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确定关系二十分钟后……

　　“在我们那里，接吻，是男女之间的一种像立下契约一样的行为，是神圣的，用来表达最美好的爱意的。”张君游表情郑重，目光炙热，“珠珠，我现在要吻你！”

　　他走到珠珠面前，踮起脚、昂起头，发现够不到，就蹦起来去够。

　　懵懂少女被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击晕，看着张君游在自己脸前面一番折腾，不知是何意，以为这就是吻，便一动不动任由他一个劲儿弹跳，看他蹦跶得很辛苦却不放弃的样子，几乎要感动落泪。

　　张君游几次尝试，都只差一两寸，最后失败告终。他停了下来，累得咻咻喘气。

　　“君游公子，现在完事儿了吗？”珠珠含羞启口。

　　“没、还没开始。”

　　“啊？那你刚才是在干嘛？”

　　张君游意识到自己只介绍了接吻的内涵，没介绍实操，急忙再次解释：“是这样的，珠珠，接吻，是要我用我的嘴，碰触你的口器。”

　　“边蹦跶边接触吗？”

　　“不不不，接吻，是一种安静的运动，我蹦跶是因为够不到你的口器。你能……稍微低下点儿头吗？或者拖我上去。”说到这里，张君游想起来电视里见过的托举吻，一般都是男托举女，不成想，真到了实操的时候，自己竟是被托举的那一个。

　　珠珠这才明白，又不好意思立刻照他说的做。张君游并不催促，只温柔地看着珠珠，耐心地等。

　　终于，珠珠缓缓趴在地上，又缓缓垂下了头。

　　张君游上前轻抚珠珠口器，左看看右看看，面露疑惑：“可是你的口器结构复杂，我该在哪里下嘴呢？”

　　“啊？那我就更不知道了，你们那边是亲哪里？”

　　“我们亲的部分叫嘴唇，”张君游指住自己的嘴，“就是这两片软的红的部分。你口器里那些部件接近唇呢？”

　　珠珠想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确定，我都跟你介绍一下，你来决定好了。”说着，她扩开口器，向张君游一一展示其中部件，“这两个管状肢是吸食浓稠液体或半固体用的；这一排棘状舌齿是卷食和刮碎硬质食物的；这一组锥状颚用来钳断韧性食物；还有三百多根卷须，平时卷起来压在下颚，不大常用，是在吸取一些果汁类水果专用的，很细很长，容易制造出较大负压，方便吸取汁液。我一般是连果子一起吃的，没当你面用过，今天给你看看。”

　　说着，少女从舌下展开了这些卷须。

　　张君游突然想到了美杜莎——面前这位，仿若一头毒蛇长发长在嘴里的变异版美杜莎。张君游顿觉头皮一紧，眼前一黑，浑身发软，他紧紧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发出尖叫。

　　既已表明心迹，珠珠不再过于矜持客气，看到张君游的样子，嗔笑道：“说吻的也是你，说不吻的也是你，我的脸面就那么不值钱吗。再说了，都是黑色的长条，你长了一整头我都忍了，我的无非是长在嘴里，有什么了？契约，说了要给，就必须给。”

　　“珠珠，你放心，今天，吻是一定要吻的，只不过要麻烦你把这些头发，哦不，把这些吸管先卷回去。”

　　珠珠把须卷回舌下压好，张君游抱着她的口器，亲吻了她的锥状颚，然后温柔带笑地望着她，眼底尽是深情。

　　珠珠也深情回望着他，问：“契约，现在算是立下了？”

　　“是！”张君游心头忽然情感激荡，兴奋而坚定地回答。

　　“那我就是你的……”

　　“你就是我的相好了！”

　　“那么接下来……”

　　“接下来……”张君游仔细想了想，回答，“在地球上，相爱的两人确定关系后，接下来一般是一起逛街。可你的腿……”

　　“没关系，我还有七条好腿，完全不影响。”

