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老婆为何要独美

“这件衬衫好好看啊，气质好适合你啊……”

        “这颜色会不会太跳了？”

        “不会的不会的，你配一条黑色七分裤，肯定好看！”

        “你看这件，像不像那个美剧《叛逃艾芙》里面的衣服，又甜又飒，好看死了！”

        “说起来《叛逃艾芙》第二季我还没来得急看，布莱恩到底死了没？”

        两个女人叽叽喳喳地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思维跳脱地厉害，上一秒还在讲衣服，下一秒就开始讨论美剧的剧情，脚下步子却丝毫没有停歇，行动路线全无规律可循，如同两颗随机碰撞运动的粒子，行动轨迹超脱人类对物理学的认知。

        女人果然是多线程的处理器，一圈逛下来，孟萧臣觉得自己无论是精神上，还是□□上都无法跟上两人的步伐。

        只有华嘉怡偶尔向他询问意见时，孟萧臣才觉得自己并非完全多余。

        然而即便是随口的询问，其中也不乏陷阱——

        “老公，”华嘉怡把一件衣服比量在姜湄身前，问他道：“你看姜湄穿这件好不好看？”

        孟萧臣心中顿时警觉了起来。

        这显然是一道送命题，说好看，华嘉怡必然会吃醋——“你既然觉得她这么好看，你怎么不去和她过啊？”

        若说不好看，又扫了两人的兴致。

        而且他只能看一眼——盯着别的女人看，华嘉怡会生气，一眼都不看，又显得太过敷衍。

        孟萧臣抬头看了一眼，随即挪开了视线，淡淡道，“我又不懂时尚，你们喜欢就好。”

        见他态度敷衍，华嘉怡嘴一噘，埋怨道，“怎么问你什么都说不懂啊，要你有什么用啊！”

        姜湄在一旁不禁捏了把冷汗。

        凭心而论，孟总如此公务繁忙，愿意腾出时间陪老婆逛街已实属不易，作为一个直男，还要对于女性服装给出建设性意见，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再说孟总身居高位，性子又冷厉，平日在公司里雷厉风行，不苟言笑，手下人跟他汇报工作都要先打好腹稿，生怕条理不够清晰，逻辑不够通顺而惹他不快。

        几时候见他反过来被人训斥？

        未想孟萧臣竟丝毫不恼，反而笑着哄道，“不是说好了我负责买单么，还有什么喜欢的，让店员一起包起来。”

        语声太过温柔，姜湄险些以为是自己幻听了。

        这真的是她所认识的孟总么？！

        见他态度良好，华嘉怡这才恢复了笑容，眼珠子一转又不知看到了什么，兴致勃勃地跑了过去。

        孟萧臣跟在她身后，见她冒冒失失，担心她磕了碰了，默不作声地拨开两边的衣架，华嘉怡抬头看向货架顶层的一款包包，还未出声，孟萧臣便已伸手帮她拿了下来……

        细润无声的宠溺。

        姜湄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华嘉怡这个傻姑娘，还总说孟萧臣和她是契约婚姻，对她并无男女之情。

        不过也难怪她当局者迷，孟总这个人并不习惯情绪外露，怕也是个爱在心里口难开的傲娇。

        看来得有人推他们一把呢。

        一圈逛下来，衣服包包没少买，却没见孟萧臣和姜湄有什么互动。

        为了给他们创造二人空间，华嘉怡故意挑了一件穿戴极为繁琐的礼服去试，留下孟，姜两人坐在试衣间门外等候。

        没有了华嘉怡这个主心骨，气氛很快就冷了下来。

        两人坐在沙发的两边，中间隔着五个靠枕，沉寂了半晌，姜湄硬着头皮找了个话题，“孟总，锐祥五厂的报告，我昨天晚上发给你了……”

