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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了却生前身后事


这几日七宗剩余五宗的人马在前往邑都王城的路上分别遭遇了袭击,那消失许久的鬼车鸟和鬼面狼人军又出现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躁动不安。幸存的残部终于陆陆续续地来到了邑都王城,因为大家早已约同前来朝会共商征伐外族异类之事。

        如此盛大的朝会,已是二十多年未见。一直以来,每逢朝会端华殿下便分列一左一右两大阵营。天圣宫统领下的七宗分列右侧,而王宫统领的诸将大臣们分列左侧。

        五宗的重要首领全都来了端华殿内,不肖去察观神色形貌,除了剑宗山宗主还抱有异议外,其余人全都言之凿凿地倒戈了。

        尤其是玄宗宁夫人和冷云展,他们家族向来与天圣宫亲近,此次却未再言天圣宫半点好。

        还有药宗的邱老,向来是个主持正义的,他的站队也让本就早生反叛之心的宗门之人洋洋得意。

        今时这五宗也是各怀鬼胎,话说得少显得自己没有觉悟,说太多又显得过于世故、落井下石,说多说少都显尴尬。

        王族阵营率先出击,这种隔靴搔痒的尴尬怎能消散压制千百年的愤懑,他们要火上浇油,纵火燎天。

        “天圣宫人甚是狠毒,此番各宗门都遭遇了不测,他们真是要灭尽天下修仙者,将灵力收归己有啊。

        “这些外族异类本也妄图将人间控制在手,我们竟被他们骗了这么多年。”

        “他们还甚是狡猾,早都逃之夭夭了,只留下了一个空壳子。梅冼君呢,呸,那个梅觉楚人不人鬼不鬼的,逃到哪里去了?如今敌在暗,我在明,实在是防不胜防啊。”

        “是啊,邱老宗主,此次你们侥幸逃生,以后更要万分小心了。”

        五宗众人听出话中的风凉之意,便也没有了好脸色,拿话怼了回去。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们以为邑都王城可以幸免于难?下一个收拾的就是你们。”

        “你们不都出兵了吗?怎么半个人影也不见抓到?抓个鸟回来也行啊,再不济抓个鬼影回来。”

        王宫众臣反应了过来:“谁说我们没有抓到人?太后手上不就有人吗?”

        于是,“王”字阵营众人腰杆挺得更直了,鄙倪地往“天”字阵营那边瞧去,面露掩不住的傲慢欢愉。

        “王”字阵营众人自顾自地商榷起来,听得有人问道:“诸位可知晓太后手上究竟是何人?”

        “这,我等都不知,太后做事一向滴水不露,思虑甚全。”

        “这个人可是至关重要,近日一定要提高警惕,万不能让其逃脱了。”

        “只是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人物,能否钓得‘大鱼’,若是无关紧要的人,天圣宫人又怎会现身啊?”

        “要我说啊,定是颇为重要之人。他们知道是陷阱,也不得不来。”

        “对对对,要不太后放个无关紧要之人,又知道他们不会来,这样多此一举,干嘛?”

        正热闹间,殿外步入一列兵将,各个是穿盔戴甲,披戈执剑,神情傲慢,殿内一时更沸沸扬扬起来。

        “这是,东梁的制式,东梁人怎么来了?”

        “是啊,怎敢执剑上殿?”

        “这个时候就不能分大盛和东梁了,我们要一致对外,赶走异类,守护我们的天下。”

        东梁使团代表面露一丝讥诮,说道:“我等奉你们征太后之约,前来助盛国一臂之力。”

        “不要引狼入室才好,二十多年前的教训,这么快就忘了?”山宗主道,“东梁岂会如此好心,我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就够了。”

        “此话差矣,那大祭司,不对,那个魔女早就勾结了南荒魔境,那魔境也不属于我大盛,她可以借助外力,我们为什么不可以?难道要等着那帮妖魔鬼怪攻入我们王城来?”郦宗主道。

