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存款

他到家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点了，谢万习已经穿好了衣服准备出门找谢言了，但还好，两个人在门口遇上了，没有直接错过。

        “怎么了这是？这么晚回来，浑身还脏兮兮的！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谢万习一脸焦急的问道。

        谢言看着他这个样子心中也有些愧疚，连忙道，“没事的爸，我就是跟同学出去玩的时候摔了一跤，把手机摔坏了，也没法跟您说一声，以后我尽量早回家，您不用担心。”

        他挑起嘴角，牵强的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笑看起来自然一些，但其实这两天一次又一次突发事件让他精疲力尽，脑子都开始短暂的发懵，仿佛里面的血管锈住了一般。

        这个理由实在是牵强，但是谢万习在听到谢言把手机摔坏了时短暂的皱了皱眉头，随后一脸柔和道，“爸再给你买一部吧。”

        谢言赶紧摆摆手，“不用的，我……我妈妈之前还留给我一部她淘汰的，现在被我当备用机了，看起来九成新，那个可以用，不用麻烦您的。”

        谢万习叹了口气，又叮嘱了一句，“以后还是要早点回家注意安全，学习最好别落下。”

        这话听到谢言耳朵里就是满满的关爱，心里一阵暖流涌过，他点了点头，然后回去换了睡衣，再出来时桌子上已经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饭菜。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备用机，谢言只是随便编了一个谎话。

        四个月前，他坐在那家宠物店里对老板讲述着他生活里琐碎的烂事，然后拿出了自己准备了好久的道别礼物，跟宠物店老板和那只总是热情的大金毛道别。

        那老板笑的一脸褶子，听到谢言要离开却是一愣，随后坦荡的笑了起来，“你刚刚说你继父留给了你一大笔钱？”

        谢言抬起头露出自己懵懂的目光，他坦诚的点了点头。

        宠物店老板是唯一一个不会嫌弃他而且总是对他拥有无数耐心的人，谢言的性子软弱，同样警惕性也不是一般的强，不容易让人靠近，但他既然会对宠物店老板说起私事，就代表这位老爷爷已经得到了他全部的信任了。

        那位老爷爷笑着揉了揉谢言的脑袋，轻声缓缓道，“小言啊，一年之内，不要把你拥有那张银行卡的事告诉任何亲近的人，你觉得他对你好也最好不要，把钱放在只有自己看得见的地方，尽量隐秘，这是，爷爷给你的建议，你可以考虑采纳或者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那天的黄昏好像格外的长，好像是在留恋着什么，可时光的流逝是谁也挡不住的，那位老爷爷的身边站着那只大金毛，他挥着手冲谢言告别，“祝你幸福，也期待你下次光临。”

        谢言只是胆子小，他并不傻，所以知道老爷爷的话是什么意思，手机坏了他可以买一个便宜一些的新的，但不能让谢万习知道自己有钱去买，也不可以让他去买。

        若是一年之后，自己考上大学，什么都没变，谢言将会把所有事都跟谢万习坦白，不留下任何秘密，不管谢万习会不会怪他，或者要他怎样赔偿。

        晚上谢言躺在床上，脑子却极其活氛，他感觉自己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突突跳着。

        昨晚的青紫还没有消下去，侧腰上就又肿了一大块，躺下前谢言在自己身上喷了许多的云南白药，此刻躺下依旧觉得难受。

        从昨晚开始，到今晚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在谢言脑子里过了一遍，先是买油被人无辜拉扯进了战局，又是中午晒太阳无意目睹了一场校园欺凌，最后被人盯上，给自己大街上套麻袋掳走。

        搁在以前，要有人跟他说二十四小时内经历了三场暴力，谢言还可能温和的笑笑，然后回一句，去当编剧吧。

        谢言冲着黑漆漆的墙壁吐了口气，心中越发觉得疲惫。

        从前的日子里，就算是自己被瞧不上，顶多也就是强行替别人打扫一下教室或者去跑腿，在那种校园环境里，被主任逮到情侣拉个手都能被叫家长，亲个嘴恨不得直接记大过，更别说这种情节恶劣的校外欺凌了，这分量在他们那能直接被开了。

