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我知道你不是阿曦。”

        棠溪心中一跳，抬起头震惊地看向陈昭眉。

        “我十月怀胎的孩子，是不是我的孩子，我会认不出来吗？”她眉目哀婉，说了和在芳华殿那天，维护棠溪时一模一样的话。

        发现棠曦的异常是在很早之前。陈昭眉没有打草惊蛇，她静静地观察着这个“棠曦”所做的一切事情。

        看她熟稔地依偎在自己身侧，看她笨拙地拉那对父子来永乐宫吃饭。

        她看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什么。

        陈昭眉担心真正的女儿，于是去往了云露寺，找到了自应朝来此云游的慧泽大师。

        慧泽大师说，真正的嘉阳公主没事，如今的嘉阳公主也不是恶人。

        如若想要真嘉阳公主回来，就要把这个嘉阳公主当成亲生女儿。

        将她当成嘉阳公主。

        后来慢慢相处着，陈昭眉真心喜欢上了这个小姑娘。

        棠溪听完之后觉得有些感动。

        原来皇后一早就知道啊，不仅没戳破她，还愿意相信她。

        “谢谢您帮我，但这件事我不能向您透露太多。”她真诚说道，“不过我向您保证，棠曦会回来的。”

        陈昭眉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头。

        巫蛊风波过后，棠溪结结实实体验了一把神仙过的日子。

        函庆帝对她心怀愧疚，一整天什么好东西都往芳华殿送，真的是要什么就给什么。棠澈也不似以往沉闷，偶尔还会说笑话逗她。棠思叶禁足不在，不必忍着气刻意讨好她。

        而且陈昭眉得知她并非真的棠曦，始终帮她瞒着，她从心里也减轻了许多负担。

        除了这些以外，她还在颂明书院结识了许多好友。

        当然，平时一起玩闹，最亲近的还是景冰夏。

        这样的好日子让棠溪拖着病体，还是足足长胖了三斤。

        课间时，棠溪一个人坐在书院的小石桌边吹风，顾榆站在不远处看了她许久，踌躇着走了过来。

        “公主，听说您前段时间出了事，您……还好吗？”出乎意料，顾榆这次没说尖锐的话，他眉眼温润，态度甚至称得上是关切。

        “吃得饱睡得香，我好得很。”棠溪站起来拍拍裙子，言语表情对他还是不加掩饰的嫌弃，敷衍一两句就走开了。

        这又不是剧情，她才不装。

        顾榆一动不动站在原处，看着少女的背影，他敏感的心又开始泛酸。

        他以为这段时间棠曦没找自己是因为经历了那种事，分不出精力。可这几日她日日来颂明书院，身体看起来已无大恙。

        那为什么……不来找自己呢？

        今日他下定决心来问问她……可是她似乎很不愿意见到自己。

        难道是上回对她太过刻薄，叫她伤心了？

        顾榆不得不承认，以前棠曦一心一意黏着他，他心里除了厌恶之外，还有一股隐秘的得意和欣喜在。

        高高在上的公主对他一个庶子俯首称臣，满足了顾榆见不得光、不愿意承认的虚荣心。

        棠曦的爱太过热烈，他自认有文士风骨，当然是会拒绝，也讨厌她这样风风火火的性子。

        但同时，热烈的爱也让他越发肆无忌惮，可不久前，包括这回，棠曦所表现的让他越来越没有底气。

        如果真的不在意他了，那那封盛满爱意的信算什么，她精心准备的笛子又算什么？

        顾榆紧绷着唇角，不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会渐渐升起一股恼意。

        棠曦回到芳华殿，函庆帝已叫人备了一桌饭菜在等她。

        饭桌上他说起苏回舟搬家的事。

        “苏太傅的新宅是前朝一代大学究的故居，算是宿安城最别致的一处宅子。过两日他将设宴邀寡人前去观赏，阿曦你要去么？”

        苏回舟是函庆帝的老师，助他成就帝业，也教会了他许多。函庆帝是个念旧情的人，故一直尊敬苏回舟，两人间的关系很不错。

        想想自己好像很久没出宫了，棠溪答应得很爽快，“去呀！”

        “父皇，叫上母后和阿澈，我们一块儿去吧。”

