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下辈子我做男人爱你好吗

新的一天降临，黑压压的天透不出一点光亮。

        漫天大雾，迷的人眼看不清，街角的流浪汉似乎获得重生，在脏黏的编织袋上伸展腿脚，流浪狗正瘸着脚荡在垃圾桶周围，一只被车碾压过的猫成为了路障，早餐店陆续开门，热气同化在迷雾中，赶车的上班族抱怨着堵车抱怨着不公，挤公交的学生正叽喳的讨论八卦和理想。

        少年永远期待着未来，永远认定自己是主角的不一般，青年永远再拼搏的路上，看淡人生，想着用一辈子去换一个普通。

        清凉的寒风吹过。

        沈余妄单手握了握书包背带，被领鸡蛋的大妈簇拥上了公交，身边都是叽叽喳喳说的不停。

        有大妈的互相问候，有老头的呼哧喊喘，有学生的，游戏，哪个人帅，哪个人喜欢谁，考试的成绩。

        她被挤到一边，不言不语也没有表情。

        车上报了下一个的站点，前头的人推搡着挤到了后门。

        她往前一个踉跄，在稳稳站住的时候，她的腰被一只手覆住。

        顺着，往下摸，再臀部腿部来回蹭。

        沈余妄心一惊，厌恶感猛上神经，胳膊肘往后怼，脚使劲往后一踩。

        身后人吃痛的收回了手，沈余妄回头对上的是一双沧桑混浊又带着惊慌的眼睛。

        不是人变坏了，是坏人老了。

        她狠狠瞪着，像在叫嚣着，你要在动，我让你下不了这趟车。

        那老人从被抓到的无措，被反抗的惊讶，到落荒而逃，匆匆挤过人群下车。

        她回过头，身侧的女生羞红了脸，一动不敢动的盯着窗外。

        沈余妄清楚，那个女生也是个受害者，只是不敢反抗。

        她唾弃那个老头，更唾弃这种人，活该被欺负。

        下了车，刚走到校门口，李寻就迎上来拉走了她。

        到了后街，李寻才停下步，松开她的胳膊。

        她经过车上那个事，心里烦躁的不行，此时看李寻的眼睛，有些恶狠狠的。

        李寻不禁咽了咽口水，开口，“余姐我，这次真的有事。”

        沈余妄不语，看着他，轻轻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姜灿，姜灿她…”李寻说话磕磕绊绊，似乎是不知怎么开口的无奈。

        “快点说。”她语气并不好，充斥着烦躁。

        李寻急忙叙述事情，眼睛闪闪晃晃。

        沈余妄听完愣在原地，“你确定”

        “千真万确。”李寻连忙点点头，又低下头。

        ……

        沈余妄赶回校门口，将手机开机，连网，一条条消息顶上来。

        是姜灿今天凌晨给她发的，她因为想睡个好觉关机了。

        姜灿

        “余姐，我真的受不了他了，对我的骚扰，对我的跟踪，都要逼疯我了。”

        “我太恨杨志军了，我想杀了他。”

        “余姐，我想去找你，可我动不了了。”

        “余姐，我还想让你抱抱我的，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超级厉害，我超级喜欢你的。”

        “真的余姐，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是那样护在我的面前，她们那样欺负我，泼我脏水，拳打脚踢，撕我的衣服，拍照片，拿刀割我的身体。”

        “还有，扯我的头发，那么狠的打我，我一度以为我活不下去，可是你就那么挡在我的身前，帮我挡住了，你去反击，你被打伤了，但我记得，她们的样子更丑。”

        “你替我赶走了她们，抱着我拍着我的背，安慰我。”

        “我那个时候都觉得，如果我是个男孩子，我一定要好好喜欢你，可我是个女孩子，我只能想办法做你的朋友，我怕你瞧不上我。”

        “可你没有，你没有拒绝我的靠近，我开始观察你，你没有朋友，一直独来独往，你不爱说话，你只有语文课的时候是醒着的，你跟数学老师吵架的样子也很帅，你爱吃酸的，爱喝各种奶，还有好多好多，我说不完了。”

        “余姐，我，他今天跟踪我，我试图往人堆里走，可他们视而不见我的求助，我被杨志军拉到玫瑰街3号了，你应该知道他对我做什么了，我根本逃不掉。”

        “你要找个更好的朋友，一定要对你很真心的才行，现在的人太假了。”

        “下辈子，我做男人爱你好吗。”

        姜灿分段打着每句话，却是一起发过来的，她怕吵醒她睡觉。

        一瞬间沈余妄的眼眶是酸的，当听到姜灿自杀的消息，她就知道跟杨志军有关系。

        心脏绷紧，一抽抽的直疼。

        她深吸两口气，压住手抖，把手机收回包里，强装镇定的回到班级。

        书包放好，早读声阵阵环绕。

        沈余妄还是按耐不住的起了身，把手机抽出，放到牛仔裤侧兜，出了门。

        温郁川看着她的背影，缓缓低下头。

        “哐”的一声。

        沈余妄踹开了主任办公室的门。

        杨志军和几个老师就坐在那，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几个老师欲言又止，杨志军为稳住面子，强硬的开口，“你在闹什么，不知道这是主任办公室吗，撒什么泼。”

        沈余妄脱了校服外套，放在一进门的桌子上，把牛仔裤里的手机放到外套中间压好。

        她大步向前，两手抓起杨志军的衣领就给他揪了起来。

        杨志军缩了缩脖，沈余妄紧紧压着他，“杨志军，你他妈混蛋。”

