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病房里，童欣和妈妈一人捧着一碗正常饭盒份量的晚饭，目瞪口呆地看着捧着个大脸盆吃饭的爸爸童成钧。

        “爸爸，你很饿吗？”童欣问。

        “恩，”童成钧点头，好容易将口中食物咽下去，说：“突然觉得好饿，想多吃点。”

        “你慢点吃，别噎着了，”叶小芸哪里见过童成钧这样大的份量，想着可能是这几天奔波给折腾的，想了想心疼地把自己的饭分给童成钧一些，“我没什么胃口，分一些给你吧。”

        童成钧端脸盆过来接着，叶小芸才看清了他盆里的菜，“你不是不喜欢吃猪血吗？怎么打了那么多猪血？”

        “看着味道不错，就想尝尝，结果还真挺好吃。”童成钧笑着说：“等下一顿我还要吃这个。”

        叶小芸笑容温婉，说：“你也要多吃点青菜，这样对身体好。”

        “妈妈说得对，”童欣把饭盒往前递，“爸爸，胡萝卜是青菜，我把胡萝卜分给你。”

        童成钧眼梢微挑地笑，“小丫头，别想借口不吃胡萝卜，给我乖乖吃完。”

        童欣噘嘴，“哼！”

        夫妻俩见罢乐不可支，小孩子真是越长大越好玩了。

        夜晚，看到妻子和女儿睡着了，童成钧蹑手蹑脚地退出病房，向之前结识的那位钟先生的病房寻去。

        “这么晚了，你叫我到这里来干什么？”钟先生睡意正浓被吵醒，脸上还带着倦意。

        童成钧恳求地说：“钟大哥，我今天听到了您和您太太的谈话，您能告诉我快速赚钱的办法吗？我妻子需要马上动手术，可是我还没能凑齐手术费，求您行行好，告诉我该怎么去做那件事。”

        钟先生连连说：“我不想害你，干那种事不好。”

        “若不是像钟大哥您一样急需钱，我也不会想走这条道，”童成钧说：“请您体谅、体谅我！”

        钟先生死活不松口，转身就要走，“年轻人，这事真不兴去干，对身体伤害太大了。”

        “钟大哥，我求求你——”

        只见童成钧噗通一声，跪得笔直，跪得倔强。

        钟先生惊了一跳，赶紧扶他起来，“你别这样。”

        “钟大哥，我的妻子就是我的命，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做。”

        “唉……你想知道，我告诉你就是。”

        钟先生把自己知道的地址告诉了童成钧，还不忘嘱咐道：“这事终归是不妥，你渡过这次难关，以后可莫要再起这种心思，否则害了自己，也害了这个家。”

        ……

        第二天早饭，爸爸的早餐是猪血粥，又是一大脸盆，大口吃得非常开心。

        叶小芸小口地喝着鱼片粥，见丈夫吃得那么开心，不禁展颜一笑，真是跟孩子似的，喜欢吃就要吃很多。

        “欣欣啊，爸爸交给你一个任务。”

        “爸爸，你说吧，我一定会尽力完成。”

        “等会爸爸出去有事，妈妈就交给你照顾了。”

        童欣用力点头，“爸爸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什么事啊？”叶小芸问。

        “哦，就是杨哥那边叫我过去帮忙，说是有台冰箱怎么修都修不好，让我去看看，”童成钧说：s“杨哥平时帮我不少，我实在不好意思拒绝。就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了。”

        叶小芸没有任何怀疑，笑着说：“那快去吧，记得代我跟杨哥说声谢谢。”

        妈妈生病了，下床走动不方便，童欣主动担起打水喝的责任。

        “到了打水的地方，叫去打水的叔叔阿姨帮你装，”叶小芸把保温瓶递给童欣，再三叮嘱道。

        “恩，”童欣重重点头，“妈妈，我知道了。”

        她抱着保温瓶，循着妈妈指的方向，她顺利地来到了开水房，此时开水房里只有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打水。

        童欣抱着瓶子走过去，甜甜地说：“阿姨，你可以帮我装一下开水吗？”

