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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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五,立夏。
槐柳密匝,支棱着镂空琉璃花窗,漏下星点日头,那点光线九曲十八弯,铺叠开深浅不一的颜色,很有一派幽婉缠绵之意。
姚楹端坐在水纹镜前,纤长柔嫩的指尖挑开妆奁,闲散地翻了翻。
琼琚伸长脖子,不禁抿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太子殿下对姑娘还是很上心的。”
可不是么?明明是一双生杀予夺的手,却甘愿为她耗费时辰,亲手雕凿这些女孩家稀罕的物件。
妆奁里呈着不少首饰,有些刀工凌厉,雕花却算不得好;有些珠光圆润,钗底却有较为深刻的划痕。
薛劭凡事但求尽善尽美,许多首饰都是做坏了的、作废了的,本来薛劭藏着,没好意思奉上姚楹跟前,最后还是姚楹说动了薛乐沅,一一把这些捡来,妥善地珍藏。
到后来,他的手愈发地稳,雕工也愈发细致。
姚楹碰了碰一枚用整块宝玉打磨而成的发钗,钗头雕了一树缤纷花楹,玉色剔透温润,晕下一泓淡薄却温暖的光。
“就这吧。”
琼琚“诶”着声笑,二分羞赧地说:“姑娘,我听闻近来上林苑的白鹃梅开得别样动人,我能烦请姑娘给我带一支回来吗?”
姚楹旋身,并着两指轻轻刮了下琼琚鼻尖,丹唇弯着笑:“再给你带香盈袖的‘如意十二道’好不好?”
琼琚腆着小脸点头,姚楹淡笑起身,掀过一帘粉白纱帘,少女婷婷袅袅地走出夹廊,日光晕着莲池粼粼水面,镀上云鬓一枚莹润东珠。
嘉平公主今日约姚楹在上林苑会面,这位小公主向来说风便是雨,做事雷厉风行,昨个儿给她送了拜帖,今个儿便将游湖赏花一事安排妥当。
车马行过三炷香时间,小侍装上脚踏,姚楹扶着琼琚的手下了车,见了跟在嘉平公主身边伺候的繁锦,两个小姑娘互相福礼,而后相视一笑。
“奴婢见过琅窈郡主。”繁锦抬袖比手,引着她往花树蓊郁的长道走去:“殿下已然备好画舫,恭候郡主多时。”
姚楹微微颔首,含着清浅笑意:“让公主久等,是我的不是。”
听完此话,向来沉稳知礼的繁锦面色微微一滞,她分了分眼神,极快地掠过姚楹,发现她目光停在远处八宝画舫,心中长出一口气,两颊提起笑容,答道:“郡主这是哪里的话,殿下等郡主多久,都不算等。”
这话有些奇怪,姚楹很淡地攒眉一瞬,并不放在心上。
上林苑过去是皇家别苑,后来天子开放一角作为往年京中公子贵女设宴之地。
姚楹幼时常同嘉平公主来上林苑避暑,此地云桥环绕,亭台曲折,一池遥江滚滚流向泗洲,深不可测。
转过三重云廊长桥,眼前美景骤然开阔,疏密不一的悬铃木漏下罅隙光影,交织错落洒在少女娇嫩桃腮,映得她颊边几丝乌发几乎透明。
霞光蒸蕴,将楼台亭阁点缀如上天宫阙瑶池,匾额上书苍劲三字,“停云阁”,乃是取自“停云霭霭,时雨濛濛”之意。
繁锦略停步子,偏首回望,笑说:“郡主,到了。”
遥江劲风急迅,扰得额帘珠串叮当,姚楹压了一压发,扶正玉钗,细步踏上画舫。
繁锦和琼琚并不贴身跟随,目送姚楹进了画舫,她歪一歪头,低声吩咐暗卫跟上。
仰脖也望不头的枝桠上,青衣少年吊儿郎当地晃着一条长腿,齿间咬着嫩黄细叶,尖锐犬齿磨了又磨,碾出淡淡清苦。
繁锦托过琼琚的手,笑眯眯道:“这儿日头烈,走,咱们进停云阁。”
一道清朗少年音却自上而下:“哎,琼琚姑娘。”
琼琚一纳,询声回头,少年自灿灿金阳踩着枝干轻巧落地,他端端正正一拱手,笑容却很不羁:“琼琚姑娘,我带了点小吃,想来你会喜欢,不若赏个脸?”