        她眼睛猩红的，压情绪太久憋的生疼发胀，太阳穴像是在冒火，纤细的胳膊像是被赋予神力，青筋凸起，抓他像是在抓小鸡。

        沈余妄抓着他的衣领，前后扯着，让他的后脑勺一下，又一下的磕在墙上。

        周围的几个老师已经看呆住了。

        沈余妄用尽力气，把他甩到身后，杨志军的头撞在桌角，血液顺流，直直的淌在他的脸上。

        杨志军颤抖的伸手摸了摸脸上的热流，屁股摩在地上，两腿用力的往后蹬。

        沈余妄疯了一样的把所有东西往他身上砸。

        周围的几个老师没有一个赶上前的，甚至有往门口跑去躲着看戏的。

        沈余妄一脚踢到他的肥油肚上，疼的他嗷嗷直叫。

        沈余妄冷静不下来，想想他做的那些事，他不配让她有怜悯心。

        她环顾四周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扔他的了。

        实木桌被她一脚一脚的踢翻在地，教案，资料，试卷，水杯，饮水机等等都躺在地上，一片狼藉。

        她的胸口一抽抽的疼，弯腰去捡地上的水果刀。

        她想报仇。

        姜灿的仇。

        所有被欺负的女生们的仇。

        她自己的仇。

        杨志军鼻青脸肿，捂着头，试图往角落躲去

        看着她拿着刀，嗓子里呜咽着哀嚎。

        再刀马上要刺下去，刺在他胸口的那一刻。

        她的手被一只冰凉的大手环住了。

        沈余妄回过头，眼里还是那样猩红，手上也蹭脏了还粘上了杨志军的血。

        温郁川从她身后环抱着她，大手握着她的手，往回收着。

        刀掉在了地上。

        她也颓累无力的靠在他的怀里。

        温郁川把她抱起，放在门口那唯一一张完好的桌子上坐下。

        他在走回去，踩上杨志军的肚腩，“该死。”

        随着又拨打了报警电话。

        警察把他俩跟杨志军都带走了。

        交代了前因后果，交出手机里的证据，确定了杨志军的罪名，给几年前死去的女孩一个交代。

        也给那天凌晨自杀在玫瑰街3号姜灿一个交代。

        姜灿的父母得知此事，从国外匆匆赶回来，他们是去国外打工的，姜灿一直跟着奶奶生活，因为老被欺负，所以去结实社会人，也经常不回家，她的奶奶就当是孩子出去玩了，并不知情。

        沈余妄因情况特殊，被扣在了公安局。

        等被保出来已经的隔了两晚上的事了。

        天气蒙蒙黑，刚下过暴雨，空气弥漫着潮湿。

        温郁川跟江执熬的都有点颓，两人站在公安局门口，还硬撑着笑迎接她。

        沈余妄脸色白皙，嘴唇也泛白，整是一张纸在那，被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

        三天她不吃不喝，也不喊冤。

        她恨命运的不公，也恨自己。

        等她出了大门，站在温郁川身前，两个人迎了上来。

        温郁川侧身挡在她身前。

        其中一人开口，“我们没有恶意，我是姜灿的妈妈。”

        沈余妄拽了拽温郁川的衣角，他才让出了身。

        “阿姨好。”她的声音哑哑的。

        姜灿妈妈向前握起她的手，不停的轻轻拍着她的手背，“阿姨知道，知道是你保护我们家小灿。”

        “我们太忙了，一直想给小灿一个好的生活，可没想到，我们连最基本的爱，都没有给她。”

        说着，姜灿的妈妈声音越来越哽咽。

        “阿姨，阿姨这次来找你，是想把小灿的一些东西带给你，我想我这么做，她应该会很开心的。”

        姜灿妈妈从麻布包里拿出一本很厚实的日记本，跟一个牛批纸袋，递给她。

        沈余妄接过，点头想说点什么。

        姜灿的妈妈抱了她一下，捂着嘴跟旁边的男人转头上了车。

        沈余妄攥了攥手上的东西。

        温郁川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没事，我们去吃饭吧”她语气轻盈。

        江执命令司机驱车，三人到了沈余妄指定的小吃铺。

        在川流不息的街边，一张矮桌，几个小板凳，桌上封了一层油。

        沈余妄拿卫生纸擦了擦桌面，点了些串跟六打啤酒。

        54瓶。

        沈余妄吹了一瓶，脸上恢复点血色。

        她动动唇，“知道吗，杨志军那天看我的眼神，我有多爽。”

        “他被判刑了，再也不会出来霍霍人了。”

        她说着，温郁川跟江执两人就听着。

        “好了，我没事，快吃，跟我喝点，我一个人有啥意思。”沈余妄开着酒，酒瓶啪啪的被放在他们桌前。

        “他这种人就该死。”

        “为他这种人的贱命差点搭上自己，不值，以后不能再这样了。”

        “知道了知道了。”

        “这个好吃，你俩吃这个啊。”

        “今晚别回去了，我带你们出去玩，当是事后的庆祝，考前的放松。”

        “行！”

        “身体能坚持的住不”

        “干啥不能，我嘎嘎强好吧。”

        “你都不知道，川哥他为了你…”

        “你让他说啊，别捂他嘴，我想知道我们川哥为我做啥了还不行。”

        “啥都想知道，你是不是不能喝”

        “就你，还不一定喝的过我。”

        摇摇欲坠的灯泡旁围了一群蛾子，落座在灯下的三人喋喋不休的聊着，汽车飞驰而过，留下的尾气不足以影响到他们。

        沈余妄听着江执讲话，眼神定在了那个因暴雨积水而成的水坑，不自觉的就笑了。

        温郁川看着她，嘴角的苦涩也化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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