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爸爸回来了。

        童欣赶紧抱着她的布书包，坐在小板凳上，不住叹气：“唉……”

        童成钧一身灰尘仆仆，他脱了外套，一边拍身上的灰，一边打量垂头丧气的女儿，笑问：“第一天上学，玩得开心吗？”

        “呼……”童欣继续不开心脸。

        童成钧两步并作一步走来，蹲下看着女儿，“怎么啦？”

        童欣依旧垂着小脑袋，童成钧伸手把女儿的脸往上托，只见她的小脸蛋上挂着两行泪珠，一时愣住，心疼地替女儿擦去眼泪，问：“怎么哭了？”

        “呜呜……”童欣扑到爸爸的怀里，嚎啕大哭道：“爸爸，你继续去演戏吧，那样你就可以赚很多很多的钱，大家就不会嘲笑我了。”

        童成钧抱了抱女儿，让她站好了，奇怪道：“大家为什么嘲笑你？我们家欣欣那么乖。”

        童欣吸了吸鼻子，说：“上课的时候，老师问我们，爸爸是做什么的。同学们的爸爸有的是老师、有的医生，还有的是司机。”

        “我说我的爸爸是演员，然后他们就笑我，说我在说谎，我的爸爸怎么可能是演员呢？”

        童欣伸手拿爸爸的衣袖擦了擦鼻涕，仰着小脸可怜兮兮说：“可是爸爸，你不就是演员吗？你跟杨叔叔他们拍戏，他们说你是演员。”

        童成钧无奈笑了笑，摸着女儿的脑袋说：“我们欣欣没有说谎，爸爸之前确实是演员，只不过现在不是。”

        “可是我想爸爸当演员，”童欣摆弄了下自己的书包，说：“当演员的话，爸爸就能赚到钱，给我买漂亮的书包，给妈妈买漂亮的裙子。”

        她皱着小脸继续说：“今天在学校，同学们都笑我，说我连新书包都没有，还说这个书包很丑。”

        童欣眨了眨眼睛，观察着童成钧的神情，她说的这些话应该能刺激到爸爸吧？

        “欣欣不喜欢这个书包吗？这可是妈妈给你做的。”童成钧说：“这个书包盛放了妈妈对你的爱呢。”

        “书包怎么了？”叶小芸提着个菜篮子，正从菜地里回来，见一大一小在说话，隐约听到了书包这个词。

        童欣抱着书包干笑，“喜欢，当然喜欢啦！这是妈妈给我做的书包，我怎么会不喜欢呢？”

        妈妈回来的还真是时候，她要是敢说不喜欢，妈妈可就要生气了，众所周知，妈妈生气，可是非常难哄的。

        当然也不是嫌弃妈妈做的书包，不过是想借这事敲打一下爸爸，让爸爸知道，您的女儿因为没有新书包，被同学们取笑了，因此小小年纪就留下了心理阴影。

        童成钧欣慰地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所以嘛，我们欣欣喜欢就行了，不用管别人说什么，她们想要，她们的妈妈还不会做呢。”

        童成钧虽然是安抚了女儿，晚上临睡前，他还是忍不住问妻子，“要不，还是给欣欣买个新书包吧？”

        叶小芸翻身过来，诧异道：“不是有我给她做的书包吗？她也说喜欢，还用得着买新的？”

        童成钧把女儿说的话复述一遍，轻叹道：“别小看了小孩之间的比较，万一因为这样，欣欣在学校被其他的小孩孤立怎么办？”

        叶小芸美眸闪过一丝担忧，“那我明天就去给欣欣买新书包，我原是想能省则省，没考虑到孩子的感受，都是我的错。”

        “你也是为了家里，”童成钧揽过妻子的肩头，吻了吻她的额角，“如果说有错的话，那也是我的错。”

        叶小芸似想起什么，突然伸手说：“今天的工钱呢？你还没有给我。”

        “我们那个工头说干完了之后一起结。”

        “怎么会这样？不都是日结的吗？”叶小芸质疑道：“靠不靠谱啊？”