繁锦一白术,登时皱起眉,比着唇形说道:“你怎么下来了?”
白术大大咧咧地耸肩,少年玉带束发,横插银钗,一身利落爽朗。
他丢了个眼光给琼琚:“来找琼琚姑娘。”
琼琚双手交握于腹,先是向他行了礼,直了身后好奇地问:“你不是一直跟在太子殿下身边吗?怎么你是一个人来的上林苑?”
甫一说完,琼琚恍然大悟:“难道太子殿下也来了?”
白术挠挠头,顾不上繁锦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笑着拽过琼琚的袖口,把满头雾水的琼琚给扯远了。
画舫不大,里间布置却很精美,舫内熏着佛手檀清冽冷淡的香气,姚楹微微一怔,微风自洞开的窗棂中送来遥江迷蒙水雾,带起隔间的一方珠帘。
她望过去,四足弧形花几摆着一方白玉棋盘,阳光晒得边缘剔下湛湛温润莹光。
青年身着墨蓝长衫,封襟两束光萼青兰,气质矜贵,君子端方。
他捻子的手骨骼分明,清瘦好看,听见细微动静,沉了沉眸,黑子不慌不忙地落在小目。
清脆地、落子有声。
薛劭玉冠簪髻,清朗俊雅,风轻云淡颔首抬眸,挑唇淡笑:“净月。”
姚楹微愕,瞳底撞了清凌凌的碎光,她挡开珠帘,轻移半步,惑着声问:“殿下?您怎么”
薛劭淡定从容,像是早已预料到来的人是她。
不过他藏于滚边云纹袖下的五指,却是微微扣紧了掌腹。
薛劭面上不显异色,声线平缓:“嘉平没托人与你说?她今个儿来不了,只得求了我作陪。”
难怪繁锦方才会说那番语焉不详的话,原是此殿下非殿下,来人是太子殿下而非公主殿下。
姚楹收起方才微讶,很轻地点了下头,她从薛劭面上移过视线,落在白玉棋盘,歪着头漾开浅浅笑意:“原是如此。殿下近来政务繁忙,怎好劳烦殿下同我在这儿消耗辰光?”
薛劭起身,搭手让她落座,眉梢一扬:“千金不换好辰光。”
姚楹失笑,灵动自眼角眉梢飞入薛劭心底,他一时看得往神,只觉得伸着的掌心软软飘过一片轻柔的纱。
他眼眸一沉,不动声色敛下心绪,转身提了一壶清茶。
姚楹指尖错过他指腹,落座圈椅后,她低眼看棋盘走势。
她执着云子,略一思索,淡笑:“殿下这局”
薛劭身形修长,整个人投下的明昧光影罩着姚楹,她仰起粉面,竟有一二分嗔怪之意:“好凶,我都不知道往哪儿走了。”
太子殿下亲自为她斟茶,闻言懒散地瞥过眼,喉间闷出一声哑笑:“让你三手。”
“三手我也赢不了殿下。”
姚楹单手托腮,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棋局,眼瞧着给她看出一丝门道,她也不急着下棋,反而是握着莹亮如玉的白子直到通体温热。
薛劭放下茶盏,启开五层食盒端了叠酸梅放在桌案,笑问:“那我让你十手?”
姚楹慢慢地摇了摇头,她视线追着薛劭坐到她对首,转眸间顾盼生姿,生生压下软烟罗轻纱的耀丽光泽:“棋局如战场,殿下心思昭然若揭呢。”
薛劭不置可否,他背手一推,嗓音沉沉地笑:“你先。”
姚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过鉴于对方是太子殿下,她那点少女闺阁的走法根本入不了薛劭常年刀光剑影的眼底。
水灵双眼眨了眨,纤纤五指落定,薛劭唇角提了提,游刃有余地堵了她的生路。
姚楹抿了抿唇,几番交手过招后,白子已然溃败,她无奈地认了输:“殿下,是我技不如人。”
佛手檀缭绕,微光珠光描摹姚楹柔媚眼睫,那笑意很真,含着半分懊恼,鲜动又生活。
薛劭却不动声,片刻后,他屈指捡起那枚白子,淡声道:“若我让你悔棋呢?”
