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童欣以为那对夫妻说的不是爸爸，可她又看到爸爸和那对夫妻站在走廊说话，看起来颇为熟稔。

        她走近了，听见那位阿姨说：“你妻子还好吗？”

        爸爸童成钧说：“托钟大哥的福，过两天就可以手术了。”

        “是吗？那恭喜你啊！”钟太太笑着道。

        自此，童欣留了个心眼，第二天爸爸说去杨叔叔那修电器，她也没有吵着一块去，而是等爸爸童成钧离开时，她找借口去其他病房寻其他小朋友玩，偷偷跟在了爸爸童成钧身后。

        爸爸没有去附近的公交站，而是七拐八拐地进入了医院附近的街道小巷子里，直到停在了一栋非常隐蔽的楼房前。

        他站在原地抬头往上看了一会，旋即抬脚走近楼道里，沿着楼梯往上走。

        这是一栋大楼，里面有租户、有做买卖的生意人，鱼龙混杂。

        童欣费力迈着小短腿在后头追，楼道里昏暗且味道熏人，白墙上要么贴着小广告，要么用红漆写着“防火防盗注意安全”。

        童成钧走楼梯走到了四楼，拐了进去，在楼道的一户门前停留了下来。

        童欣追了上来，眼见老爸要推门而入，她连忙冲出去喊道：“爸爸！”

        童成钧顿住，循声望来，见是女儿童欣，诧异地说：“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童欣顾不得那么多，一路小跑过来，拽住爸爸的衣角就往回拖，“爸爸，你跟我回去，回去！”

        “爸爸有事，”童成钧蹙眉道：“爸爸要给妈妈凑手术费。”

        “那也不行，有很多办法凑钱，为什么非要卖-血，很危险的！”童欣曾经看过很多关于卖-血发生的悲惨事件，甚至有名导演将此类事件拍成了电影，用以警示众人。

        童成钧愣住，“谁跟你说的这些？”

        童欣这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找补说：“我听见那两个叔叔阿姨说的，他说你要去卖-血，那个阿姨还说这很危险，特别是这种地下血-站，用的工具不消毒，还反复使用，万一碰上了有病的人，传染给爸爸你怎么办？”

        “哪会那么巧？”童成钧只当钟大哥夫妻俩说话时，给童欣听见了，他说：“再说了，里面有爸爸的朋友，他肯定会照顾爸爸的。”

        “不行不行，”童欣双手抱着童成钧的腿，不让他前行一步，说：“那个叔叔还说了，失血过多，会对身体不好，我不让你去。”

        童成钧蹲了下来，耐心地跟女儿说道理，“不会有危险的，如果真的有危险，那位叔叔不也没事？”他薄唇紧抿了下，叹气一声，“你也看到了，妈妈在医院有多难受，爸爸必须马上凑齐手术费给妈妈做手术。欣欣，你也不想看到妈妈继续疼下去，对不对？”

        “爸爸，我们去问杨叔叔借钱好不好？”

        “杨叔叔已经借了一千块钱给爸爸，他马上就要结婚，也不能把所有的钱借给爸爸。”

        童欣：“我说的不是开修理铺的杨叔叔，我说的是导演杨叔叔。只要你联系他，他一定会借的。”

        童成钧苦笑了下，说：“欣欣，大人的事，你不明白，有些事不是那么简单的。”

        对于杨导来说，自己非亲非故，他有意提携，自己还拒绝了，过了这么久，突然又联系，联系第一件事就是借钱，换做自己，肯定也不会借的。

        况且，小芸的病不能再拖，眼前的法子才是最快、最有效的。

        “可是——”

        对童欣来说，父母就像手心手背上的肉，都不想他们有事。

        “听话，你在外面等着爸爸，爸爸很快就出来——”

        童成钧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到一队穿着警服的警察悄悄地摸了上来，其中一位打手势示意童成钧父女俩退后了去，每位的手里都拿了真家伙。

        童成钧一脸蒙，赶紧抱起女儿，退到了后面去，只见这队警察直接走到了他要去的那个私人血-站门口，随后破门而入，大声喊道：“警察！都抱头蹲下！靠墙！”

        只听得里面一阵混乱，没一会后，一堆人被戴上了手铐，在警察的押送下从屋里出来，一个排着一个下楼。

        童成钧见状不妙，抱着女儿要离开。

        “站住！”突然被警察叫住了，他不得已停下了脚步，“警官，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们两个来这里干什么的？”警察例行公事问道。

        “我——”童成钧太紧张了，脑袋一时空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爸爸，快点啦！”童欣小手捂着肚子，嚷嚷地说：“你再不快点给我找到厕所，我要拉在小裤子里啦！肚子好疼。”

        童成钧反应过来，说：“我带着我女儿找厕所，这地方太大，迷路了。”

        警察被童欣憋着的样子逗笑了，伸手一指道：“这栋大楼只有公共厕所，往楼道里面走就行了。”

