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的父亲救过我的母亲

这是第一次，顾玲雪直呼了他的姓名。
  两个人就这样，一个站在原地若有所思，一个坐在那里心跳不停的加速，他们对望着彼此的眼睛，有欣喜，有疑惑，有不解，有迟疑。
  乔瑾轻叹一声，转身背对着顾玲雪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回答到：“受人之托。你不要多想，早点睡吧。”
  他走后，房间中除了还没有散去的艾草气息，只剩下顾玲雪一个人低着头呆坐在那里。她不停地问自己——是不是真是她自己想多了。
  明明才认识几天而已，却又感觉那么的熟悉。明明不是很了解对方，但又处处充满了依赖——无论是在外面，还是在家里，当她遇到难处的时候，为什么总是第一时间想要依靠他，想要寻求他的庇护。
  顾玲雪简单的洗漱之后，换上乔瑾给她的衣服，关好灯，关上房门。
  顾玲雪一个人躲在被子里，瞪着眼睛看向深夜，四周除了艾草的气味，都是乔瑾周身留下的气息。她呼吸着混着他气味的空气，百思不得其解。
  那顺其自然的关心，那无微不至的体贴，那设身处地的安慰，那下意识的保护，怎么会仅仅是因为受人所托。
  她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打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刷着空荡荡的朋友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干什么。
  书房里，乔瑾关掉了房间里所有的灯。他坐在电脑桌前，摘掉眼镜，只有显示器发出来微弱的光照亮他的视野。他疲惫地靠在座椅靠背上，抬头仰望着一片漆黑的天花板，脑海里不停回荡着这几天从不同人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
  “你小子可是头一次带女孩过来，长得还挺符合你审美。”
  “哥，我都看见了……那院子里的地，多硌得慌。”
  “没事儿嫂子，我大哥那什么好药都有，就是百年的人参都能给你弄来。”
  “乔瑾，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揉着眼角一脸疲惫的问自己：乔瑾，你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乔瑾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直直地盯着顾玲雪的微信头像发怔。
  第二天一早，顾玲雪很早就起床，她伸了伸胳膊腿儿，感觉浑身上下又有了力气，便早早地来到厨房，想着能不能帮忙做点什么。
  乔青晨精神饱满地来到厨房，发现顾玲雪已经将玉米和馒头蒸上了笼屉，锅里还煮着黑色的粥。
  “小雪姐，你感觉怎么样了？怎么起这么早？”
  “早上好小晨，昨天真是谢谢你。我现在感觉精神抖擞，充满活力！”顾玲雪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臂举起，展示自己已经没有大碍。
  乔青晨自然而然地拉起了顾玲雪的双手，略一搭脉，然后平静地说，“姐，以后不许吃凉的了，一口都不许吃了。”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了，吐得可太难受了……我听话，你放心。”
  食物已经下锅，两人就在那里一句一句地聊天。乔青晨向顾玲雪打听病情，顾玲雪一一回答，对于这个小弟弟的医术，顾玲雪很放心。
  过了一会儿，另外两人也已经到齐。乔青曦也拉过顾玲雪的手，也像模像样地搭在她脉上，然后一脸担心地说：“姐，你怎么比我还能偷吃？这么大的人了还给自己吃吐了……”
  “知道啦，我错啦，下回再也不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也会看病？”
  “我不会啊！我就随便摸摸。”乔青曦说得轻描淡写，其他几人却哭笑不得。
  顾玲雪自然地把手搭在桌子上，乔瑾下意识地想伸手看看她的情况，还没等碰到她的手，顾玲雪不着痕迹地躲开了，只留乔瑾的手尴尬的悬在那里。
  顾玲雪对乔瑾说到：“刚刚小晨给我看过了，已经没事了，多谢你的好意。”
  乔瑾见顾玲雪在双胞胎面前若无其事，好像昨天晚上两人之间的对话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那躲开的手却无声地说着，她企图和自己保持距离，乔瑾转移话题说到：“没事就好，吃饭吧。一会儿我送他们俩去上课，晚上才能回来，你自己在家没问题吧？”
  “没问题，我哪都不去，不会乱跑。一会儿吃完饭你们就走吧，我来收拾。”
  饭后，几人将碗筷收拾到厨房，兄妹三人便各自回房准备外出学习。过了一会儿，乔瑾收拾得和那天一样，穿着得体贵气，一改往常的随意。乔青曦和乔青晨两人也准备妥当，准备出发。
  乔青曦穿上了顾玲雪给她买来的新衣服——一件枚粉色的T恤搭配黑色喇叭裤，显得小姑娘又灵气又精神。
  “姐，好看么？”乔青曦在顾玲雪面前转了两圈，像只在花丛中起舞的舞蝶，又灿烂，又美好。
  “好看。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说完，顾玲雪学着乔青晨的样子，替他们打开大门，等车子开走之后，又关上大门。
