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今日做了一道小鸡炖蘑菇，炖的是整只鸡，有两个大鸡腿，两个小鸡腿。

        一入座，郭春华就开始分鸡腿，“呐，老伴你一个，补补身体。”

        爷爷童建业前些时候下地，中了暑气，养了一段日子，身体总不见好。

        郭春华又接着分鸡腿，“还有一个大鸡腿给老四，马上就要升高三，吃个鸡腿补补脑子，开学可要好好读书，争取考个大学。”

        说着，又把小鸡腿夹到老大童成紘的碗里，“老大，你教书辛苦了，也吃个鸡腿补。至于这最后一个小鸡腿，给我们家玲玲吃，难得来姥姥这里一回。”

        二姑童成玉主动拿筷子夹鸡翅根，“鸡腿也分完了，那我就吃鸡翅了，妈，还剩一个鸡翅，给你。”

        轮到童欣一家三口，只剩下鸡肉块了，不是说鸡肉块不好吃，但鸡腿鸡翅这些不仅仅是鸡腿鸡翅，而是在家里被重视的程度，这么一分，不正正说明他们一家三口是靠边站的吗？连被提到都不配。

        上一世就是这样，分鸡腿鸡翅这些，永远都没有她的分，更何况爸爸妈妈。

        这份被忽视的闲气，她才不受！

        童欣把小碗往桌上重重一放，撅起小嘴，奶声奶气道：“为什么大家都有鸡腿鸡翅，我就没有？爸爸妈妈也没有？”

        奶奶郭春华看了她一眼，“鸡腿就这么多，不够分。”

        童成钧见了，忙拿筷子夹了一大块鸡肉，放到童欣的碗里，说：“欣欣啊，你这块鸡肉，也是鸡腿肉哦，从鸡腿上切下来的。”

        “奶奶偏心，”童欣誓要讨个说法，“分鸡腿从来不分给我，也不分给爸爸妈妈？上回吃鸡也是这样，鸡腿永远是大伯、四叔，还有二姑他们的。”

        郭春华啪地一声把筷子放下，“我偏心？我要是偏心，你们连鸡肉也吃不上。”

        “凭什么吃不上？鸡是妈妈去捉来养的，是我和爸爸用菜叶和玉米碎喂大的。”童欣有理有据地说：“大伯、四叔他们根本没管过，更何况是二姑，她都嫁到别人家了。”

        “欣欣啊！别说了。”叶小芸赶紧伸手捂住女儿的小嘴，小心翼翼的看着公公婆婆的脸色，心里直打鼓：女儿突然说这些话，该不会觉得是她教的吧？

        岂料女儿还掰开她的手，又嚷嚷道：“偏心，就是偏心。”

        “够了！”爷爷童建业厉声喝止，他夹了碗里的鸡腿到童欣碗里，“欣欣，你吃爷爷的。”

        “谢谢爷爷，”童欣伸手拦着，说：“爷爷是一家之主，又在生病，吃鸡腿是应该的。欣欣这次就不吃了，鸡腿咱们轮着吃，下回轮到欣欣吃就行了，不能每回都忘记欣欣和爸爸妈妈呀。”

        郭春华被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眼睛死死盯着童欣，这个黄毛小丫头，怎么会说出这些话？看来是叶小芸教的呀。

        爷爷童建业笑了笑说：“恩，还是欣欣懂事。”说罢，望向对面的二姑童成玉，说：“成玉啊，把你和玲玲的让出来，给欣欣和老三媳妇。”

        二姑童成玉为难道：“爸，这都到碗里了，还怎么让？”

        童建业说：“不还没动筷吗？都嫁出去的姑娘了，还总往娘家跑，像什么样子。”

        童成玉咬了咬，只得把鸡腿和鸡翅让了出来。

        小表姐望玲见自己碗里的鸡腿被夹走，还到了童欣的碗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鸡腿，我的鸡腿……”

        童欣还忒欠揍地把爸爸童成钧给她夹的鸡块，夹到望玲的碗里，说：“表姐，你别哭，这个也是鸡腿哦！你拿这个顶一顶。”

        童成钧看到扶额，他这女儿……也太古灵精怪了！

        叶小芸看着家里的鸡翅，心里很五味陈杂，嫁到童家五年，还是头一回吃上鸡翅。方才女儿欣欣说得对啊，凭什么每回轮不到他们一家？难道他们一家在这个家里低人一等不成？她夹起鸡翅咬了一口，恩……味道就是好！比在外面下馆子吃的都要好吃！

        分鸡腿风波停下，大家安静地吃着饭，一直吃到尾声，郭春华突然说：“正好大家都在，有个事想跟大家商量一下，你们也一起合计合计。”

        埋头扒饭的童欣耳朵瞬间立起，难道是要说给大伯娶老婆凑钱的事？

        “是这样的，我跟你们爸住的这老屋啊！有好些年头了，前些时候下大雨，还漏雨来着，也不透光，天稍微暗一点，里面就乌漆嘛黑的。”郭春华说：“所以我打算把这老屋推了，另外再砌一栋砖房。钱呢，就由你们兄妹三人出。”