　　“好，那我们去吧。”

　　临出门，珠珠将尾巴朝向张君游，叫他爬到背上。

　　张君游犹豫不前：“你都这样了，还要驼我……”

　　“放心啦！我就算只剩一口气，也驼得动你。”珠珠熟练地将张君游卷起，轻轻放在背上，“去哪里呢？哦对了，时间还早，我带你去镇上，让你看看以前我跟你说过的布花吧。要过大节了，镇上到处装饰着绢花，还有蛛丝织出来的蛛绢做的蛛绢花呢，跟真花一模一样。”

　　珠珠边说，边跨出门。昨晚下了雪，张君游趴在珠珠背上，回头，看到珠珠在身后雪地上留下一排有规则的硕大脚印。他看了一会儿，忽然顺着尾巴滑了下来。

　　珠珠急忙停下，回头问：“怎么了，君游公子？”

　　张君游走到珠珠一只脚边，附身抱住了她的脚：“珠珠，你的脚一定很冷吧，我给你捂捂。”

　　“公子放心，甲壳跟你们的指甲一样，没有感觉，厚实保暖，我从来不知冷为何物。”

　　然而张君游还是要暖，暖完一个，又去暖另一个。

　　有村民经过，疑惑地看着他们俩。

　　珠珠心里柔肠百转，又感觉不好意思，俯首对张君游悄声说：“会不会……有点轻薄。”

　　“你就当我是轻薄吧。”

　　珠珠听了，便不再管村民的眼光，低头望着张君游一个一个暖完自己所有的脚。

　　张君游暖完七只脚，抬头看了看那只断足，心里一酸，低下头，又掉下泪来。他看了眼手表，擦去眼泪，迅速爬回珠珠背上。

　　珠珠继续驼着张君游前行，出了村口，小雪又簌簌地落下，珠珠心里头的幸福像高涨的潮水，喉头仿佛梗着什么东西，非要喊出来或者唱出来才能尽情尽兴。

　　“君游公子，我给你唱首歌吧。”她甜甜地问。

　　“好。”

　　“风吹云飘千万里，家不见，心……”

　　珠珠的歌声刚开始两句便戛然而止，因为她的心脏被突然贯穿。

　　突如其来的剧痛令她遽然顿住脚步，心里的幸福瞬间化为悲凉和遗憾：这是要死了么，可是还没有陪他看到最最好看的蛛绢花呢。

　　下一个瞬间，少女便意识到，利刺是从背上刺穿甲壳、直入心脏的。下手的人，只能自己背上的那个地球人，张君游。

　　张君游从珠珠背上滚下来，干净利落地站直身体。

　　“为什么？”

　　“对不起……”

　　珠珠摇了摇头——这不是她要的答案。

　　她艰难地走近张君游，眼神悲凉。张君游立刻举起武器，做出十分专业的防御动作，目光如鹰，再看不出半分平素相处中的憨态和傻气。

　　以少女的体量，即便心脏遭到重创、血流如注，仍有能力在死之前制服对方。她虽已痴痴地将所有情思奉献给张君游，但在发现被无情背叛之后，便知是大梦一场，当下从满脑子的情爱缠绵中清醒过来，虽心痛如绞，却强撑着也要使出杀招。

　　她扬身朝张君游全力攻去，她要制服他，问清楚为什么，再杀了他。

　　只可惜，体量在科技面前一文不值——珠珠听到一声爆裂。裂开的是她自己，她的意识便停在了这一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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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睁开眼睛、意识复苏，珠珠竟然并不感到伤痛。仰面朝上的视角告诉她，她翻仰肚了，这是一种很危险的姿态，因为他们腹部的甲壳远不如背部甲壳那般坚实厚重。

　　她本能地一个急转身，重重掉落在地，却顾不了这么多，急忙翻过身来，然后才开始关注掉落带来的疼痛。

　　不应该啊，才这点高度，怎么会疼呢？珠珠心里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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