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课 我这一砖下去，你可能会死

“朋友？玩？”我眨了眨眼睛，试探着问道，“游戏吗？”

        谁知鬼仙却白了我一眼，不满地哼道：“莫枫，本宫不与汝交谈，汝擅自插嘴可是大不敬的罪过。莫要觉得有本宫赏识便可违背上下尊卑，汝这愚民就不懂得何为礼数么？”

        “所以，你是想和我们玩？”苏冬菱接过话头，冷冷地瞥了眼冰棺里的亲妈，“玩什么？”

        鬼仙张开双臂，雀跃得像是个孩子。

        “翻花绳，踢毽子，黑暗之魂，逃生，跳格子，捉迷藏……那么多游戏，我们终于可以玩个痛快了！”

        等等，我怎么听到了几个奇怪的名词……是错觉么。

        “对了，球球，菱菱，本宫一直觉得很奇怪啊。当年咱们一起玩笔仙游戏时不是很开心么？为何这次再玩你们却如此惊恐？”她挠了挠头发，脸上尽是不解之色，“你们喜欢破解无限死亡的谜题，本宫便招来了曹雪。你们喜欢滑稽的把戏，本宫便牵扯来那死地。若没记错，你们不是很喜欢《龙女仆》那段螺旋升天的景致么？”

        “球球，你喜欢玩黑暗之魂，本宫做的那鬼境难道不和你心意？菱菱，你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可为什么看都不看许愿水晶？你们喜欢灵异惊悚的怪谈，sos讯号不正是最传统的鬼故事么？”

        鬼仙抓着头发，歇斯底里地大叫着。

        “可是，可是啊……本宫做了这么多，为何你们一点都不开心！”

        “你在……说什么？”苏弈秋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捂着嘴，“那些怪谈都是给我们姐妹俩准备的？！”

        “不然呢？费心费力做那么多，对本宫又有何益处么！”鬼仙吸了吸鼻子，皓齿轻轻咬着嘴唇，满脸都是委屈，“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们却‘看’都不看本宫一眼。当年说要永远做朋友，玩遍天下所有游戏，难道都是骗人的？若非菱菱行使了扶乩的巫术，你们还想无视本宫多久！”

        苏冬菱抱着胳膊，身子在不停地发抖。明明气温已经不会再让人觉得冷，可心中的寒意却透进了骨髓。

        “她知道我们的小名，我们应该见过，可……可为什么一点记忆都没有？那些死去的人，都是被我们害死的……”

        “够了！”我厉声大喝，打断了鬼仙的责问，也让姐妹俩暂时回过神，“鬼仙……不，公主殿下，你是仙人，应该比我这个肉体凡胎更清楚‘仙凡之别’。贸然将这么多人卷进你的‘游戏’，只会加深苏弈秋和苏冬菱身上的因果，变相地害死她们！”

        “解开这废楼的法术吧，放她们和她们的母亲回家。”

        鬼仙仰起头，倔强地盯着我。

        “这愚民不让我们一起玩耍，还想着封印一位仙人。呵，本宫反过来拿她做这‘境界’的核心，有错么？她们明明能看见，能听见，却一直无视着本宫的存在……稍稍报复下背叛了自己的朋友，有错么！”

        我直视着鬼仙的眸子，一字一句地道：“我已经全都弄明白了，公主殿下。没人背叛过你，你也只是个……”

        “我不听，我不管！”

        鬼仙捂着耳朵，像是个任性的熊孩子。

        “要不留下陪我玩游戏，要不就宰掉这女人离开，我不给你们第三条路！我，我已经不想再被朋友背叛、出卖了！”

        话音还未落下，鬼仙的身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声音还在教室内回荡不休。

        “……留下就是朋友，离开就是背叛。朋友不会背叛自己，叛徒当然要受惩罚，哈，还真符合小孩子的逻辑。”我摇摇头，心中仅剩下苦涩，“奶奶啊，我算是理解您老人家当初拿砖头拍我时的想法了……熊孩子真特么气人！”

        毁了面前的核心，苏弈秋的母亲就会魂飞魄散；可若是不毁去，我们就无法离开废楼。这是鬼仙给出的二元选择，选项只有“是”与“否”——没有突破的方法，也没有回转的余地。

        可鬼仙有错么？

        不，她也只是个受害者。若人命血债要找个凶手，那也不该是鬼仙，而是……躲在她后面、操纵了一切的真凶！

        “鬼仙的仙体与仙灵分离，也就是肉体和灵魂成了两个部分。”我摸着下巴，心中渐渐升腾起无边的怒意，“有什么人或者组织对鬼仙下了手，理由么……哼，无外乎就是成仙或者解决亘古诅咒。苏家的人是棋子，鬼仙又何尝不是？”

        “老师……”苏弈秋擦去眼角的泪痕，嚅嚅地说道，“我们该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呢。”

        我叹了口气，头一次觉得事情如此棘手。阴谋、阳谋或是其他策略想要成功实施，需要的是“环境”和“空间”。然而此时我们身处废楼，法宝带进来就会触发时空转移机制；不用破局的手段，就必须面对鬼仙给出的选择题。

        ……根本就是无解的死循环。

        “哥们，你似乎很苦恼啊。”

        我微微一愣，猛地扭过了身子。声音来自后背，离我非常近，就好像紧贴着皮肤似地。苏弈秋和苏冬菱仍旧围在冰棺之前，仿佛完全听不到似地。由此想来，说话的应该是个法宝。但我记得很清楚，自己睡觉前已经卸下了所有宝贝……说话的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嘿，发什么呆呢？”那声音略微大了些，“往上摸，对，就中间那里！”

        我依言而行，反手便抽出块……板砖？

        妈蛋，这到底什么鬼，我变成四次元口袋了？！

        “仔细想想嘿，哥们，咱们见过一次。”板砖的声音沙哑而又富有磁性，就是语气太猥琐了点，“校长室，叶老大拿什么东西把你轰出门的？”

        “……把校长大人拍成正太饿的那块板砖？”

        “着啊！”板砖大人激动地道，我甚至能想象出一个颓废大叔狠狠拍了膝盖的画面，“你说我就一垫床脚的砖头，怎么就跑进你的身体里了呢？也幸好你这梦境化身挺干净，不然啊……妈蛋的，想想就恶心哎。”

        ……我都没说恶心呢。

        “不过相逢即是有缘，怎么样哥们，要不要用我扭转局面？”

        “怎么做？”我眼前一亮，登时理解了校长的用意。他小人家不方便出手，也不好直接给法宝帮我度过难关，于是借着“零花钱”的话题设下层层伏笔，只为此刻能让这板砖避开因果纠缠。

        大佬们的想法，我真特么猜不透啊。

        “抬起胳膊，把我丢出去。只是有件事我得事先说明，具体怎么选择还要看你。”板砖的声音在我脑中回响，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哥们儿，你以凡人之身动用我的威能，只可用此后这一生的福缘交换，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即便如此……”

        “别废话！”

        我深吸口气。

        “福缘什么的尽管拿去，我只求你说到做到！”

        福气算什么，缘分算个蛋。把苏弈秋、苏冬菱和她们的母亲活着带出去，不给学生留下任何心理阴影……才是一个老师该做的事情，才是我想做的事情。

        “教书为下，育人为上”，奶奶，您的遗言，我一定会履行到底！

        “好，这一次，我应你！”

        板砖上腾起淡淡的灵光，鲜红似血。它从我手中腾空而起，外表的红色粉末簌簌而落，露出其下温润如玉的真身。而在其表面，渐渐浮现出三个大字……

        「翻天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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