        重新盖房子？这房子没那么早盖吧，上一世这老房子推掉重盖，还是童欣长大出来工作的事了呢，她都还出了一部分钱盖。

        童成玉看了看四周，说：“确实有些旧了，但也不急在这一时吧。不还有那四间平房吗？我嫁出去了，就空了一间出来，大哥又不常在家里，还是够住的啊！”

        郭春华说：“你就算嫁出去，难不成就不回娘家了？我们要是住你那间，你回来住哪？再说你大哥回来不也得住。”

        “那要凑多少钱啊？”童成玉说：“我开那个小卖铺也赚不了几个钱，再说暑假过去，我们家玲玲就要上幼儿园，也需要花钱呢。”

        郭春华说：“也就七八千，万把块左右，既然要盖，不得盖好些？”

        “那我可拿不了那么多，顶多也就能拿个一千多，”童成玉道：“我这还得偷偷拿，不然就我家那口子知道，指不定要跟我怎么闹。”

        “行吧，”郭春华应下了，又问童成钧，“老三，你准备拿多少？”

        “我？”童成钧犯难了，自己在家里帮着种田，种田一应收入都归他妈所有，他哪里还有其他的营收，“家里养的猪，等年底卖了，应该也有个五六千吧。”

        “那不成，家里的猪是供一家人吃穿用度的，卖了盖房子，以后吃用怎么办？更别说你爸还病着，每回去医院看个病，就要花不少的钱。”

        童成钧：“可我手里头也就三四百块，还是我前些日子帮人去盖房子赚的。”

        郭春华皱了皱眉头，说：“那你媳妇呢？她就不能帮衬帮衬你？”

        童欣听罢，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不好直接问要妈妈叶小芸的嫁妆钱，拐着弯来借盖房子，想让叶小芸主动把钱交出来。

        童成钧傻笑着说：“我媳妇在家带孩子，又没工作，哪里有钱？”

        “呵呵，她会没有？怕是有钱也不告诉你。”

        童成钧诧异地看向叶小芸，只见叶小芸紧绷着一张脸，他说：“就是我媳妇有钱，我也不能花她的钱。这样吧，我这些日子到处去看看，哪里需要人盖房子，慢慢赚钱存着。”

        大伯童成紘忍不住开口说：“就你盖房子赚的那点钱，那得存到什么时候去？”

        “那大哥你准备拿多少钱？”

        “我教书存了些钱，有三千块，都给家里盖房子用。”

        童欣听得直想笑，这个大伯的如意算盘可打得真响，要拿自己弟弟妹妹的钱来娶老婆，还装得那么道貌盎然。

        “啊？大伯，你要是把钱拿去盖房子，你娶大伯娘怎么办？”童欣纯真无辜地说：“你刚才不还跟奶奶说，娶大伯娘要一万块钱的彩礼钱吗？”

        “呵呵，”二姑童成玉大笑两声，“原来是为了大哥娶老婆凑钱啊！这是好事啊！干嘛不坦坦荡荡地说出来，反倒是绕着弯子，打着盖房子的借口。”

        郭春华说：“房子是要修啊！只不过先借给你大哥娶媳妇，等将来他攒了钱再还回来。你们兄弟姐妹就该互相多帮衬一下，将来你有事需要帮忙，你大哥肯定也帮你。”

        童成玉笑了笑，“他是我大哥，哪有不帮的道理。就是我家的钱是我那口子管着的，要是我拿钱来，说是给妈你盖房子，结果钱拿来房子没盖，他不得跟我急！”

        “你就说这钱，你给还是不给吧。”

        “可以借给大哥，”童成玉说：“写个借条，我也好跟我那口子说。”

        郭春华没作声，转而看向三儿子童成钧，“老三，你呢？”

        童成钧说：“大哥结婚，我这个做弟弟的当然该帮衬，不过小芸的嫁妆是她娘家给的，我不该动。明天我就到处去看看，看有没有谁家盖房子，我去做活赚钱！”

        童欣听了爸爸的话，在心里给他竖大拇指，这就是男人的担当，不叫妻子为难，自己就把话给顶了回去。

        “唉！”郭春华重重叹气，“平时一个个都挺能来事的，关键时刻都靠不上。你大哥都快三十了，再不抓紧，就更加难找。”

        “妈，就这样吧。”童成紘意识到自己不能从妹妹弟弟那里白嫖彩礼钱，只得妥协说：“二妹，我给你打个借条，你借我两千块。”

        童成玉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童成紘又看向三弟童成钧，说：“三弟，你看能不能帮帮大哥，这事真的挺急的，也挺重要的。我自己有个三千块，再加上向二妹借的两千，还差个五千。我估摸着卖掉我那辆摩托车，还有我在镇上宿舍里置办的电视机、冰箱什么的能凑个一千多。你看能不能借个三千给我？我也给你打个借条。”

        九零年代初的三千块，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大哥都求到面前了，童成钧进退两难，不愿意动妻子的嫁妆，又不愿意让大哥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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