        所以到底是不适应，自己的性子，再加上自己的战斗力，在这种没什么纪律的地方，只能躺平了挨揍。

        谢言从心底觉得，其实纪忆说的不错，至少是要把凶狠的气质放在表面的，也让人家清楚，他不是个纯纯挨欺负的。

        可实际上，纪忆是嗷呜一嗓子咬下人一只耳朵，但搁自己这，就是喵喵一声给人家撒了个娇。

        没长出牙的小猫崽子露出了个小肉垫说要吃掉你们，这就相当人类可以长出翅膀飞上天一样可笑。

        自己前几次都可以获救，或许只是因为运气好，遇上的人也算善良。

        这个“也”字主要针对凶横的酒吧老板，谢言垂着眸想。

        可以运气总会有用完的那一天，就像是今晚，若是自己真的被扒了个干净，再被那群人威胁放到网上，相当于以后自己浑身赤\luo的生活在了一个狭窄的笼子里，随时担惊受怕。

        现在想想谢言还是一阵惊慌，他在黑夜中抓紧了被子，不自觉的把身子蜷成了一团。

        在这个管制松散的小城市，他必须要靠自己。

        深夜中，少年躲在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脑袋瑟瑟发抖，同时心中却无比坚定的说道，他要变强。日子不能用混的，如若真的不能离开这破地方，他也不能就这么躲一辈子。

        ——

        第二天早上谢言依旧起的很早，他洗漱完后才发现谢万习已经把早饭坐上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缓缓落在了地面上，掺杂着阵阵冷风，常常将人冻得一个哆嗦。

        已经立冬了，现在的温度每天都能达到零下，在外面晾的衣服如果一晚上不拿回家，那么第二天就会被冻硬，上面还会挂着许多冰碴。

        谢言去厨房瞧了两眼，阵阵香味涌来，他笑着道了句早安，然后被谢万习半推半就的赶出了厨房，仿佛生怕谢言插手似的，只是叫他去干自己的事儿。

        谢言无奈，只好趁着闲时候拿起英语书背背单词。

        其实他的学习成绩到了这边之后已经上升了很大一个阶段，不是他进步了，而是这边的平均成绩就在那，从此以来，他一个常常混日子的，到这边也成了优等生。

        谢言没有因此感到庆幸，也没有什么困扰，其实他还是比较喜欢一个人扎在数学题里畅游。

        那种……怎么游都游不到边际，且移动着就迷了路的感觉，总会让他在题海里迷失自我。

        现在谢言对自己并没有什么目标，不退步就很好，他现在最大的奢求，就是自己可以在这里平平安安的过日子。

        按照现在的生活状态，谢言并没有打算考太远，隔壁临市的大学就可以了，赶在一本末尾阶段的一所大学，不算好，但也不会太烂。

        又传言说那所大学靠自己努努力应该会混个二本。

        但谢言没怎么在意，他想选在临市的原因就是离家近，若是谢万习有个什么不好，他还能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照顾。

        所以他并不想去逃避这些不能逃避的，他得在这个小城市里尽全力护自己安好。

        自那晚过后，谢言才真正感觉到交朋友这三个词的意义。

        就是，自己不用在孤零零的做一个桌吃饭；是有人会在教室外喊你的名字，然后递给你一杯奶茶；是天黑以后，放学路上那道影子旁多了一道影子。

        是笑容变得越来越多。

        是话也不再说的那么少。

        谢言没再遇上什么暴力血腥的事儿，因为纪忆基本上不会再让他自己落单，两人总是在一起上下学，分叉路口到家的距离也就不算远了。

        但其实谢言心中明白，分岔路口另一边通向的就是他们嘴里说的，富豪区。

        在市中心那边，挨着他们这儿唯一的大商场，住在大高楼里面，而且听说他妈妈的诊所也在那边。

        但其实环境好坏的对谢言来说根本就没有太大感觉，因为纪忆也从不知道，谢言以前是住在别墅区的孩子，拥有着他们家一半大的地方当卧室，是洗衣吃饭都有人伺候的少爷。

        只不过少爷一直是个虚名，谢言从来都不让他们把自己当少爷伺候，人嘛，心中是要明白斤两的，他清楚，现在得到的所有吃穿用度，往后都是要还回去的。

        他不会因为佣人的一句少爷，就真把自己当细皮嫩肉的少爷了。

        谢言并不贪恋别墅的生活，房子空间太大，不免会变得冰凉，渐渐的，那股子冰冷总会侵入每颗心。

        小房子好，在冬天只需要一个小小的空调，就可以把每个角落都吹得暖呼呼的。

        周五下午，纪忆当真在谢言班门口等着谢言，他听着高二有名的“母老虎”在讲台上同着所有人怒吼，“到了周五一个个就眼里冒蓝光，想着怎么折腾呢是吧？！”那女老师扎着头发立着眉毛“砰”的一声把教师直尺摔到了讲台上，扯着脖子吼，“告诉你们，周一我要是看不见你们的作业，一个个的就都别上课了，回家！让家长看着你们，把作业一个个都给我补齐了！”

        低下一片吹嘘，谢言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垂着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纪忆站在门口“啧啧啧”的感叹，实际上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看着这群叫苦不迭的高二生，享受着自己的高三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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