  等那三人走后，她先是收拾了厨房，又洗了几件穿过的衣服，扫了院子，整理了昨天晚上睡过的乔瑾的床铺和卫生间，其他的东西，还有那两个孩子的东西，她都没有动过。

  或许是昨天大半天折腾的厉害了，身体还有亏空。这一套家务下来，顾玲雪累得直冒冷汗，恶心干呕的感觉又一次袭来。她回忆着早上乔青晨对她说过的话：“姐，我们今天不在家，你要是实在恶心，就用手使劲儿掐自己合谷穴，就是虎口那里，昨天给你扎过针的地方。”
  顾玲雪回到老屋，躺在床上，右手使劲儿掐着自己的虎口，然后尽量地让自己平静下来。最好是能睡过去，这样就不会再难受了。
  汽车里，乔青晨回忆着餐桌上他清楚地看到大哥伸向姐姐的手被姐姐躲了过去，他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发生过什么，大哥也没再问他。乔青晨犹豫着要不要跟大哥讨论姐姐的情况。
  终于，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乔瑾问到：“小晨，她怎么样了。”
  乔青晨轻轻吐出一口气，心里暗想：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关心了。
  “胃气上逆，估计还得吐半天。”
  乔瑾没有继续接话，但脚下的油门却开始发力。
  等到将两个弟妹分别送到了他们该去的地方，乔瑾猛踩油门，向玉瑶坊驶去。
  到了玉瑶坊，沈迁遥看见突然造访的乔瑾很是意外，他知道隔三差五这大哥就得送弟妹上学，可是从来没顺便路过他自己的产业看上一眼。
  “哟，乔公子，什么吩咐啊？”
  乔瑾没搭理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将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
  “喂，那是昨天的凉茶，你别喝坏了肚子。”
  乔瑾此刻满脑子都是那句：乔瑾，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这么好……
  “迁遥，我求你点儿事儿。”
  “可别，你乔大少什么时候这么客气过。说吧，怎么了？”
  “我着急回家，小晨三点下课，小曦五点。你帮我接个孩子，地址我一会儿发你，你帮我给他俩送回家。”
  沈迁遥难得见到乔瑾这么紧张，连忙问到：“家里怎么了？你不是才从家出来么。”
  乔瑾没再跟沈迁遥过多解释，一边朝外面车上走去，一边说到：“地址我发你，你别忘了。”
  “喂，喂！你这人……”还没等沈迁遥说完话，乔瑾已经发动了汽车，轰地一声开了出去。
  乔瑾几乎比平时快了将近半个小时就开了回来。回到大门口，见大门紧闭，他轻点了一下喇叭。
  此时顾玲雪正蜷缩在老屋的床上，并没有再去乔瑾的房间。她尽量平稳呼吸，右手死死地掐着左手虎口，避免移动，也尽量压抑想吐的感觉——离卫生间太远了，还没到呢可能就吐在了半路了。
  突然，顾玲雪听到了喇叭声。她心想着：可能是听错了？不是说好晚上才回来么？
  乔瑾干等没人来开门，接着再一次轻点了一下喇叭。
  这一次，顾玲雪确定了刚刚的喇叭声不是幻觉。她艰难地爬下床，走到大门口。
  因为不知道门外到底是谁，顾玲雪只将大门嵌开一个小缝，透过门缝看到坐在驾驶座位上的乔瑾。于是她打开大门，乔瑾将车开了进来。
  顾玲雪虚弱地关好大门，踱步走到车后，乔瑾也已经停好了汽车来到了顾玲雪的面前。
  顾玲雪只看到了乔瑾，并没有看见小晨小曦，于是问到：“你不是才走么，怎么自己回来了？他们两个呢？”
  乔瑾看着顾玲雪蜡黄的脸，见她右手始终掐着自己左手的虎口，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你在干什么？”
  “躺着。”
  “在哪躺着？”
  “老屋里。”
  “所以你把自己掐成这样，就是怕吐在半路上？”
  “……”
  “为什么不去我屋里？”
  “你也没让我去。”
  “那我也没让你走。”
  “……你不讲理。”
  说完，乔瑾上前，一下子抱起了她，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顾玲雪下意识地搂紧了他的脖子，她看着他的侧脸，还有他那看不出情绪的眼睛。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老实点儿。”
  “……”
  回到乔瑾房间，他将顾玲雪轻轻地放在床上，然后去卫生间洗了手。接着，他从床头柜里拿出针包，拉起她的手，轻轻揉了几下之后，一针扎进合谷穴。
  “嘶……”顾玲雪疼的发出一声轻呼。
  接着，乔瑾再次点燃了艾绒，放入灸盒，来到床边对顾玲雪说到：“躺平，肚子露出来。”
  顾玲雪躺好，向上掀起衣服，露出肚脐。她记得昨天晚上艾灸的位置。
  顾玲雪问到：“你是怎么知道我不舒服的？”
  “小晨告诉了我你的脉象。”
  “他主动说的？”
  “我问的。”
  “所以呢？”
  “什么？”
  “所以，你现在能说了么？”
  “说什么？”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乔瑾望向顾玲雪的眼睛，轻叹了一声，“哎……因为你父亲，救过我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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