        “对,再不济东梁跟我们一样都是人,天圣宫那些可不是人啊。”众人纷纷附和。

        “怎么就不是人?他们哪里跟我们不一样,你倒是说出个一二来。”山宗主道。

        “他们若是人,又怎会全都躲了起来。王宫去天圣宫讨要说法,结果呢,那里早就已经空空荡荡,跑得一干二净了。他们心里有鬼,不敢面对世人,已经不打自招了。他们是外族异类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实。”蒲宗主道。

        “山宗主,你到现在还敢向着他们说话,就应该把你视作他们的同类一并论处,就应该把你也抓了,一并处斩。”王宫阵营那边也纷纷响应。

        “竖子休要狂妄,我剑宗岂会怕你们?”山宗主怒道。

        “我大盛一向言论自由,什么时候连话也不让说了。山宗主讲出心中所想并未有错,更何况我们确实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天圣宫的来源。”邱老上前一步,转身劝诫山宗主道,“山宗主,今时不同往日,现如今时局特殊,有些话还是不说为好。”

        “我还是不相信,除非亲眼所见,他们是从星星上飞来的,或是他们能飞到星星上去。”山宗主悻悻道。

        邱老又上前两步,回转身朝向众人:“诸位,天圣宫统领我们人间千年,一直是高高悬挂于我们头顶的存在。他们的灵力强大无比,不可战胜,不管是王族还是我们七宗,都没有与他们平等对话的权力。他们高高在上,上可通神明,下可统万物,有排山倒海,势不可挡之能,想来这也就是他们与我们的区别吧。

        “若是他们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是要做什么毁天灭地的事情,我们也只是俎上鱼肉而已。想到这,老夫也不觉寒毛林立,胆战心惊。”邱老捋了一把胡子,摇摇头叹息道。

        耀辉铁骑总领庞重耀一直巍然矗立,默不作声,此时像是睡醒了,眼皮蓦地抬起,说道:“邱宗主,我怎么听说那位大祭司原是你药宗之人,她混入药宗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发觉,还是说你故意为之?”

        这个庞重耀与被梅冼君割喉放血的庞辉大为不同,他话不多说,但行事狠辣,里里外外多有惧怕。

        邱老瞥了一眼此人:“关于此事,老夫确不知情,若是非要追究,老夫也只是失察之责。”

        众王公大臣又被点醒,哗咎起来。

        “你们七宗历来与天圣宫紧密,难道就一点风声都不曾听过,还是说你们本就沆瀣一气。”

        “还有那个青扬君,冒充术宗的人,你们竟都没有察觉。”

        “对,应该治你们同谋之罪。”

        “天”字营是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休要胡说八道,我们若与天圣宫同谋,又怎会被追杀?”

        “你们七宗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你再说一遍!”

        “说几遍也是你们咎由自取!”

        两边已势同水火,终于厮打在一起。

        “当着东梁使团的面,这成何体统。”邱老上前大声劝慰道。

        说话间,征太后已从旁侧登台,入了座,国君跟在她的身后,上了王座。太后的座次在王座的右首前侧,规格略小,但更华美。

        “本宫晚来了一会儿,不想今日这大殿如此热闹。”

        殿下登时鸦雀无声,众人正正衣冠,肃穆端立,心中忐忑。

        “明日便是三日之期,众卿不想着各司其职,却在这里聒噪不止。”太后的视线扫掠一圈,会莫如深地弯起唇角,“罢了,本宫今日高兴,不追究你们失仪之罪。”

        她的目光扫向执剑之列,面色微变:“东梁特使一路辛劳,我们日后还要精诚合作,少不得你们的大力相助。”

        她回转目光,朝向正前,略向后一倾:“众卿刚刚争论不休,无外乎是关于天圣宫的渊源,和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今日把诸位召集于此,便是要说明此事。”