        “谢谢，谢谢，”童成钧抱着女儿赶紧往公共厕所跑去，父女俩在厕所呆了好一会，这才从厕所出来。

        出来时，只见楼道里围了一大堆的人，看着警察进进出出的处理现场，个个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早就该把这个地方端了，简直造孽啊！”其中一人说：“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是啊，赚的都是黑心钱。”

        “什么情况啊？”刚过来围观的人不明情况，好奇地问。

        一位知情的妇女回答：“干黑心事，赚黑心钱呗！抽人家的血，又不给针-头消毒、又不换新的，这不有人染上了那种病，报警了。”

        “哎哟，那这事不得了了，我每回见到很多人进去，这不消毒，怕是好多人染上了……”

        童成钧抱着女儿正欲离开，听见这话，后背瞬间发凉，惊起一片冷汗，他与女儿童欣大眼望小眼，脑海里涌起一股死里逃生的感觉。

        “爸爸，我们走吧。”童欣靠在父亲的肩头上，心里也是一阵后怕，如果真染上了，怕是这辈子一家人过得要比上辈子还凄惨。

        童成钧抱着女儿，后怕地从大楼离开，脚下步子走得飞快。

        这条道走不通，童成钧想试试女儿说的，联系杨导演，希望能得到他的帮助。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说的无非就是现在的他吧！

        童成钧把女儿送回医院，便往家里赶，在家里翻箱倒柜半天，才知道了那张名片。

        他把名片揣在口袋里，再收拾了一些东西，就往外走，想去二姐的小卖部打个电话。

        没想到，刚出门来，就撞上了他的母亲郭春华。

        “哎呀？老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郭春华满脸惊讶，随即脸上堆上窘然的笑容，说：“怎么样了？小芸的病好了没？”

        童成钧看了母亲一样，什么话都没说，抬脚径直从家里离开。

        “哎，老三啊！”郭春华着急地喊道：“你有没有听到妈妈跟你说话？你怎么不搭理人呢？”

        童成钧没有停下脚步，更没有精力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他一心奔到村口二姐的小卖部，拿起公用电话的电话筒，对着名片上的电话号码拨了出去。

        一阵铃声后，电话被接起，“喂，您好，这里是光星影业文化传播有限公司，请问您找哪位？”

        “你好，我找杨昌杨导演，”童成钧连忙道。

        “请问您是？”

        “我叫童成钧，是他给我的这张名片，说让我有事找他。”

        “那请稍后，我打电话问下杨导办公室的工作人员。”

        过了一会，电话听筒里面传来声音，说：“童先生，刚刚我联系了杨导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他说杨导领摄制组去影视城拍戏去了，那边信号不好，联系不上。您看您有事的话，方便留个口信，到时候我联系上，替您转达？”

        “能给我杨导本人的联系方式吗？”

        “哦，那不能的，我们这边不能随便透露。”

        “可我有急事找他。”

        “那也不行呢，是公司的规定。”

        童成钧自己又没有个人联系方式，他只得说：“那请你到时候联系上杨导，问他可不可以把个人联系方式给我，到时候我再打电话给你。”

        “那可以的。”电话那头的人又加了一句，说：“不过我不能保证，一定能联系上杨导哦，他去拍戏的影视城地处比较偏僻，信号不好，十天半个月的联系不上，都是常事。”

        “好的，我明白。麻烦你帮忙联系一下，我会再打电话过来的。”

        电话挂断，一丝绝望涌上心头，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放在柜台上，拿上东西转身离开。

        “成钧，钱你拿回去，自家人打电话给什么钱？”童成玉出来见到这一幕，赶紧伸手推回来。

        童成钧似乎陷入了某种情绪，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闷头往前走，怎么喊都没有反应。

        医院。

        童成钧沿着楼梯往住院楼层走去，脚下似千斤重，努力地想缓和脸色，脸却像是僵掉了一样，怎么都舒展不了。

        刚走上走廊，就听见热闹的笑声从妻子住的那间病房传来，他加快了脚步，走到门边，只见是丁银海和丁可兰两堂姐弟来探病了。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童成钧又惊又喜，之前他也去找过丁银海他们，但得知他们去了深圳，电话还联系不上。

        丁银海说：“去深圳办了些事情，刚好回家来，就知道小芸出了事，所以赶忙到医院来看看。”

        还没来得及寒暄，这时主治医生走了进来，看到童成钧便说：“童先生，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吧，有几张同意书需要你签字。”

        “签字？”童成钧有点蒙，问：“同意什么？”

        “手术同意书啊！”主治医生说：“半个小时前，你不是把手术费交了吗？还说尽快动手术为好。”

        “我还没交啊，医生，是不是弄错了？”

        这时，丁银海站了出来，“没错，没弄错，是我去交的手术费。”他伸手拍了拍童成钧的肩头，说：“这不是情况紧急吗？我身上正好带了那么多现金，就给你交齐了。”

        丁银海打量着童成钧的脸色，试探说：“成钧，你不会生气了吧？”不待童成钧说话，他又说：“我是真的觉得钱是小事，还是小芸的身体比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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