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课 凋零

作为一个生命最后的绝唱，灵质白光的璀璨难以用言语形容。在那一瞬间，光做的浪潮淹没了一切，阴灵怨气构成的黑潮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视野内充斥着洁白，心中所感尽是昂扬与不屈，仿佛此地变成了战场，而我正是战士。

        光可能持续了很久，也可能只维持了一瞬。我眨着酸疼的眼睛，许久许久才重新适应黑暗的地下空间。

        随后，一颗心跌入谷底。

        “……还在么。”

        墨樱矗立在密室正中，枝叶轻轻地抖动着，似是在嘲笑凡人的不自量力——竟分毫无损。死魂巫女站在它身边，短刀紧握在手，刀尖斜指地面，看不清面容的脸上或许也带着相同的嘲讽。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懂通讯兵自爆灵魂为什么没造成任何伤害。

        但有一点还是很清楚的……妈蛋那女人朝我冲过来了！

        “水天滑稽，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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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高声呼喊，狼狈地躲过当头一刀。别看死魂巫女身材娇小年龄也不大，玩起刀来却法度森严，招式有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神特么还是个行家。我这两手庄稼把式在人家面前根本不够看，没两下就被切开了胳膊，鲜血瞬间浸湿了风衣。

        “喂，愣着干嘛呢，动手啊！”

        短刀从右下方向上一撩，四面八方都在刀光笼罩之中，大有将人开膛破肚的架势。我不得不向后躲闪，没成想对方刀尖突然一转，撩直接就变成了刺，刃口直指心脏。这一下要是被刺中了，我妥妥要下去见奶奶——还别说，这破地方离她老人家还挺近的，出门左拐就到。

        “你们纠缠得太紧了，我分不开。”滑稽镜在我视线右下角投影出一行文字，看着和qq聊天差不多，头像却是个抱着滑稽不说话的狐耳少女，“最好和她拉开距离，否则这家伙会被一起拉回现实世界，直接成为现世神灵。到时我可就不一定打得过了，毕竟是和状态完好的鬼仙一个级数的存在。”

        “淦爆，你倒是给个拉开距离的方法啊！”我硬拼着胸口受伤，好不容易才避开致命一击，心里简直要抓狂，“这特么一直死咬着我不放，根本甩不开……等等，巫女打得不会正是这个主意吧？！”

        另一边，伏雪风和小犬娘见我躲得险象环生，身上伤口越来越多，当场就炸了毛。保家犬“汪”地一声扑了过来，速度快若闪电，掀起漫天狂风；魔法少女二话不说便驱使丝带往胳膊和腿上缠来，移动速度不比妖怪慢多少。

        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墨樱不过甩了甩枝条，一人一狗便像是羽毛球似地远远击飞，狠狠撞在了墙壁上。物理损伤倒还好说，毕竟她们也非凡人。可枝条上携带的阴灵怨气却难缠的很，顺着毛孔就钻进了体内，哪怕她们提起全身妖力/魔力也不过堪堪与之战个平手。

        想帮忙？电话上有个键说的好啊——免提。

        “结果到头来还是要看自己？”我喘着粗气，眼角余光迅速扫过四周。因为之前要携带通讯兵灵魂的缘故，我离墨樱主干的位置并不算太远。这一通躲避下来距离更是近了不少，大概也就五六步左右。

        如果冒险一点的话……也不是不能解决问题。

        “喂，巫女，你不是想活命吗？”我趁着她出刀的空隙开口说道，暗地里向后退了两步，“冲着我来算什么本事？要不这样，我们化干戈为玉帛，先停手怎么样？然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咱们两不相干……”

        “死在墨染之樱刃下，总比被御神木直接吸收要好。”死魂巫女语气平缓，刀势愈发凌厉，逼得我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人类桑，御神木的智慧比你我更高，它可不会听信你的片面之词。对它来说，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离树干还差一步，我已避无可避……所以就是现在！

        “是吗？”

        我不闪不避，任由短刀刺进肚腹，割开柔软的肠子，穿过脊椎的缝隙，然后透体而出。鲜血不要钱似地往外喷，甫一离体便被短刀尽数吸收，丝毫没有浪费。不仅如此，体内那截刀身还在不停地吸血，力气和生命飞速流逝。

        机会只有一次，把握不住就得去见奶奶了！

        “你……”死魂巫女愣了愣，脑子一转便想通了我的计划，讶异地吐出个单字。她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应对措施也是专家级的，当即便想撩腿踢我要害，随后抽刀而走。撩阴腿是个阴损的狠招，即使状态完好也要被踢走人生幸福，更何况是我这种重度伤残人员？

        可惜，她的动作止于拥抱。

        “一起来吧，巫女！”

        我死死地环住死魂巫女腰际，冰冷的触感几乎要麻痹神经。她身上没有一丝温度，宛如千古化的寒冰，那些“软玉温香抱满怀”之类的旖旎描写全特么是假的。而且我下半身也失去了知觉，后半辈子怕是要和轮椅做伴了。

        但正是因为下盘不稳，才有这一线生机。

        “噗呲”

        我无力地摔靠在树上，透出腰背的半截短刀径直没入了树干。墨樱这才发觉我要做什么，枝干狂舞着向下挥来。我闭上眼睛，别过头不敢看这一幕。劲风扑打在脸上，压得人呼吸一滞，皮肤像是被刀子割了似地疼。

        然而最后盖在面颊上的，已是枯叶。

        硕大的墨樱迅速枯萎，人血、神力、阴灵怨气……它的一切存在根基都顺着金属流入短刀之中。没过多久，整棵树就被吸成了朽木，而短刀也因为无法容纳强大的力量，“咔嚓”一声齐根而断。

        “咳咳……巫女，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死魂巫女握着刀柄，身子随着墨樱的枯萎而渐渐变得无力。她本就是御神木中囚禁的灵魂，二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逃不脱死亡的宿命。对于她，我心里其实还是有点怜悯的，毕竟也是个可悲的牺牲品。可这心机婊的作为实在让人寒心，听她说个遗言已是我的底线。

        “谢谢你，人类桑……再见。”

        话音落下，死魂巫女便化作了飞灰，消失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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