姚楹轻怔,旋即笑意扩深,她抬手掩着唇角,娇娇一吟:“观棋不语,落子无悔,殿下可是忘了?”
薛劭定定望她,眼底深若寒潭,一字一顿道:“净月,棋能悔,那么事呢?可也能悔?”
姚楹何尝听不出来薛劭的意有所指,只是不知道他所指的究竟是哪件事。
“殿下,可是有后悔的事情?”
薛劭喉结一滚,艰涩道:“是。”
姚楹眼神澹静,等着他未完的后半句。
“净月”
薛劭欲言又止,沉默一息,他最终没把千回百转的心事说出来,一来对她实在不公,是他任性妄为,想要退婚便由着一时上头的冲动去找父皇退婚;二来,又是真的在意那夜她口中的“心有所属”。
姚楹轻轻地应他,她那双眼干净极了,一眼就望到了边。
薛劭在她的澄澈目光里颓然败下阵,他撑着额,眼神钉向棋局。
“罢了,你当我胡言乱语。”
薛劭扫袖扰开棋盘,骤然打乱原先局势,清瘦指尖疏疏落落地捡着黑白棋子,他舌尖顶了顶上颚,换了说辞:“鸣鹿园新进了一批小鹿,我想带你看看。”
她却没动,柔声唤他:“修瑾哥哥。”
薛劭猝然抬眼,眼中容姿精致的少女笑出唇下一对很浅的梨涡:“殿下若想悔,悔就是了,左右我都陪在殿下身边。”
船桨翻涌洁白浪花,五月骄阳明烈,画舫平稳驶入遥江,姚楹舒展黛眉,眼底映了波光粼粼的水色。
“人生哪能事事无悔,对不对?”姚楹笑着转了话锋,回答他上一个问题:“是东夷国进宫的那批小鹿吗?我听钟太医说,小鹿通身雪白,就如一块乳玉,难得的紧。”
薛劭还沉浸在她那番可堪剖白的真情里,眸色万千复杂,可下一秒冷不防捕捉到“钟太医”三个字,当即面色一沉。
他不自然又别扭道:“他何时同你说的这些?”
“唔。”姚楹小口啜饮半盏茶,想了想:“大约是半月前?”
薛劭神色更加不虞,嗓音十分冷硬:“他也就能同你说一说了,我能带你亲眼瞧一瞧。”
“嗯——”姚楹故意拖长尾音,蹙着眉尖笑了下:“殿下,这梅子好酸。”
薛劭听说她话语里的调侃之意,脸色冻了冻,可是对上少女如花笑靥,一颗心瞬间淌成春水般柔软。
雕花窗棂半挽天青丝绸,一串琉璃风铃系着窗顶,一阵微风送来,琉璃晕开斑斓光芒,清脆铃音入耳。
画舫靠岸。
前头传来船夫长长的叫唱,薛劭理过腰间佩玉,起身推门,俊挺身形半倚凭栏,等着姚楹,挂上懒散笑容。
“走罢。”
朱红长桥细窄,薛劭站在边缘,向姚楹递出一只手。
薛劭等她时永远耐心,他逆光而立,阳光模糊了掌心边缘,指尖凝得发亮。
微微上挑的眼尾斜钩一片月,姚楹凝着他纹理清晰的掌心,难免想起幼时许多趣事。
薛劭这双手,牵着她走过许多路。
从宫中的翰文堂,到上京城的朱雀大街,他的掌心永远宽厚有力,只要彼此双手紧握,她从不害怕未知风雨苦楚。
她将手递过去,不妨桥面被长桨打得湿滑,姚楹一时不察,手指堪堪擦过薛劭。
若是跌进了这遥江,恐又要病上半月
姚楹狠心闭了闭眼,坠落蝶翼般的腰肢却是被一双强壮坚实的手扣住。
薛劭猛一使力,姚楹重心跌前,耳边溢开少女短暂惊慌的疼呼,薛劭心中发紧,本是可以将她稳稳落入平地,却不知那一刻究竟想了些什么,竟是手腕调转,直让她撞进自己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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