        “以前跟他做过事，家就在镇上，难道还骗我不成？”

        叶小芸问：“多久地工期？”

        “一个月左右。”

        “那也还行，不算长。”叶小芸摸了摸怀孕的肚子，说：“在孩子生下来之前，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童成钧与妻子的手交握着，“你别担心，我会更努力工作养家的。”

        -

        这天傍晚，叶小芸拿着菜篮子在剥豌豆，一边盯着一旁的女儿写作业。

        忽然听得一阵轰隆的响声，一辆三轮摩托车停在了路口，只见大哥童成紘大包提小包的从车上下来，随后又转身去搀扶后面下车的周雪。

        童成紘细心地说：“小心点，地有点不平。”

        “哎哟，可算回来了！”郭春华听见动静从屋里冲了出来，忙着接过童成紘手里的东西，一脸喜气地寒暄道：“小雪，知道你回来，我特意给你炖了羊肉煲，饿了吧，洗了手就可以吃饭了。”

        她扭头看到坐在廊下剥豌豆的叶小芸，招手说：“小芸啊，你快点剥，剥完豌豆，到厨房里来搭把手。”

        周雪目不斜视地飘进屋里，使唤童成紘的声音传了出来，“不是让你把被褥重新洗了吗？我那么久没用，都是灰尘，让我怎么睡啊？”

        “还以为不回来了呢，”叶小芸加快了剥豌豆的速度，嘀咕着说：“刚结婚就回了娘家，一住一个礼拜，也不打电话，是跟大哥吵架了吧？”

        看大哥这忙前忙后地听周雪的使唤，倒也是个有手段的，这个大哥童成紘从来都是使唤人的主，别人可使唤不动他。

        叶小芸飞快地剥完豌豆，扶着腰起身，“欣欣，乖乖写作业，妈妈去做饭了。”

        今晚的饭菜，显然要丰富多了，有鱼有肉，满满当当摆了一整桌。

        “来，多吃点，”郭春华殷勤地给大儿媳周雪夹菜，“你看你回娘家的这些日子都瘦了，亲家母肯定是忙着工作，没工夫照料你。”

        “谢谢妈，”周雪转身拿过来一个首饰盒，径直递给郭春华，微笑着说：“妈，这是我送你的生辰贺礼，您看喜不喜欢。”

        郭春华又惊又喜地接过：“离我生辰还有好几天呢，你现在就送我啊？也不是什么大的生日，想着自家吃一顿好的就算了。”

        周雪说：“这可是我嫁进来，妈你过的第一个生日，当然要准备礼物。”

        郭春华期待地打开首饰盒子，只见里面是一对金耳环，当即喜上眉梢，“你这也太破费了！”

        “送给妈你的生辰贺礼，再贵也值得，”周雪笑着挽住丈夫童成紘的胳膊，“还是成紘跟我一块挑的，他说妈你很喜欢戴耳环，我特意给您挑的金耳环。”

        郭春华迫不及待地试戴起耳环，晃动了两下头，笑问众人，“你们看，好看不？”

        “好看，当然好看，”童成杰说：“金耳环，哪有不好看的。”

        郭春华又小心翼翼地将金耳环取下来，珍重地收了起来，说：“这耳环等到我生辰那天，我再戴。”

        她又颇为感叹地说：“这还是我第一次收到儿媳妇送的金饰，小雪，你真是有孝心了。”

        周雪微笑着，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叶小芸，缓声道：“妈妈，只要你开心，我就开心。”

        虽然周雪跟妈妈叶小芸关系没多好，但也不曾交恶，这次周雪从娘家回来，在饭桌上演这么一出，很难不让童欣觉得，她是摆明针对自己的妈妈。

        “我们家成紘娶你回来，可真是娶对了人。”郭春华突然叹气，“不想有的人啊，有点钱都往娘家拿，眼里根本就没有婆家。”

