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余晖之日

到晚上的时候，刀歌的第一感觉就是外面肯定会很热闹。这样盛大的节日，大家都会一起庆祝。然而他出去逛了一圈，却发现街上并没有什么人。

        回到家里，他问子嫣：“余晖之日到底是个什么节日啊？我看白天挺热闹的，怎么晚上没人了呢？”

        “余晖之日是余晖城最重要的节日，余晖的城民崇尚余晖，所以把一年中太阳余晖逗留时间最长的那几天称为余晖之日。整个节日会持续九天，在节日里，大家会把家里的各色美酒和可口的食物都拿出来和大家分享，开怀畅饮。还有那些精心准备了几个月的节目，都会拿出来表演。大家唱歌，跳舞，表达对余晖的赞美和敬畏。”子嫣像背书一样地讲述着。

        “原来有九天，看来时间充足了……”刀歌宽心了不少，然后他问子嫣，“那我看街上怎么没人庆祝？”

        “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啦，现在大家都不一起庆祝了，只在家里庆祝。”

        “很久以前的事？”

        “就是我还小的时候。那时候晚上会很热闹，全城的人都会出来。我虽然喜欢呆在家里，但是那个时候还是会出去，因为实在是太热闹啦。大家围成一圈一起吃生晖，一起喝酒，一起跳舞，一起唱歌……”

        “那是挺热闹的，还唱歌呢——子嫣你会吗？”

        “我当然会啦！”

        “那唱两句来听听？”

        “嗯，好。”没想到子嫣竟答应了，而且说完便轻轻地唱了起来。

        “沐浴余晖，我们生息繁荣；

        迎风参天的大树啊，是余晖照耀你成长；

        水中畅游的鱼儿啊，是余晖将你们养育；

        展翅蓝天的鸟儿哟，是余晖庇佑你高飞；

        卑微庸碌的世人啊，是余晖给了你希望；

        耀眼刺目的余晖啊，愿你永远辉煌！

        沐浴余晖，我们生息繁荣……”

        从词上来看，其实这首歌应该适合用粗狂豪放的声音唱出来才会有一股气势，但是在这安静的夜里，子嫣那少女独有清脆婉转的歌喉让这首歌有了一种特别的韵味。相比敬畏和感激，子嫣唱出的更多的是一种忧伤和缅怀的情丝，这情丝淡如薄烟，在你眼前飘转，却又捉摸不到。

        这歌声让刀歌心底生出一股思家的感觉来，令他惆怅。

        “唱得真好……”刀歌痴痴地说。

        “嘻嘻，我也是小时候学的啦。那时候城主会选出一个最会唱歌的女孩子出来唱这首歌，大家把她打扮得很漂亮，跟着她一起唱。所以我们那时候都希望长大了能够像她那样，穿得漂漂亮亮的，带着大家唱歌。可是等我学会唱了，等我长大了，大家却不在一起庆祝余晖之日了……”

        “子嫣现在不就很漂亮吗，也唱得很好听呢！”

        “不过说不定以后大家又在一起过余晖之日了，那时候我应该就可以带大家唱歌啦，是不是哥哥？”子嫣笑着说。

        “那还用说，肯定啦！子嫣穿得漂漂亮亮的，一个人在台上，我们就在下面跟着你唱，给你鼓掌。”

        “不，我还要小姘跟我一起，我们两个一起唱。”

        “哈哈，也好啊，那就你们两个一起。”

        两兄妹哈哈大笑地聊着，小姘这时候过来了，问：“姐姐和少爷在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不说给你听。”刀歌故意逗她。

        小姘眼珠子一转，跑到子嫣旁边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她拉着子嫣就往屋里跑，也不管刀歌。

        刀歌：“诶诶，你们怎么走了啊……”

        小姘回头：“不说给少爷听。”

        “我……”

        两姐妹跑到门口的时候，子嫣这才回过头来对刀歌喊道：“吃生晖啦！”然后吐了下舌头进屋里去了。

        刀歌听了连忙跑了过去。

        屋里，一张大方桌摆在正中央，桌上满是各色食物，冒着热腾腾的气。诱人的香味充斥着整个房间，刀歌一进门感觉头都懵了。从香气中缓过神来，刀歌看到刀焕、刀嫣、子嫣、小姘和余凉都站在桌旁，看来是在等着自己。

        “来，歌儿，挨着叔母坐。”刀嫣微笑着朝刀歌招手。

        “好。”刀歌难为情地笑了笑，然后赶紧走了过去。

        大家竟然在等自己吃饭，而且为了等自己竟然都没有入座，刀歌可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这对他来说实在是“大场面”了，他现在心扑通扑通直跳。

        “好，都到齐了，大家坐吧。”刀焕说道。

        大家便都坐下了。子嫣挨着刀焕坐着，她撅着嘴说：“哥哥坐了我的位置。”

        “嫣儿，今天是大节日，不许贫嘴。”刀嫣说。

        这时刀焕对子嫣说：“我看你哥哥他平时都让着你，你就不让一下他。先前一直说有多想见到哥哥，现在见到了，天天在一起了，你却又只知道欺负他。你哥哥从三桥远道而来，都没有好好吃过一餐饭，你是个女孩子家，要懂事。”

