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初见

第二日林若玥起了个大早，从衣柜仅有不多的衣服中挑出一件浅蓝色的菊纹上衫，她摸了摸料子，中等偏下，换作从前，她是决计不会穿的，但现下又不得不低头。

        三小姐这个身份人微言轻，在府中也是透明的存在，又有谁会专门给她送衣服呢？算了，毕竟死而复生已经是一件好事了，林若玥也不奢求其他的，总归老天爷还是眷顾过她了。

        她带上了江景渊送来的文房四宝，内心是抗拒的，但实在是因为他们母女太穷了，一日三餐顿顿清粥小菜连肉食也不曾添过，更别提有余钱买文房四宝。

        用过早饭后，她来到了大堂，小厮寻了一辆马车来，山茶和芙蓉扶着她上了马车。

        其实她应当和林芊蕊一同乘马车去上学的。但是一来林芊蕊的迟，二来林芊蕊这人心高气傲，想必也不愿同她这个庶女同乘一辆马车，她便让车夫驶向咏絮堂。

        虽然她并不识路，但她依旧撩开车帘一直看着马车外。

        马车路过集市，十分热闹，小贩们早早摆起了小摊，卖的都是她从未见过的小玩意。糖画的小摊上围满了人，她有心想去凑这个热闹，却无法，只能按耐住心中激动，想着下学后来看看。在此同时，她摸了摸袖中空空如也的钱袋——差点忘了这具身子并没有余钱。

        她又开始念之前虽未得到过爱，但手头富裕，想买什么都能眼睛不眨的日子，也不知她被捞起来的时候，身体是不是肿成猪头了，她的继母是不是得偿所愿，她的父亲在她死后可曾为她掉过眼泪，还是高兴于少一人花他的钱了，她笑了笑，不知是讥讽，还是怜悯。正这般想着。

        “三小姐，到了”外头车夫打断了她的想法

        芙蓉和山茶见她一路上不曾说话，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以为她是因为许久没上学堂紧张便没有打扰。后来见她笑了一下，虽心中疑惑也没有多说什么。现下马车停稳后，她们一左一右扶着林若玥下了马车。待下了马车后，林若玥抬起了头，看到了一座气派的府邸。牌匾上写着“咏絮堂”三个大字，金碧辉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提起裙子走了进去，此刻时辰还早，没什么人，显得学堂十分安静。

        她看见了一排排整齐的案几支在地上，小小的，学生们要跪坐在软垫上，听着先生上课。

        林若玥看向自己布包内，虽说这个朝代开放女子官学，但并不代表男女平等了。男子仍就可以三妻四妾，女子依旧被束缚在条条框框中，遵守三从四德。

        可见官学也不会真的学什么四书五经，毕竟现下朝中依旧没有女官，女将，她昨日已经翻过那几本书了。

        一本书只是最基础的字义，想来当时让初者使用的算术书，她更是不必翻都知道是最简单的加减运算了，竟然还有一本诗词歌赋，听闻长安城内达官贵人常会打着诗会的名义大摆筵席，实则为自家女儿挑如意郎君，想来这本书教学下去大多数人度中会有些墨水，届时便可大方光彩。成为全场焦点。

        她走至桌边在想该在何处落座，看到了桌上有姓名条。

        这么人性化？！让她十分感激。她本来想着这座位是不是固定的。如果是固定的，坐了他人座位难免惹人发笑。

        她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看了看同一张桌上的另一个姓名条——穆婷，很显然她并不认识。

        过了不久，便有人陆陆续续来到学堂了，有个女孩子将包甩在林若玥桌上。

        “喂，你帮我放到你右边”语气轻蔑。

        林若玥缓缓抬起眼，便看到一个头戴四蝴蝶银布摇，身穿缕金百蝶穿花云锦袄的女子，打扮的花枝招展像那什么蝴蝶精，女子趾高气扬地冲她说话。

        林若玥并不恼，平静的开口道“为何帮你？你没手吗？”语气听起来颇有几分真诚。

        那女子有些愕然，似乎没料到她会回嘴，是了，以前林若月作痴傻状，众人都爱欺负她，她只会一声不吭忍了下来，如这般回嘴倒是第一次。

        “我听说你落水失忆了，喂，不是我说你是不是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不曾我认得清自己是谁，难为穆小姐费心了。”

        穆婷何曾在林若玥手中吃过亏？她父亲虽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史大夫，但因她是嫡女，心比天高。林若玥是当今丞相庶女又如何，还不及自己半分聪慧，穆婷的父亲自是比不上丞相。她对于林若玥一个痴傻女却出身比她高贵十分不满，常常欺负她以此来寻找快感。

        今天一向软弱被欺负的林若玥态度强硬，穆婷自不能动手打她——她虽然是不受宠的女儿，但依旧是丞相之女，身份悬殊摆在那里，她也只是占占口头便宜而已，这次连口头便宜也没占到。

