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相约小花坛

体育课前，方水水去了一趟厕所，等上课铃敲响后才慢悠悠地出来。

        此时，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光了，方水水才拿着信，心有些忐忑地走到陈墨课桌前。

        思前想后，他还是将信从信封里拿了出来，展开，入眼的第一行“亲爱的陈墨同学，你好。我是一位仰慕您许久的某某某……”

        不行，再看一遍，还是好羞耻。

        方水水涨红了脸，将纸直接对折压在了陈墨桌上摊开的语文课本下面。

        压一半露一半，陈墨一来就能看见。

        只是可惜了他从小卖部买的粉色信封。

        事情办好了，方水水心情愉悦地哼着歌，从前门跑下了楼。

        殊不知，此时的后门，陈墨望着他离开的背影，面露疑惑。

        操场还没集合完毕，不知道哪个班的傻子把操场浇草坪的大水龙拧开了，水花四溅，宛如喷泉，陈墨站得最近，被波及得最严重。

        尽管他在第一时间闪开了，外套还是湿了一半。

        陈墨脸上乌云密布，跟老师说了声，就回教学楼换衣服。

        刚走到教室后门，他就看到班上那位应该“便秘拉肚子”的同学，突然从前门跑出去，表情很是……兴奋？

        只是短短的一瞬，陈墨也没太看清，不好描述。

        大概是想溜号？不理解逃课乐趣的陈墨摇了摇头，拿着湿透的校服，迈进了教室。

        于是，在打开那张要露不露的、普通的黄色信纸时，他沉默了，“……”

        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刚才他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时候，桌子上是没有这张纸的，那是谁塞的，结果不言而喻。

        他反复看着信纸最后的那个署名，“喜欢你的某个不知名男同学。”

        “……”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了怀疑世界的想法。

        从小到大，他收到过许多异性喜欢和爱慕，被同性喜欢且用情书表白的经历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这是恶作剧吗？

        陈墨开始回想，自己和方水水之前是否结过仇。

        他将他眯着眼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方水水身上。

        另一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掉马的方水水，时刻注意着陈墨的一举一动，拆了信，脸上表情好像有些惊讶？

        看过来了看过来了，方水水注意到陈墨扫视全班的目光，赶紧转过头，目视前方。

        等了一会儿，他又迫不及待地转回去，却猝不及防跟一直盯着他的陈墨来了个眼对眼。

        像是被烫到了，方水水刷地转头，耳根泛起了熏红。

        不对，陈墨又不知道是谁送的，自己紧张什么，这样不是显得做贼心虚。

        想及此，他又转了回去，瞪了陈墨一眼，那意思：看什么看。

        陈墨：……果然是有仇。自己哪里招他惹他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陈墨没有将那封“挑衅书”扔掉，而是又压回了课本里。陈墨不是个容易受挑衅的人，但也不怕事，如果方水水后续还搞这些幼稚的把戏，他不介意跑到学校广播站用声情并茂地语气朗诵这封信。

        在陈墨看来，被同性喜欢并不是自己的损失。

        方水水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封被陈墨“珍而重之”压进课本的情书，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他是弯的。

        可恨哪，早知道陈墨那么容易接受，自己就该留名的。

        卓一凡一脸担忧地看方水水，这头转来转去不累吗？别倒是犯脊椎病了。

        但能追到人，犯脊椎病怕什么呢？

        方水水兴奋地跟卓一凡道，“他收下了，他收下了我的情书。还特地塞进课本里了。”

        嗯？

        “好事啊，兄弟。这是双向暗恋成了真。”卓一凡诧异道，昨天才听方水水讲情书的事，那幽怨瞻前顾后的语气，还以为没啥希望呢。怎么今天忽然成了。

        “那你们这是在一起了？”他不确定地问道，方水水在感情方面总是少根筋，以前都没喜欢过什么人，被人追都云里雾里搞不清楚状况，别又是一出乌龙。

        “你别忘了初中陈萱萱的事了。”

        提到陈萱萱，方水水心里一个激灵。也算是一件不堪回首的往事。

        陈萱萱是方水水初中的同桌，人长得可爱又爱笑，两人关系一直不错。等到初中快毕业的时候，陈萱萱突然跟他表白了，打得他猝不及防。

        “我都等那么长时间了，也没见你跟我表白。方水水，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先说可以吧，我喜欢你，马上就要上高中了，我们考一个学校成吗？”

        方水水长大嘴，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喜欢我？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但陈萱萱听到这话，反应比他还大，“你不知道？我们都在一起两年了，你说你不知道？！”

        小姑娘也很崩溃。

        “两年？我们不是做同桌两年吗？”

        “谁跟你坐同桌啊……你……你……呜呜……”陈萱萱气得大哭，一股子的憋屈堵在心里不上不下，“我之前不是追了你三个月，还给你写情书了吗？”

        “写情书？我没收到啊？你什么时候写的？”

        “就那天啊！英语作业！我们坐同桌的前一天。”

        方水水拍着陈萱萱的肩膀，“你别哭，别哭，那天英语作业我往抄了。第二天不是还被老师批了一顿吗？”