        “好嘛好嘛，我不说了……”子嫣低下了头。

        “没关系的，叔父叔母，我们都是一家人，我坐在哪里都可以的。”刀歌在一旁说。

        “呵，对对对，都是一家人。”刀焕笑着说，然后又对子嫣说，“你看你哥哥，多懂事。”

        子嫣这时却说：“既然哥哥说坐哪里都可以，那坐到我旁边来。”

        刀歌：“呃……”

        “歌儿你就过去吧，她被我们宠坏了。”刀嫣对刀歌说。

        刀歌便起身来坐到子嫣旁边了。余凉和小姘朝右挪了一个位置，小姘挨着刀嫣坐。

        “好了，这下你满意了吧。”刀焕问子嫣。

        “嗯！”子嫣笑着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就像歌儿说的，大家都是一家人，就不用拘礼了。饭菜趁热吃，凉了可不好吃了，都随意点吧。”刀焕说。

        大家便都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刀嫣跟刀歌是对坐着的，她用筷子夹了一大筷子菜，站起来往刀歌碗里送：“来，歌儿，多吃点。”

        “叔母，您这……”刀歌连忙起身。

        “多吃点，碗里都没什么菜。”

        “很多呢，我自己来吧。”刀歌笑着说。

        “你叔母她就喜欢夹菜，你可要习惯。”刀焕在一旁说。

        “其实我已经吃了很多了。”刀歌说。

        子嫣这时候给刀歌夹了一颗生晖，说：“哥哥尝一尝。”

        “这还能当才菜吃呢？”刀歌有些意外。

        “生晖有许多做法，炒的一般当作零食吃，煮的则可以做菜。”

        “嗯，谢谢子嫣。”刀歌说着吃了下去。

        “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很香，。”

        “哥哥真幸福，因为没吃过，所以觉得很香。我倒是感觉没有以前香了呢，好像不新鲜了，香味都淡了。”子嫣说着还闻了一下。

        “尽说瞎话，这都是城主才送来的。”刀嫣说。

        “就像子嫣说的，因为我是第一次吃，所以觉得特别香吧。”刀歌说。

        刀焕这时候站了起来，说：“来，大家一起喝一杯。”

        大家听罢都站了起来。

        刀焕：“不喝酒的，就以茶代酒。”

        子嫣这时候说：“只有凉叔一个人喝酒呢！”

        刀焕本也是喝酒的，但自病后便戒了。

        “歌儿也喝一杯。”刀焕拿起一个杯子，朝里面倒酒。

        刀嫣立即说：“只有劝人不沾酒、不喝酒的，哪有你劝人喝酒的。”

        “年轻人不喝酒怎么行呢！来，歌儿。”刀焕把酒杯递给刀歌。

        刀歌接过酒杯，说：“叔母，没事的，喝一杯也没多大关系。来余晖吃到了许多新鲜东西，但还不知道这里的酒怎么样呢，正好尝一尝。”

        “好，有男子汉气概！”刀焕说道，“来，大家干杯！”

        “干杯！”大家笑着喊道。

        干杯之后，大家都坐下了。刀嫣面上却一直笑容洋溢，还时不时地抿着嘴笑。

        “娘，你笑什么呢，那么开心。”

        “是啊，这饭桌上，笑成这样，也不注意下。”刀焕在一旁说。

        “焕哥啊……”刀嫣说着附在了刀焕的耳边轻声说了起来。

        刀焕听着刀嫣的话，脸上很快就浮现出笑容，而他呵呵大笑起来，说：“嗯，好啊、好……”

        子嫣：“爹，娘，你们在笑什么呢！”

        刀歌也想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歌儿今年也有十八九了吧？”

        “嗯，是的。”

        “正是时候、正是时候呀……”刀嫣笑着说。

        “正是什么时候了？”子嫣不解。

        小姘似乎懂了，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子嫣就问她：“小姘，你也知道了，快说呀。”

        小姘：“夫人和老爷的意思是说，少爷是到成亲的时候啦。”

        小姘这话一出，刀焕和刀嫣都笑了。刀嫣：“是啊，都快二十了，我刚刚想起南街于家正好有个闺女，长得如花似玉，又知书达理，跟歌儿真是天作之合呀。我们与他家交情正不错，改明儿我就登门拜访去。”

        “这……”刀歌有些措手不及，他连忙推辞道，“我还没考虑过这事呢……”

        “怎没考虑过呢？我在你这个年纪早已经成家了。男子汉大丈夫，不成家，不可谓之为大丈夫，有家，才是大丈夫。”刀焕说道。

        “是啊，你爹娘和我们都老了，趁着我们现在还有精力，把你们的终身大事定了才安心啊。那于姑娘是个好女孩，你爹一定满意，只是不知道你娘意下如何。”

        提起自己的爹娘，刀歌不免有些忧郁，但他依旧笑着在推脱。

        “爹，娘，你们还没老呢！”子嫣说道。

        “老了老了，你们都这么大了，我们怎么会不老呢？”刀焕说。

        “哎呀，哪有嘛！”子嫣不同意，她说，“上次，娘和我上街的时候，还有人说是我大姐呢！”

        “好好好，那就是我一个人老了，我想看歌儿成亲，想抱下娃娃，总可以了吧？”刀焕说。

        “哎呀爹！你……”

        一家子其乐融融地聊着吃着，这一晚过得十分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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