        两天后宫里的一行人来到了苏家。

        苏回舟的新房子果然漂亮，庭院竹林皆但，别致精巧不说，还处处透着一股文人的风雅。

        棠溪跟随着一行人参观，倒也看到过几处苏家小姐少爷的院子。

        可就是没见着苏娴慕的。

        不仅如此，她连苏娴慕的人影都没见到。

        冒冒失失脱离队伍去找她也不太好，棠溪想着，吃饭时总能遇到。

        哪曾想快开宴了，苏娴慕还是不在。

        棠溪趁着苏回舟在和帝后说话，打算找人问问她。

        她漫步游走在宅子中，于人群中找了一圈，瞄准了一个带着婢女的女人。

        “请问……”

        女人微微讶异地转过头，棠溪的呼吸停了一瞬，嘴边的话也止住了。

        那张脸上的五官仿佛是造物主精心雕琢的艺术品。尤其是那双眼睛，是少见的灰瞳，一眼看过去像是有蛊惑人心的力量。

        眼下一粒鲜红色的泪痣，为这张脸又添上了几分风情。

        太好看了吧！

        “请问，你们苏家的五小姐住哪边的啊？怎么没见着人呢？”棠溪很快回魂问道。

        此话问出，棠溪眼睁睁看着那双如水般的眸子里飞快爬上惊慌、愤怒。

        “苏闲暮……苏闲暮……”她慢慢喊出这个名字。

        “找他做什么？他就是个晦气东西！”女人垂着头，柔美的脸布满扭曲的恨意，“不行……不能出来，不能让他出来……”

        她身子颤抖着，自顾自蹲下了，突如其来的精神失控吓到了棠溪。

        不过半分钟，女人的神情慢慢又转变为惊恐，口中不知在呢喃什么，说着一些棠溪听不懂的话。

        棠溪求助般问一边的婢女:“这是怎么了？”

        婢女连忙把人拉住，充满歉意地对棠溪说:“我们夫人近日思虑颇重，惊吓到姑娘了。”

        棠溪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要这样说苏娴慕，但也没再多问什么。

        走出了很远，她还是在想这件事情。

        没等她想清楚是怎么回事，苏家开宴了。

        宴席里只有苏家人和棠溪他们在。棠溪环视一周，依旧没见到那个熟悉的影子。

        可人已经来全了啊。

        难道是因为苏娴慕是庶女？

        不对，苏竹萱也是庶女，她都在这里。

        那苏娴慕哪里去了？

        宴席上，苏回舟已在介绍家里人了。有他的正妻庞氏，嫡女苏婉仪及她的丈夫洪典，嫡长子苏进峰。

        三女儿苏竹萱就是上次在景家欺负苏娴慕那个，她的亲生母亲是苏回舟的一个妾室，不过早早去世。苏竹萱虽记在了大夫人名下，但依旧是个庶女。

        另外一个嫡女叫苏月遥，排第四，是棠曦的同班同学，两人一直没有交集，原书也没出现过。

        苏家最小的孩子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叫苏云乐。

        苏家所有的孩子都在这里，独独缺了苏娴慕。

        那个奇怪的美丽女人也在，苏回舟说，她是自己的妾室，梅氏。

        梅氏目前是苏回舟唯一的妾室。书中有提到过，苏娴慕有个亲生弟弟，他们的母亲是妾，并且还活着，不是已经死去的苏竹萱的母亲。

        那么，苏娴慕的母亲就是梅氏。

        原来，那个对苏娴慕无比憎恶的梅氏是苏娴慕的亲生母亲。

        此刻，梅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半分疯癫的模样，正贴心地为身旁的苏云乐布菜。

        苏云乐挑食，她便帮他把菜挑出来。

        都是她的孩子，她为什么要这样偏心呢？

        苏娴慕明明，明明很好啊。

        棠溪一门心思想着这些，看起来美味的饭菜也没吃几口。

        “碗要掉了！”棠澈趁别人没注意看他们这里，悄悄用筷子敲了一下她的碗。

        棠溪猛然惊醒，遂放下了筷子。

        “苏先生，你们家不是还有个小女儿吗？怎么没出来？”她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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