        这下，可算是直接点名了。

        叶小芸放下碗筷，看向郭春华说：“妈，我的钱拿回娘家，那是因为我哥出车祸急需钱，不然您要我眼睁睁看着我哥不治而亡吗？”

        “呸呸，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郭春华往地上吐了两口唾沫，说：“别说的我好像不近人情似的。你看你大嫂给我买了金首饰，你呢？我生辰，你准备送什么？”

        送什么？小金库都空了，哪里买得起什么贵重的东西。

        “我准备给妈你亲手做一身衣服，”叶小芸说。

        “做衣服？呵呵，这马上就到我生辰，你给我做衣服，你都没给我量尺码，怕不是临时编的借口。”

        “妈，”童成钧出声道：“您也说是小生日，等下次您过大生日，我们再给你补行吗？”

        “我不稀罕，反正我有我大儿媳妇给我买好东西。”

        这话噎得人心里堵得厉害，叶小芸委屈地扒拉着饭，再也没了胃口。

        童成钧知道妻子受委屈，安抚地给妻子夹菜，“你喜欢吃的芋头烧肉。”

        周雪满意地喝着羊肉汤，这样的效果，就是她想要的，让他们在自己面前装阔气，什么吃不完的水果、什么漂亮的裙子、彩色电视机，比得上自己出手就是金首饰吗？

        不过，这还不够，夫妻恩爱嘛，谁又没有？

        夜晚，周雪故意拉着老公童成紘出来说话。

        “说什么啊？非站在外头说？有蚊子呢。”童成紘说着又要进屋去。

        周雪看着童成钧夫妻俩走过来，她赶忙拉住了要进屋的童成紘，身体往前一倾，来了个投怀送抱，“老公，你给我买的裙子，我真的好喜欢，要不要我现在就穿给你看……”

        童成钧和妻子刚从屋里出来，就撞见了这一幕，赶紧退到了屋里，夫妻俩都不约而同地相视一笑，旋即缓缓地关上门，不打搅大哥夫妻俩谈情说爱。

        “真神奇，”叶小芸说：“我以为大哥和大嫂是性格比较正经的，没想到谈情起来，还挺腻歪的。”

        童成钧说：“是啊！大哥这个年纪才结婚，就是因为他性格比较古板，不懂的追女孩子，今天看来，也不是不开窍。”

        “啊——”忽闻外面一声惊呼，童成钧夫妻俩忙打开门来看，只见大哥大嫂双双跌倒在地上。

        只听周雪抱怨说：“你一点力气都没有吗？连抱我都抱不住。”

        童成紘挣扎着起身，“我哪里晓得你会发神经，突然就扑过来，我没有准备，当然就摔倒了。”

        周雪目光一瞥，看到了打开房门来看的童成钧和叶小芸，脸一下都绿了，本来想秀恩爱，结果倒叫人看了笑话。

        她自己爬起来，也不要童成紘，嘭地摔门进去了。

        童成紘摸了摸头，“好好的，又发什么脾气？真是大小姐脾气。”

        童成钧和叶小芸互望了一眼，笑道：“我们还是收衣服去吧。”

        -

        深夜，童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见楼下一阵嘈杂声，她揉了揉惺忪的睡颜坐起来，拉开帘子往楼下看，只见爸妈房里的亮着，爷爷、还有大伯他们都在，爸爸童成钧焦急地抱着妈妈起身，说：“你忍着点，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怎么了？”童欣爬下楼梯来。

        “快去睡觉。”奶奶郭春华轻轻推了她一下，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别问。”

        周雪穿着睡衣，抱着胳膊站在一旁，轻飘飘地说：“好好的，怎么突然肚子疼？吃了什么坏东西吗？晚饭吃的不都一样。”

        周雪的话犹如一声闷雷砸在童欣脑袋上，妈妈肚子疼？记得爸爸说过，妈妈怀了孩子没多久，就小产了。

        她连忙回阁楼上，三除五下地穿上了衣服，跟在大人的后头，准备一块去医院。

        “哎，去哪里？”郭春华一把拎住她的后衣领子，“你跟着去凑什么乱，快回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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