        孟萧臣淡淡地“嗯”了一声。

        话题到此结束。

        气氛再度凝固。

        在死一般的沉静中，孟萧臣回想起华嘉怡再三强调，让他不要在姜湄面前摆老板架子，于是又夸奖道：“先前因为员工闹事，再加上大规模的人员流动，机械检测也草草了事，若不是你让石厂长重新检测，可能要等到产品生产出来后，质量问题才会被发现。这本不是你分内的工作，但是多亏了你细心负责，才为公司避免了损失。”

        “孟总过奖了，如果生产出了问题，完不成客户的订单，我这个市场经理也没办法和客户交代，而且，我之所以想到了重新检测，其实多亏了aria的提醒……”

        孟萧臣微微皱眉，有些意外。

        似看出了他的疑惑，姜湄解释道：“她并不知道锐祥五厂的事，她只是说最近看了许多狗血商战剧，担心有人会对臣瀚不利，随口提了一句让我多留意一些，没想到还真的发现些问题。”

        姜湄笑了笑道，“不得不说，aria有时虽看似不谙世事，其实心思玲珑，直觉敏锐。”

        孟萧臣回想起那日家宴，华嘉怡几次岔开叶芷歆的话题，又阴阳怪气地夸奖了孟星纶，也不禁会心一笑。

        只怪她张了一双小鹿般懵懂天真的眼睛，起初连他都险些被骗了过去。

        孟萧臣勾了勾唇角，“是啊，她的确一肚子鬼机灵。”

        姜湄想了想又道，“她真的很在意您，我想孟总您应该也是一样，恕我逾越，孟总您……或许可以表现的更主动一些。”

        ……

        再系了二十多道绑带之后，华嘉怡终于穿上了那条繁复程度堪比婚纱的礼服，鱼骨束胸肋得她几乎不能呼吸。

        她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偷偷地打开一道门缝，悄悄地观察着坐在门外等候的两人。

        果不其然，她这个“电灯泡”刚一下线，先前连目光都不曾对视过的两人，此时却聊得颇为投机。

        华嘉怡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看得出两人兴致很高，孟萧臣的脸上甚至还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虽然各自坐在沙发的一端，但是目光中的磁场却紧紧相吸，两人本就男俊女靓，此时有说有笑，看起来更加般配。

        这才是官配cp应有的样子嘛！

        两人的发展如她所愿，可是不知为何，华嘉怡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就像是吃了一整罐的青梅，酸涩的滋味一直蔓延到胸口，令她心尖都微微发麻。

        顶在门上手上不知觉的一松，回弹的门板夹在手指上，疼得她眼泪几乎飚了出来，却顾忌被门外的人听到，只能咬牙忍着不敢出声。

        华嘉怡揉着被夹红的手指，眼眶隐隐发酸。

        这都叫什么事啊！简直就是自讨苦吃！

        好容易调整好了情绪，华嘉怡这才走出了试衣间，孟萧臣和姜湄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一个猛夸她的裙子好看，另一个默默买单。

        仿佛刚刚无事发生。

        此后两人虽再无交流，但不知是不是华嘉怡的心理作用，总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莫名地拉近了许多。

        似乎有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晚饭时，华嘉怡若无其事的和姜湄聊着天，心思却总停留在先前在试衣间里看到的那一幕。

        也不知道他们俩到底聊了些什么。

        姜湄也察觉出华嘉怡有些心不在焉，料想她或许是累了，便提议早些回家。

        于是这场三人约会，就此便结束了。

        回到家才刚过八点。

        晚上十一点有一个和美国时区的会议，眼下时间尚早。

        折腾了一天此时终于有了两人独处的时间，孟萧臣正思考着找什么借口，上次的剧已经看完了，或者再挑部电影？

        然而华嘉怡却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今天逛太久了，好累啊，我先回去休息了。”

        说罢就径直回屋了。

        孟萧臣：“……”

        不过以华嘉怡的战斗力，怎么可能才逛了一家商场就喊累？

        这太不对劲了。

        其实华嘉怡不对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最近这两周，华嘉怡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他，明明住在同一屋檐下，两人却几乎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所以当华嘉怡叫他陪她去逛街时，哪怕还有工作没有完成，孟萧臣还是一口答应了。