        钟太太闻声见是一个女娃娃，笑着说：“可以啊，等阿姨打完了，就帮你装。”

        钟太太把自己的开水壶装满后，拧紧了盖子放到一旁，正要接过童欣手里的保温瓶，忽然见钟先生走来，手上的动作不由顿了顿，说：“你咋来了？不是说我来就行了吗？”

        “睡了一上午，出来走走，活动腿脚，正好走到这边来了。”钟先生笑着提起妻子装好开水的水壶。

        钟太太没好气地觑了他一眼，随即接过童欣手里的保温瓶，替童欣接起开水来，一边说：“你还是放着吧，你看看你那脸色，白的跟敷了石灰似的，别到时候走路不稳，摔一跤把水壶摔破，给开水烫着了。”

        “我哪有那么娇弱？”钟先生笑哈哈地说。

        “你还笑？”方才还关心男人的妻子，语气里带上了一些愠怒，“我跟你说认真的，你还以为我说笑？你被抽了那么多血，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何况你都一把年纪了，你还以为你是那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啊！”

        童欣惊讶地看了中年男人一眼，难怪第一眼瞅着面色有些苍白，原来是这样。

        “我多吃些补血的食物，”钟先生依旧笑嘻嘻地说：“食堂这几天有猪血炒韭菜，还有血鸭这些补血的菜，多吃一些时间，不就补回来了。”

        “没个正经。”她拧紧了热水瓶，塞到童欣的怀里，笑着说：“小姑娘，呐，你的热水瓶。”

        “谢谢阿姨，”童欣扑闪了两下眼睫毛，甜甜地说。

        夫妻俩当童欣是个小孩，听不懂大人说的话，又接着说刚才的话题，钟太太说：“你说你，自个儿祸害自己也就算了，你还把别人拉下水，要是出个什么意外，你让他家人怎么办？”

        钟先生挠挠头，说：“他妻子病情危机，需要手术费做手术，为了这事，他都给我跪下了，我还能不说？家人有难，难道能眼睁睁地看着？自然是想尽办法，不管付出多大的牺牲。”

        “也是。”钟太太也跟着叹气。

        童欣似闷头被敲了一棍，他们说的人该不会是她的爸爸童成钧吧？

        她带着满腹心事回到了病房，把热水瓶交给了妈妈，“妈妈，我把热水打回来了。”

        “真乖，”叶小芸摸了下女儿的小脸蛋，顺手拿起一根棒棒糖，剥了糖衣递给她，“来，吃个棒棒糖，这是刚才护士姐姐给的。”

        “谢谢妈妈，”童欣接过棒棒糖，一边吃一边想刚刚那对夫妻说的话。

        失血才会补血，所以那位叔叔狂吃猪血。那么爸爸呢，她记得昨晚上爸爸吃了很多猪血，今天早上还喝的猪血粥。

        明明妈妈说过，爸爸从前是不喜欢吃猪血的。

        那对夫妻还说，是为了生病的妻子凑手术费。

        爸爸……

        童欣鼻子一酸，眼泪珠子一下浸湿了眼眶。

        “怎么哭了？糖不好吃吗？”叶小芸诧异地问。

        妈妈的声音是那么的温柔，瞬间抚平了童欣的难过，她摇摇头，笑容明媚地说：“因为糖太好吃了，好吃得我都哭了。”

        “呵呵……”叶小芸被女儿的孩子话逗笑了，娇嗔道：“你这小丫头！”

        金色的阳光铺面住院楼房的走道，把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温柔的蜜色，包括坐在凳子上，倚着门睡着的小天使，在父亲童成钧的眼里女儿就是小天使，他提拎着从外头餐馆打包回来的饭盒，大步地走近了来。

        “欣欣，快醒醒，”他蹲下来，腾出一只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女儿，嗓音温润，“午饭，爸爸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红烧猪蹄。”

        童欣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着爸爸说话的声音，朦胧一阵，忽然想起自己是在等爸爸，脑子顿时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果然瞧见爸爸童成钧回来了，赶紧伸手抓住他的衣袖，“爸爸，你回来啦！”