        “你……那你早上给我带早餐干吗？你难道不是喜欢我吗？”

        “你……你也给我带了……我就……礼尚往来……”方水水看着哭得凄惨的陈萱萱，话越说越没底气，“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喜欢我。”

        陈萱萱抹着泪，又是伤心难过又是尴尬，谁能想到这是一个乌龙呢？

        ……罢了，初恋总是心酸的。

        陈萱萱就和卓一凡换了座位，剩下的初中生活他们没再讲过第二句话。

        当时的卓一凡也是有些懵地看着方水水，“你和陈萱萱吵架了？”

        方水水点点头，将乌龙的事情告诉了他。

        “你们没在一起吗？！”

        没想到卓一凡也是这个反应，方水水皱眉道，“真没，你怎么也这么认为。我和陈萱萱表现得很亲密吗？”

        卓一凡摸摸下巴，“也不是，怪不得没见一起吃饭散步的，我还以为你们是同桌，不在乎约不约会的。”

        “再说了，也不是只有我这么认为，全班都这么想。”

        方水水绝倒，“你们是太闲了吗？我和陈萱萱那么正常，清清白白还被你们误会。”

        卓一凡尖锐地提出质疑，“陈萱萱自己都觉得在和你谈恋爱，难道你不应该找找自身的原因？”

        方水水无言反驳了。

        所以，也无怪卓一凡这时候提起陈萱萱，方水水的榆木脑袋，感□□上是一窍不通。

        “性质不一样，”方水水道，“我亲眼看见他收的情书。”

        卓一凡狐疑地看了看四周，“所以，是我们班的？”

        方水水点点头，又连忙声明，“但是，但是，他并不知道情书是我写的。”

        “她不知道？”

        “对，他不知道，我匿名了。”

        匿名？都有胆子写情书了还要匿名？卓一凡不理解方水水的天才想法。

        “你不写名字，怎么让她知道你喜欢他？”

        “我……我就想先试探试探。”

        “试探什么？”

        方水水：试探他弯不弯，“额，试探他会不会扔情书。”

        “那你知道他收下情书之后是什么表情吗？”

        “他……他有点惊讶，应该想找人。”方水水挠着脸，语气不确定，“没见他生气，那应该……是有点高兴吧。”

        卓一凡皱眉猜想，对方也许是因为情书没署名不知道找谁拒绝才收下的？

        但看着方水水一脸兴奋的表情，他还是默默将这个猜想咽下去了。

        “如果她表现得很高兴，那多半是有希望，你约人小花坛当面告白，一定行。”

        像是一下子被灌注了足够的勇气，方水水在心里加油打劲，“那我明天找个时间约他。”

        “女孩子，最好温柔点，别太强势。不愿意的话也别勉强。”

        方水水点头，“当然了……”

        等等，陈墨是男孩子，男孩子的话……应该是反着来？

        方水水脑内演变了许多次约陈墨小花坛的对话，才乘着午间人少的时候实施了。

        他反向绕了教室一大圈，才晃晃悠悠眼神飘忽的踱到陈墨的边上。

        陈墨虽然在写作业，但有人靠近自然知道，他余光看见过来的是方水水，心下了然:忍不住来找茬了？

        他不动声色，想看方水水要干嘛。

        “陈墨，”方水水越走越近，右手胳膊一抬按在了陈墨桌上，身子微弯，以一个霸气不足，心虚有余的桌咚姿势，低头喊道，“你现在在忙吗？”

        这架势，是要揍人？

        陈墨:“……有点。”

        “这样啊，”方水水像突然被戳了个洞的气球，泄了气，心里积攒的勇气也快耗光，他将胳膊放下来，带着笑问道，“那你什么时候有空啊？”

        在陈墨眼中，方水水的笑就是不怀好意，“你有事吗？同学，我们认识吗？”

        “认识啊，认识的。我们……我们同班同学啊。我就是想问，你今天下午放学有空吗？我想问你点事。”

        “什么事啊？直接说吧。”

        方水水假咳一声，四处看了看，“这里不太方便，下午教学楼后面的小花坛见行吗？”

        陈墨眼睛一眯，咂摸出不对来，这是要在没人的地方教训他？

        陈墨点头，“行。”

        “你答应了？”方水水喜形于色，“那你下午一定要来啊。”

        陈墨，“我会来。”谁来谁是傻子。

        “但我放学后可能要去班主任办公室一趟，你得等会儿。”

        方水水连忙点头，“你放心，我一定等你过来。”

        说完话，约好人，方水水松了口气，蹦跳着又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陈墨前桌看见他俩说话了，但两人说话声音小，只依稀听到个“小花坛”“见面”啥的，转过头有些好奇地问陈墨，“陈墨，你和方水水很熟吗？”

        陈墨摇头，“不熟，不认识。”

        “那刚才……我怎么听方水水约你。”

        陈墨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反问他，“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方水水。”

        前桌仰脸想了想，“挺活泼外向的，班上人缘特好，爱帮人，热心肠。就是……就是上课老爱被老师点名。”

        陈墨：“……”

        听这话，方水水是个好人？那他干嘛找自己麻烦？他看着自己放在一边的语文课本，不明白方水水到底打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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