        殿下个个瞪大了双眼,竖起了双耳。

        “要说此事还得从那句遥远的传说谈起,相信诸位都知道,我们大盛一直流传着一句话——妖羿镇八方邪祟,守愿力灵石,妖羿出,天下乱。

        “妖羿是真,愿力石也是真。妖羿是随天圣宫族人一起而来,但愿力石本就是我们人间之物。天圣宫是为了我们人间的灵力而来,而诸位都知道愿力石是我们人间的灵力之源。妖羿不是守石,而是夺石。”

        殿下一片唏嘘之声。

        “‘妖羿一出,天下大乱’,本也是阴谋。那个怪物活了千年,普天之下仅此一个,各类典藏都未有记载,不入相生相克,没有生死法门,若是人间之物,岂不是太过荒谬?

        “若想证明天圣宫族人是外族异类,用妖羿证明最好不过。只要妖羿一出,看看它究竟会听谁的话啊?”太后嘴角弯起,眸中异动闪闪。

        “可是,不是说妖羿出,天下乱吗?”群臣异议道。

        太后轻哼一声:“它一出,天下当然乱了,他们的秘密就藏不住了,全天下都知道了。”

        “如此好是好,只是怎么样才能让妖羿现世?根本无人知道它在哪里。”群臣不解其中之意。

        “它在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知道主人在哪里。今日,本宫特向众卿宣告一则好消息,”征太后笑意盈盈地看向一旁的烛缨,这笑让人头皮一紧,“我们的国君果然是年少英才,不费一兵一卒便将最最关键的人抓了回来,相信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摆庆功宴了。”

        烛缨心中一震,盯着眼前得意不已的太后,震惊之余迅速理清了头绪,骤然面色阴郁似翻云翻滚,齿牙凿凿道:“太后什么意思?”

        “此事已无需再隐瞒了,他们都知道了才好。”太后回转过头来,面向殿下众卿,“原本我还怕手中那人引不来太多的‘鱼儿’,现在好了,有大祭司在手,天圣宫族人定会倾巢而出,妖羿也该现世了。”

        听罢此话,殿下众人无不惊呼,先是不可置信,进而拍手称快,而后便是纷至沓来的赞扬之声,诸如国君年少有为,大盛复兴有望等等云云。

        殿下一直静默不语的云展已无法掩饰自己的惊愕愤慨之情,刚要开口,被宁夫人一把拦住。

        烛缨半分也未听得进去,心中一股无名之火已熊熊燃起,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咬牙切齿:“本君还有要事要忙,诸位,告辞了。”说罢,匆忙下殿而去。

        乾安殿外已被围得水泄不通,重返王宫的落儿遇到了早已在此等候她的人。

        “你是?——蓝舍儿。”落儿惊奇道。

        “感谢上苍垂怜让我们有缘再见。”

        “你怎会在此?”

        “大祭司,我是专程为你而来,此行特来解你心中疑惑。”

        “我的疑惑?”

        蓝舍儿托起掌中的莲花,细细端详,花瓣已全开,颗颗饱满淳厚,闪动着梦幻般的蓝:“虽然你是高高在上的大祭司,却也有许多常人无法企及的困惑吧。人们都以为你是这大地的主宰,可你对自己的过去、现在、未来一样都无法做主……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想不想知道你的注定,你的结局?

        “我猜,你一定迫切地想知道,”她轻轻地将莲花推到落儿的眼前,“盯着这个莲花,它会告诉你,你所有的困惑,你想知道的一切,它都会告诉你。

        “相信它,一切真相都将揭晓……

        “一切——都将揭晓……”

        那花儿缓缓旋转,它是如此的玲珑剔透,光彩耀目。

        眼前那片清明的蓝变得幽深,深邃,邃袤,袤远,远到天边,近在眼前……

        端营主与傅营主匆忙赶来,向烛缨言说了乾安殿之事——仙侍带来一人,又将殿外团团围住,他们来势汹汹,想必情势重大,两人也不敢擅做主张。

        烛缨一路急行,直奔乾安殿而来,果真看到殿外围满了侍卫,只听里面躁声浮动,那分明是已经打了起来,突现侍卫纷纷翻飞上天,如潮水般喷涌而出。

        “什么人敢闯本君的乾安殿?”烛缨大吼着冲上前。

        “乔天恕?”他看清了来人。

        “把她交出来,”天恕大喊,“剩下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主君,到底怎么回事?”两位营主护在烛缨身前。