        没想到居然还是三人同行。

        他本以为华嘉怡忙于为时装秀画设计稿，所以并没有在意，现在回想起来，她难道是在故意躲着他？

        孟萧臣微微皱眉，不禁想起了先前姜湄的话。

        姜湄不可能无缘无故叫他多多表现，一定是华嘉怡跟她说了些什么。

        难道他无意间惹她生气了？

        虽然很想死得明白一些，但是根据孟萧臣以往的经验，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找华嘉怡对质，否则只会让事态更加僵化。

        ——你居然连我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清清白白一点错都没有，你是在内涵我无理取闹吗？

        于是，自我反省一整夜，孟萧臣甚至把华嘉怡的朋友圈翻了个遍。

        却始终一无所获。

        以至于第二天在公司里看到姜湄，孟萧臣几乎忍不住想把她叫进办公室里问个究竟。

        得知此事的谭秘书提醒道：“孟总，夫人那么喜欢刷微博，说不定有什么心事会发在微博上呢？”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华嘉怡的微博最近更新的并不算频繁，除了美美的自拍之外，基本就是一些追剧吐槽。

        孟萧臣反复研读了几遍，如同学生时代做阅读理解题一般，但是无论怎么看，也没有从她的文字中发现有任何影射。

        目光却落在了一条她赞过的微博上。

        yuki卡卡酱：神仙太太的作品合集【爱心】艾莉亚要独美，茗茗是仙子，joy的快乐星球……

        那是一系列人偶娃娃的照片，里面的娃娃容貌神态各异，但一个个打扮地好似真人般精致。

        九宫格的第一张的那对人偶，一男一女，模样极为眼熟。

        孟萧臣仔细辨认了一下，虽然妆容和衣服变换过了，但无疑正是萧萧和嘉嘉。

        连照片背景中的那个花瓶他都认得出，平时就摆在华嘉怡的书桌上。

        只是奇怪，根据这条微博的内容，这张照片是一个叫“艾莉亚要独美”的神仙太太的作品。

        孟萧臣微微皱眉，不太理解神仙太太是什么意思，不过艾莉亚……不就是华嘉怡的英文名aria么？

        难道这个“艾莉亚要独美”是华嘉怡的小号？

        孟萧臣心头微微一动，平白无故的，为什么要开小号？

        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略略迟疑了一下，孟萧臣还是点进了“艾莉亚要独美”的主页。

        他很快就松了口气。

        看样子这个小号是用来记录萧萧和嘉嘉的，每一条微博都是两个人偶娃娃的变装秀。

        孟萧臣一张张地翻看着照片，内心却逐渐被惊异和震撼所填满。

        其实生日那晚，当华嘉怡说娃娃的衣服是她亲手做的，孟萧臣多少有些惊讶。

        虽听说华嘉怡是个颇有灵气的服装设计师，但是结婚以后华嘉怡几乎没碰过缝纫机，孟萧臣只是零星地看过她的一些画稿，却从未真正见过她的作品。

        直到他将两个娃娃捧在手中，孟萧臣才不觉惊叹，如此繁复的设计，缩小到只有一尺高的娃娃身上，居然也可以做得如此精美绝伦。

        然而他更没想到，原来他所见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除了那套“婚纱照”之外，华嘉怡还给娃娃们做了这么多套造型，即便他对时装并不了解，但却看得出每一套都风格迥异，独具匠心。

        有的端庄华丽，有的灵动飘逸，有的优雅高贵，也有叛逆暗黑……

        但无论哪一套，却都美得令人挪不开眼睛。

        他从不知道，华嘉怡居然有令人如此惊艳的才华。

        难怪向来清高的林老，唯独对她青眼有加。

        见孟萧臣看得专注，谭秘书忍不住问道，“孟总，有没有什么发现？”

        孟萧臣冲他招了招手，谭秘书赶忙凑了过来。

        看到屏幕上的照片，谭秘书也不禁赞叹，“这些……都是夫人的作品？”

