文海讪笑，立即慢了下来，双手贴着小腹，小跑到惠帝身边。

        “陛下，三皇子出事了……”

        初闻此言，惠帝手上一顿，侧脸看向张文海，眼睛里满是疑惑。

        待看到对方确信的眼神后，倏地笑出声：“这是迫不及待了？看不出他还有这种魄力。”

        张文海弓着腰，把从小太监那里听到的内容禀告给惠帝：“皇子府的人来说，三皇子从夜里就开始不舒服，请了几个大夫都看不好，连病因也没瞧出来。所以底下的人来问，是不是让韩院首去一趟，或者把三皇子直接接到宫里来……”

        惠帝面无表情，直到听说把沈鸿煊接到宫里，才有些微变化，眉间的皱纹加深。

        他问张文海：“到底什么症状？严重到要请太医院院首，派个普通的不行吗？”

        张文海回忆皇子府下人的回报，如实禀道：“来的人说，三皇子头痛欲裂，一直胡言乱语，中间还晕厥过几次，最严重的时候，连脉都诊不出来了。”

        “脉都没有了，叫院首有用吗？”惠帝面色阴沉，两眼爆发精光，“我看是想让朕出去探望吧？可惜说不出口，只好说让朕同意接到宫里来，免得别人说他大逆不道。”

        跟了快三十年，张文海从没有见过惠帝这样说话，心里不禁打鼓，站在边上静等吩咐。

        惠帝考虑片刻，摸出随身的信物。

        “你把这个拿上，到东宫去借一个人，太子若是问起，你就说是朕的私事，你也不清楚。”

        “是。”张文海接过信物，没有叫随行的小太监，一个人赶往东宫。

        昨夜出宫，戈蓝给了一些可以令脉象紊乱的药物给沈鸿煊，嘱咐他夜间就服下。

        药物能使人头痛欲裂，若是再配上三分演技，就可以骗过所有人。

        为了梦寐以求的位置，沈鸿煊狠心服下，最后在床上连滚了几个时辰，时而疼痛，时而清醒，一直到天亮才稍微好转。

        不过此时他已经疼出惯性，脑子里自动记住了药物给的感觉，即使在天亮后，也能伪装得跟发作时一模一样，不被大夫看穿。

        惠帝派人来时，沈鸿煊正躺在床上装疼，一声接着一声，跟膏肓病人如出一辙。

        “殿下还好吗？”派来的小太监大喜问道，眼睛不离沈鸿煊左右。

        大喜问了几遍，沈鸿煊都翻来覆去，没有作答。

        小瑞捧着毛巾，黯然而泣。

        “殿下不知道怎么了，夜里就开始发病，找的大夫都看过了，一点问题也看不出来。这不，奴婢才自作主张，往宫里递话，想把韩院首请来看看。”

        闻言，大喜面露难色。

        “这可真是不巧了，陛下今晨也不舒服，韩院首正在边上伺候呢，一时半会儿怕是出不来。”

        沈鸿煊背对着人，眼皮乱跳，没来由一阵心慌。

        “这可怎么办呢？”小瑞有些着急，一时想不到对策。

        此时，边上的侍卫长提议说：“韩院首既然出不来，不如咱们把殿下抬到宫里去，这样严重的病情，万一耽搁了出个好歹，陛下只怕会降罪。”

        沈鸿煊有不少女人，却没有一个是光明正大抬进府的，唯一一个能说上话的，偏偏已经被打死在柴房里了。小瑞没了主意，思虑再三，决定听取侍卫长的意见，把沈鸿煊送到宫里去。

        大喜是张文海派过来的，走之前特意被交代过，说一切事情都要以皇子府的意愿为主，不可建言献策。所以听到小瑞说把沈鸿煊送进皇宫，连问都不问，就直接安排下去了。

        宫里除了大喜来传信，就只派了几个送补品的，看起来瘦弱无力。侍卫长怕把沈鸿煊摔了，就自行挑了几个孔武有力的护院，充当轿夫，把沈鸿煊送进宫去。

        一番挑选，连带侍卫长本人，一共确定下来十个。

        抬个把人而已，哪用得了这么多？大喜心生怀疑，但想起临行前大总管的叮嘱，便没有对皇子府的行为进行阻拦。

        收拾妥当，小瑞留在府上看门。

        轿夫们分为两组，每组四人轮换抬轿，剩下的两人在后面保护，大喜则在前面开路。一行二十来个，浩浩荡荡地往宫里去了。

        沈鸿煊坐在轿子里，喝下戈蓝给的解药，从座垫下拿出羚角，小心拢在袖子里。

        一路穿街走巷，为了不耽误病情，轿夫们执着地要走小路，大喜也不反对，默默地走在最前面。别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入了宫门，轿夫们明显变得紧张，连门槛都差点没迈过去，大喜察觉到异常，渐渐落在后面。

        其实沈鸿煊是没有资格坐轿子的，大喜深知这条规矩。

        在宫里，只有皇上和太后才有坐轿子的权力。其他人，即使病得再重，也没有被抬着的道理，大喜谨遵嘱咐，对此只字不言。

        走了一段，侍卫长追到后面，问大喜：“韩院首在何处？”

        大喜回道：“早朝有新折子呈上来，陛下就歇在勤政殿了，你们现在去，韩院首应该还在。”

        侍卫长点点头，走到轿子边上耳语几句，让轿夫们继续抬着往前。

        在离勤政殿差不多还有百步的时候，沈鸿煊就开始手心冒汗，对即将到来的帝位紧张不已。

        侍卫长回头清点人数，发现大喜和送补品的人都不见了，猜测他们是回去交差了，也就没有在意，然后安排手下人，把轿子直接抬到勤政殿里面。

        勤政殿里空无一人，连日常守殿的太监都不见人影。

        “韩院首？”侍卫长叫了一声。

        殿里没有回应。

        “陛下？张总管？”侍卫长又连叫两声。

        殿内空旷，还是没有人出来。

        他有些紧张，走到轿子边停下。

        “没有人，咱们怎么办？”

        沈鸿煊同样紧张，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对侍卫长说：“去后殿！刚才那个太监说了，他病了，咱们直接杀进去！”

        “好！”

        侍卫长一个眼神，轿夫们从轿子底下抽出钢刀，沈鸿煊也把羚角握在手上，一行十一个人，往后殿闯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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