        “恩，”童成钧笑着示意了下手中的盒饭，说：“饿了吧，快进来吃午饭。”

        童欣跳下凳子，亦步亦趋地跟在爸爸的脚后跟，故作天真浪漫地旁敲侧击，“爸爸，杨叔叔的电器铺离这里远吗？”

        童成钧一边给妻子叶小芸打开饭盒的包装，一边耐心地回答女儿的问题，说：“有点远。”

        “那你是走路，还是坐车去的呀？”

        “坐车，县城里有公交车，坐到你杨叔叔店铺附近的公交站，再走一回路就到了。”

        “哦，”童欣点点头，又说：“那你还会去吗？我也想去杨叔叔家玩呢。”

        童成钧笑着说：“你不是答应过爸爸，要照顾妈妈？”

        童欣噎了噎，鼓着脸颊说：“那人家也想稍微休息一下嘛。”

        “扑哧——”叶小芸被童欣可爱的表情逗笑了，说：“她一个小孩一直呆在医院也无聊，下回你再过去，带她去玩一玩吧。”

        童成钧说：“那还是下次吧，等你病好了，我们一家人去一趟。再说我过去做事，一做事就分不出精力，万一给她看丢了，可怎么办。”

        “我才不会丢。”童欣掰着手指头说：“我知道爸爸叫童成钧，妈妈叫叶小芸，我家在祁县青塘白果村01组8号。”

        叶小芸和童成钧惊讶地互望了一眼，叶小芸欣喜说：“我就同她说过一次，没想到她就记住了。”

        童成钧语气骄傲地说：“女儿随我，就是聪明。”

        “是是是，随你，”叶小芸满眼温柔，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了一丝宠溺。

        童欣没忘记正事，一边吃饭一边打量爸爸的情况，比起之前的爸爸，最近的爸爸是瘦削了一些，又没时间打理自己，胡子拉碴的，有点不修边幅的文青气质。

        面色还算红润，并没有苍白之色，精神好，胃口也很好，吃得很多，午饭的菜色里有猪血补血的食材。

        可能是突然变了胃口，喜欢吃猪血吧！

        吃完了饭，童欣被妈妈抱在病床上睡午觉，爸爸童成钧在病床旁支了一个躺椅，也并排的躺在一块。

        童欣伸手数起自己手指上的螺纹，念念有词，“一螺穷，二螺富，三螺四螺卖豆腐……”

        夫妻俩面带微笑地看着女儿数螺，叶小芸笑问：“我们家欣欣几个螺啊？”

        “六个。”

        “六个，”童欣举着小手说：“五螺六螺开当铺，等我以后长大了，会当大老板。”

        “哈哈……”童成钧笑声清润。

        童欣顺势抓住爸爸童成钧的手，说：“爸爸，我来数数你有几个螺。”

        “好啊，”童成钧主动把手递上前。

        童成钧的手掌宽大，虽然因为做农活长了粗茧，但手指细长，骨节分明，依旧是一双很好看的手。

        “衣袖上去一点，”童欣拽着爸爸的衣袖往上扯。

        “怎么？我衣袖还挡着你数了？”

        “哎呀，就要扯上去嘛！”童欣拿出撒娇的架势。

        小孩子的思维逻辑，永远是大人无法预料和理解的，童成钧听话地往上扯，妈妈叶小芸还伸手帮忙。

        “要扯上去一点啊！”童欣强调道。

        两只胳膊的衣袖都扯了上去，有劲的胳膊上青筋突出，童欣抓着爸爸的胳膊，一只只的左右翻看了，并没有见到任何针-孔。

        “不是看螺吗？”

        “爸爸的胳膊好大！”童欣惊叹地拿自己的小胳膊跟爸爸比，胳膊上没有留下被抽血的针-孔，这么说那对夫妻说的人，不是自己的爸爸了。

        “哈哈……”童成钧笑着摇了摇头，小孩子就是想一出是一出，刚刚还数螺纹，这会子又比起胳膊的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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