        “你们退下。”烛缨吩咐道。

        他看向大殿,见殿门紧闭,门口处还有层层侍卫护着,不是自己的人,是太后的近卫军,便也明白了适才朝堂之上太后所言。仙侍说大祭司会落入自己的执念中,没想到会这么快。

        “如果我说这不是我所为,你可信?”烛缨道。

        “明知故问,何必多此一举。”天恕道。

        烛缨向殿门走去,那些侍卫竟也拦在了他身前。

        “你们是不想活了,”他毫不客气地甩出震雷锏掀飞一众拦截者,目露凶光,“擅近乾安殿者,死。”

        殿门徐徐开启,烛缨看清了走出之人——蓝舍儿,她,就是那个仙侍?

        他怒目上前:“你最好给本君讲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白尘仙侍已经跟主君讲得很清楚了。怎么,看主君气愤的样子,怕不是要改主意了?”舍儿道。

        “我不管你是仙侍还是神侍,这是本君的乾安殿,给我从这儿滚出去。”

        舍儿陡然色变:“主君,我可是助你成就的有功之人,如此对待,就不怕下动而反?”

        她转而来到青扬君身边,细眉上挑,嘴角勾起:“青扬君,稍安勿躁,听我一句劝,还是耐心地等着。何况此时你也带不走她,她已入朵蓝幻境,能不能出来,只有她自己决定,愿不愿意出来,也只有她能决定。”

        “是吗……”天恕不动声色,缓走了两步,与她交换了方位,反掌一推,将还未反应过来的几人震翻下了殿前石阶。随即衣袖一挥,一道结界将乾安殿网了个结实。

        他居高临下,目视着众人:“你们最好企盼她能早些出离幻境,本君会在此等候,闲杂人等还是退了吧。”

        烛缨面色铁青,将这位鸠占鹊巢之人狠狠地记在了心里。

        殿内空空荡荡,只有落儿居中盘坐于地,朵蓝幻境莲高悬于头顶,整个大殿已被照耀得熠熠生辉。她闭合着双眼,面目详和,未见半分痛楚,如同已经睡着般,入定……游离……

        天阴沉得像要挤出水来,墨色的山峦层层叠叠,一辆马车追风逐日般前行,拖起一尾灰黄的烟尘。身后数不清的黑影忽高忽下,如画就氤氲叠嶂的笔头,就着水分的洇染,转瞬便倾泻而来。

        前方,一条河面映入眼帘,计划中过了这条河,便可一路坦途了。这是垣曲淄河水,河面宽阔,水深湍急,蜿蜒无限,望不到边,这是将东梁与大盛隔离的天然屏障。如今这道天堑屏障横亘眼前,将去路尽数遮蔽。

        前有河水横拦,后有追兵穷逐,冰因一路颠簸腹痛难忍,腹中孩儿已待坠地。

        看妻子饱受痛楚,蓝成言随叫停车马,索性不走了,与顾兰护在车马前,意决生死。

        对方全副武装,黑衣蒙面,来势汹汹,灼灼逼人。这些人与前面几波一贯套路,出其不意,招招致命。他们功法杂糅,一时看不清来历。毫无疑问他们是有备而来的杀手,这是要取其性命,而非追讨回宫,究竟是谁的命令,又究竟是谁的意愿?

        一番奋战过后,终于将这波黑衣杀手击退。几人正在喘息之际,忽又听得马蹄哒哒,由远及近,惊得林中众鸟高飞。长长滚滚的烟尘中可见银甲白衣,为首之人一身墨赤华裳。

        蓝成言道:“快上车,是国君和白虎营。”

        “抓稳了,”顾兰手提缰绳,奋力一扬,“驾!”

