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爱丽丝，你回来啦。”

        你收起伞，走进在六区以来一直居住的房子，留下一路潮湿的印记，你默不作声地来到侠客身边，他抬起头见你，笑得一脸爽朗而阳光。

        “库洛洛邀请我加入他们。”你轻轻抚过他如今顺滑而富有光泽的金发，这段时间食物充足，他的发质也变好了，手臂上肌肉轮廓初显，你有一种养成的成就感，进入生长发育期的少年真是一天一个样，不知道他长大后会是什么样的呢？

        侠客听罢并不意外地点了点头，你了然道：“他肯定也邀请你了。”

        “你怎么回的？”你挑起一缕金发在指尖绕来绕去，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说你进我也进，反正是跟着你喽。”说罢他眉眼弯弯，透亮的碧瞳微眯，狡黠地笑了。

        在你还没有意识到时，你的脸上就跟着露出笑容，随即似乎想到什么，在侠客看不见的角度笑容微敛。

        你松开了那缕金发，视线像不堪负重一样坠了下去，又很快抬起眼眸，看似随意地盯着虚空中一点，不经意间发问：“你怎么看待库洛洛说的那个计划？”不知何时，你握着伞柄的手已微微捏紧。

        “哈，太疯狂了．．．”侠客眼睛闪闪发光，恶意满满道，“流星街那群大人物知道的那刻估计会惊颤着跳起来，下令围剿幻影旅团。”

        “所以说你也很感兴趣。”你神色难辨地喃喃道，侠客之前因为杰洛伊逃到十区，想必不介意为长老会倒台助一臂之力，既然如此．．．

        “如果没有你，我一个人的话不介意加入大闹一场。”侠客误以为你在吃味，连声解释道，“但你已经为我报了仇，说到底现在长老会是否倒台和我没什么关系。”

        说到这，侠客似乎灵光一闪，沉吟着在心底算计着什么，“爱丽丝，你不是想出去吗？长老会管控着出入通道，我们可以和幻影旅团合作，然后．．．”侠客一边给你道出计划，一边思索着可行性，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他一直记得那个夜晚的承诺——帮你走出流星街。

        你注视着他头顶可爱的发旋，好像不忍打破某种美好而又易碎的事物一样轻声说：“你觉得按这样进行，需要多久才能走出流星街？”

        侠客托着下巴做沉思状，估算道：“．．．三年？顺利的话两年就可以。”

        “果然是这样．．．”

        可是我已经没有这么长时间了。

        当库洛洛从容而又明畅地诉说他的理念时，你恍若倾听到命运之轮开始转动的齿轮声，雨滴是无尽时间海的跳动，呼吸间是风雨欲来的潮湿和腥气，那段对白放在诸如“流星街·破晓”的主线做开场cg都不为过。

        如果不是达摩克里斯之剑悬于头顶，想必你会欣然接受这条主线。

        但是如今你操控的这具身体已经进入死亡倒计时，流星街对于你来说，还是太狭小了，你不能将除念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里，寄托在流星街未知存在的除念师身上，你需要主动出击，去更广阔的外界寻找更多的情报与线索。

        “爱丽丝，要不要来做一个交易？”

        “什么交易？”

        “关于离开流星街。”

        ．．．．．．

        你终于下定了决心。

        但在离开前．．．

        “侠客，你知道‘念’吗？”

        ．．．．．．

        你撑着红伞在雨中漫步，暗处窥探的视线三两，浑浊的水洼挂满了记忆碎片的倒影。

        低垂的视野里，一缕血红蔓延，歪歪扭扭地轻触了你的脚尖。

        “你就任由这些找死的家伙跟着？”熟悉的沙哑声音从伞前传来，话尾带着他惯有的，你认为很是可爱的语气词。

        你微微抬高伞，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不断滴落血珠的刀尖，然后是一截过于苍白以致血络筋脉清晰可见的脖颈，最后是他眼尾锋利的狭长金眸，以及被雨淋湿而略显弱气的藏蓝色头发。

        方圆一百米内，此刻只剩下你与飞坦两人。

        没想到会在二区偶遇飞坦，你含笑跨过血洼，快走两三步，和他并排而立，伞面朝他方向微微倾斜，邀请道：“这不是有你嘛，陪我走走？”