        她把布包，又拿了起来，甩在了林若玥身侧的座位上，只撂下一句“你给我等着”便离开了。

        临近上课，林若玥环顾四周。人已经基本到齐了。穆婷也从门口走进来，坐在她身边。一名年轻的女先生走进来。

        “曹先生”

        众人起身行礼，林若玥自然也跟着行礼，曹先生教授的是琴艺。

        她开始弹琴时，远远的传来朗朗读书声，似与琴声相和，不显嘈杂，反而颇为和谐，一曲毕，她好像想起来什么，缓缓道“对了，隔壁国子监最近在翻修以迎接皇上亲临，便先在我们这边以河为界教学，一年一度的比试就要来了，届时皇后也会来听你们的琴音，这几日要抓紧练习，若是皇后满意，应该会少下丰厚的奖励。且到时有多位达官显贵在场，你们可要好好表现。”

        “知道了，先生再见。”众人异口同声道。

        曹先生走后，众人各自讨论。

        “不知某人准备的怎么样了？一直排在琴艺末尾，可别让皇后听了不悦，没得赏赐，反被责罚的好。”身边的穆婷状若无意的说着。

        “请穆小姐放心，您还是多想想自己吧，我自不会出差错。”林若玥回敬。

        林若玥何时这般伶牙俐齿，好似换了个人一般？穆婷心中暗自犹疑。

        林若玥不知她有何想法，但也不在意就是了。

        琴艺比拼啊，确实是个好机会。她这般想着接下来便是诗歌鉴赏课。林若玥觉着实在无聊，原因无他，这些课程于她来说实在简单，也就心不在焉

        事实上心不在焉的人也不止她一人。听闻国子监的课程与这里一河相隔后，女子们频频向那头看去，毕竟大夏的大多青年才俊在这里面了，也许有自己未来夫君。

        到底是未出嫁的女子，心思早已飘到河对面的少年郎身上，最后一节算术课不必说，本就没几人想学这门，更是无人愿听，大家都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上午只有三门课程，这让林若玥想起了自己高中朝九晚五的日子，不得不感叹一生，这也太轻松了吧！

        众人起身与先生行完礼后一同向外走去，正好国子监一同放学。

        林若玥看见一群人拥着一个人走了出来，那少年剑眉心目，薄唇紧抿，眉间隐有不耐，似是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但不知为何，他身边的人都恍若未觉。

        离他最近身穿黄衣裳的少年不是江景渊又是谁？

        他轻摇折扇，喋喋不休，林若玥笑着摇了摇头，若是自己被这般缠着，也会受不了。

        同时她一边在心中默念江景渊可千万别看见自己，一边加快步子往马车边赶。好，果然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江景渊余光瞥见了她。

        “林若玥”他大喊了一声，轻摇折扇缓缓走来，他这么一喊，几乎所有人都朝她看来，包括那名被簇拥着的少年。

        林若玥赫然成为全场焦点。

        那名少年转过了头，抬了抬眼，目光充满打量，林若玥此刻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江景渊还毫无所觉，走至身前与她交谈。

        “我说，你能不能别在外面叫我，怪丢人的。”林若玥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怕什么，景渊哥哥罩你。”他笑了笑，吊儿郎当，一副没有正形的样子。

        林若玥从芙蓉嘴里了解到江景渊是大司马府上二公子，与白家一墙之隔，虽不知原主如何认识这位公子，但看他日日带美食熟练地翻墙头，应当是很好的朋友了。

        突然她感觉到一道目光毫不掩饰的刺向她，让人无法忽视，她相信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她已经死过千百回了。

        她缓缓回头对上穆婷的眼神，穆婷走到她身边，撂下一句“不知羞耻。”后就离开了。

        林若玥一下子就想到了原因。

        “你欠下的桃花债”林若玥叹息一口气缓缓道。

        “我又不认识她。”江景渊十分委屈。

        林若玥又打量了他一眼，不得不承认这么妖艳的长相，女子见了都自愧不如，他偏生又端出一副翩翩君子的模样，这个年纪的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很容易被吸引，奇怪明明才见了两面，好似自己已经看透了他似的。

        “我载你一程？”

        “不必，车夫和我的丫鬟都在门口等我，先走一步了，告辞，江二少爷。”说完便逃也似的走了。

        “就这么怕我？”江景渊笑着摇了摇头，小声自语。

        一出门芙蓉和山茶就迎了，上来扶她上了马车后，马车缓缓向林府驶去。

        “小姐，学堂生活如何？可还习惯？”

        “还不错，先生教学的内容简单易懂。”

        “奴婢就知道小姐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好。”

        回府用过晚饭后，她与李淑兰短暂交谈了一会儿，也各自回房了。

        一连几日无事发生，何氏那边也还算安分，除了依旧克扣伙食。

        事实上为了在比试上大出风头，何芳娈一直不断为林芊蕊寻找名师指点，以求让林芊蕊的琴意更近一层楼，根本没有功夫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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