        “国君怎会追来?难道这一路的杀手是国君所为?”顾兰疑道。

        “不对啊,国君怎会杀阿姐?”彩娥道,“而且国君又怎会知道我们出逃的?轲征不是扮成了阿姐的模样……,难道她被国君发现了?”

        蓝成言道:“轲征终是骗不过国君的,本也只是希望可以拖延时间。若不是途中几次三番出现杀手,我们应该已过了天堑。只是他们来得也太快了,看来祭天大典出现了变故。”

        彩娥还是一肚子疑惑:“就算国君知道我们逃出来了,可他怎么知道我们往哪里逃呢?这些杀手又是怎么回事?他们明明是提前埋伏好的。”

        国君的铁骑很快追了上来,密密麻麻地将大祭司一行四人团团围住。

        姚庭铄翻身下马,视线略过顾兰,蓝成言,看向马车的幕帘之内。

        “冰因,你为什么骗我?你说过会与我成婚,做我的王后。”

        马车的轿门缓缓打开,冰因踏着马凳小心地走了下来,她面容憔悴,一手微拂着肚子,行动也迟缓了许多。

        姚庭铄见状也颇为不忍,几近哀求道:“跟我回去,本君可以既往不咎,你们愿意怎样就怎样,只要你能回去。你是大盛的大祭司,你难道要置你的子民于不顾?”

        “主君,事已至此何必强求,你我注定无缘,一切都结束了。你知道你是拦不住我的,而我也有必须要去做的事,我会在遥远的远方守护着你和大盛,至死不休。”

        说罢,默默回转身。

        “为什么非走不可?”

        是啊,为什么非走不可?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你想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你,你,你们都要看着她送死是吗?要真要有人力挽狂澜,也轮不到你。”姚庭铄铄面色一凛,说道,“谁都不准走,把他们都给本君带回去。”

        白虎营涌了上来。蓝成言、顾兰、彩娥三人护成一道防线,跟随国君而来的轲征也加入了他们,一起并肩作战起来。追兵被牢牢地圈在外围,不得靠近。

        追击了一路的黑衣人又再次出现,越聚越多。天边起了风,一时黄沙漫天。不知是风沙带来了他们,还是他们带来了风沙。箭阵密集如雨,簇簇而下。弯刀凛冽如冰,骤骤而来。

        白虎营调转了身向,杀向如狂风暴雨呼啸而来的黑衣人。

        他们背靠淄河水,已无路可退,只有撤到对岸方为万全。冰因趁双方混战之际,来到了水边。

        她深知大祭司在孕产之时不能崔动灵力,生产在即,灵力崔动过大会反受其控,如果控制不住,又是一场浩劫。但此时已别无他法。这些黑衣人是冲着她来的,他们的目标可能还包括她即将出世的孩子、顾兰、彩娥,也许还有大盛的国君,还有在场的每个人。

        知道他们出走的时间,行走的路线,为了对付他们埋伏好一切,准备好一切。不管国君会不会追来,他们都必死无疑。若是国君追来,也一起陪葬。

        一层寒凉油然而生。

        算无遗策,谋定而动,只怕还应有一招奇兵险棋。

        牺牲已在所难免,但无论如何也要让即将出世的孩子和彩娥他们逃出生天。

        耳边是浊浪滔天的厮杀声,眼前血光四起,她屏息凝神,双目缓闭,双臂抬起,又反掌下压,掌中之灵吸引水波,心念与水相通,人水化为一体。当两臂再次抬升,一声“水起”过后,身后如巨龙横卧的大河被斩成两段,深深的河床露出,犹如一座地底长桥,桥两侧河水翻腾上涌,已高数十丈。

        冰因喊道:“快过来,都撤到河对岸!”

        刚还在帮助成言、顾兰和彩娥的轲征,眼见他们就要逃脱,计划就要功败垂成,还有一丝柔软的心终于狠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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