        孟萧臣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翘了翘。

        谭秘书从他那微不可察的笑容中，品除了一丝炫耀般的得意，连忙又夸赞了几句，却忽然留意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这个艾莉亚要独美是夫人的小号？”

        孟萧臣见他神色有异，微微蹙眉，“怎么了？”

        谭秘书抿了抿唇，有些欲言又止，“孟总，您知道‘独美’是什么意思么？”

        孟萧臣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

        “独美，就是独自美丽的意思！”

        见孟萧臣似乎还不明白，谭秘书不由得急了，“就是老娘谁也不爱，想自己一人活得美丽的意思！”

        孟萧臣原本上扬的唇角，顿时僵住了。

        “孟总，您有事找我？”

        姜湄有些疑惑，明明一早上刚开过会，孟总却特意把她叫到办公室，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

        孟萧臣却并未急着开口，而是示意她关上门。

        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姜湄看到几个好事的同事向她投来八卦的目光。

        平日里孟总吩咐人做事，基本都是通过邮件和公司内线通讯，很少会单独把人叫到办公室里，更不要说还是关着门了。

        廖厂长的调查已经结束，还有什么事需要这么神秘？

        “孟总，有关廖厂长的报告……”

        然而刚开口就被孟萧臣打断了，“这个不急。”

        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食指无意识般地，轻轻敲击着桌面，似乎有些烦躁。

        又或者说是……局促不安？

        姜湄被自己的猜测所惊异到了，孟总那么沉着冷静的人，什么事能令他局促不安？

        正这么想着，却听孟萧臣终于开口，“华嘉怡她……最近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姜湄微微一愣，“比如什么？”

        孟萧臣抿了抿唇角，喉结滚动半晌，才有些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比如……她想要离婚。”

        自从楚瑾希在电视节的亮相，hera再次成为时尚圈up主们争相讨论的新宠，名媛圈更是恨不得人手一件。

        hera的成衣在各大专柜很快就断了货，定制的订单更是如雪花般飞来。

        作为设计组的新晋成员，华嘉怡不仅要准备参加慈善夜的设计，还要帮忙为客户量身定制，以及为接下来的时装周提供设计素材。

        忙的可谓不亦乐乎。

        这日一个知名杂志拍摄封面向hera借了五套衣服，这还是hera第一次登上顶级大刊的封面。

        为了确保拍摄造型完美无缺，林文渊便让华嘉怡随送衣服的助理一同前去拍摄现场。

        没想到由于负责人沟通出了岔子，已经过了拍摄时间，模特却还没到。

        摄影师也是业内翘楚，发了好一通脾气，华嘉怡和小助理怕被殃及，便躲在后台等候。

        影视基地里有几个不同的摄影棚，但是后台换衣间却是公用的。

        隔壁摄影棚据说在拍一个mv，乌泱泱地来了二三十人，偌大的换衣间瞬间就被挤满了。

        造型师显然人手不足，大牌明星自带造型师倒并不受影响，一些咖位比较小的只能被随便打发。

        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男声，“请问，您是造型师么？”

        虽然这话并不是对她说的，但华嘉怡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便寻声望去。

        男人背对着她，拎着套休闲西装，对其中一个造型师道，“这条裤子实在太大了，请问有没有小号一点的？”

        造型师正忙着给一个明星盘发，看都没看一眼，就敷衍道：“没有，你就将就一下吧，就算有些不合身，后期修一下就看不出来了。”

        “可是穿上会掉啊”，男人有些急了，“还有这个马甲……”

        “那你就拿别针别一下，”造型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嘴里还不忘记嘲讽：“什么阿猫阿狗都把自己当回事。”

        男人闻言身体僵了一下，此时拍摄助理进来催人，他只能讪讪地回去换衣服。

        转身时，却措不及防地对上了华嘉怡的目光。

        华嘉怡笑盈盈地向他走来，“需要帮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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