        飞坦虽然个性冷酷，脾气又坏，但是只要顺毛捋，撒撒娇，他还挺好说话的，你倒是不觉得口头上服软怎么了，反正你的目的达成就好。

        你的伞是从揍敌客家顺来的，质量过硬，也很大，刚好能容纳两人。

        飞坦难得有些好奇地仰头打量了一下伞，大大的伞下飞坦小小一只，好可爱，你忍俊不禁地撇开头，这种时候可不能被飞坦发现，不然炸毛了就麻烦了。

        “你怎么在二区？”你望着远方云霾间漏出的几缕终将逝去的薄光，随意挑起一个话题，转移注意力。

        “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飞坦察觉到你嘴角残留的笑意，敏锐地意识到你在笑什么，不爽地开始毒舌。

        你切了一声，“不就是旅团活动，让我猜猜，是不是我之前干掉了二区区长，现在二区最好下手？”

        飞坦没有回答，某种程度上也算默认了你的话，过了一会，他冷不丁开口：“为什么不加入旅团？”语气意外的平静。

        “唔．．．”你看着远处影影绰绰的一区边境，干脆地停下了脚步，飞坦向前走了两步，见你没动，停下来转身面向你。

        “因为我要离开了。”你轻声开口道，直到此刻你才说出口。

        “离开？”飞坦略带困惑地重复了一遍，你沉默不语，他很快反应过来，眼睛瞪大了一瞬，“离开流星街？！”

        轻松宁静的气氛顿时荡然无存。

        紧绷，冷凝，杀气弥漫。

        你轻叹了一声，凝视着他此刻暗沉森然的金眸，“到此地步，你无法阻止我的。”

        “你瞒过了库洛洛和侠客。”飞坦一动不动，金眸燃烧着炽热的愤怒与一丝难以辨别的复杂情感，语序凌乱地颠倒，言语里宛如暗含了一柄森冷而刃血的尖刀。

        你当然不会告诉库洛洛和侠客，因为你熟知他们的秉性。

        “我们不拒绝任何东西，但也别想从我们手中夺走什么。”这句流星街公认的至理名言远比它表面含义更为深刻，令人胆寒。

        如果爱别人是一种天赋，表达爱是一种能力，流星街人可能自被抛弃那刻起，就丧失了什么，又扭曲了什么。

        面对想要的，他们只会牢牢抓在手心，哪怕是泡沫，一触就破，哪怕是流沙，握得越紧，散得越快。

        当你和侠客在一起的时候，他自然是你最贴心乖顺的天使，为你的心愿出谋划策，但当你一旦想独自离开，哪怕是短暂的离开，哪怕终会相逢．．．猜猜看？他会任你走吗？

        你太了解他了，以至于可以料到他的反应。

        首先是撒娇哄骗苦肉计等一系列试图让你回心转意的举措，若发现你心意已决，便会佯装答应，索要承诺作安心状，然后背地里极有可能会和库洛洛联手，库洛洛绝对会答应的，因为你留下完全符合他的利益。

        那接下来你要面对的会是什么呢？局势又会变得如何呢？

        你从来没见过飞坦如此生气的模样，像狂乱地将彼此一俱熔尽的炎炎大火。

        你试图通过讲道理灭火：“如果我不出去，我活不过18。”

        火势一顿，你乘胜追击，“你们推翻了教会和长老会之后干嘛呢？肯定也会出流星街啊，在外面我们终将相逢，我只是因为特殊原因提前出去了而已。”

        “我瞒住侠客只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罢了。”你真诚地直视着他的眼睛，“飞坦，这不是抛弃，也不是背叛。”

        火势渐熄，阴冷得仿佛能冻结血液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响起，好似某种粘稠的，如蛆附骨的蛛丝，“如果骗我．．．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然后．．．杀，了，你。”

        最后“杀了你”三字他念得尤为轻缓，好似每个字都细细地刻入肺部，再缠绵吐出，带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决意。

        明明是致命的威胁，你却宛若听到甜蜜的情话般不由自主地轻笑出声，举着伞向前走到飞坦跟前。

        恍如昨日重现，你低下头，手虚虚地拢住他的后颈，念无声地发动，唇齿相依间，一缕轻叹逸出，“在这之前，你可不要死了啊。”

        你五指松开，伞柄猛然坠落，飞坦反射性地接住。

        你退后两步，转身走进大雨中，没有回头。

        ．．．．．．

        “爱丽丝，你来晚了。”伊尔迷立在印着揍敌客家徽的飞艇前，电子音般无机质的声音在飞艇轰隆的发动声中仍清晰可闻。

        你目不斜视地越过伊尔迷，毫无停顿地向飞艇走去。

        登机梯上，你拢了拢在狂风中四处乱舞的白发，蓦然回眸，俯视着仍在原地，视线却一直如影随形跟随着你的伊尔迷，拉开一抹恶意盎然的笑容。

        “小鬼，你现在该叫我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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