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嗨～”你倚在过道墙壁上，笑眯眯地向着朝这边冲来的西西亚挥了挥手。

        他见到你一个急刹，瞳孔不自觉地放大一瞬，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全身高度戒备，肌肉用力下被伊尔迷念钉穿透的伤口血流汩汩。

        他捂住伤口，声音如绷得太紧的弦，好像下一秒就会断开，“按照约定，我已经和拉古塔打了两场了，你还想要怎样！”

        你有些为难地挠了挠脸颊，是这样没错。

        这段时间你搜集了200层以上选手的比赛录像和相关信息，为伊尔迷挑选合适的对手进行实战训练。

        西西亚则是你为伊尔迷挑选的现阶段最佳教学材料。他是个强化系，念能力水准比如今的伊尔迷高上一线，值得反复使用磨炼念技。

        为此你特意叮嘱伊尔迷不许杀了他，揍敌客的训练在伊尔迷身上留下了深入骨髓的痕迹，你无意改变，但有时，你难免会头疼这种条件反射对你教学的阻碍。

        毕竟伊尔迷身为杀手，比起武斗派的战斗他更擅长干脆利落的杀人，也就是说单纯比拼念，伊尔迷可能无法赢过西西亚，但是他却能大概率杀死西西亚。

        为了让他陷入暗杀状态时记得不下死手，你特地把西西卡在他学念方面的作用说的天花乱坠，只要伊尔迷认可了西西亚身为工具的价值，自然不会无故损坏它。

        一开始很顺利，西西亚毫不犹豫地应下挑战，看的出来他对“拉古塔”早有耳闻，想一较高下。

        没想到打过一场后，明明是西西亚胜了，他却死活不肯和伊尔迷再比一场，这怎么行？他还没有实现完身为教材的价值。于是你武力说服了西西亚一番，达成协议，促成了他们第二次交手。

        这次是伊尔迷获胜，上次比赛中发现的问题也基本解决，“绝”的熟练度上升。可是又暴露了新的弱项。

        你回想起伊尔迷被“破空十掌”击破“坚”的一幕，伸出一只手指，干脆道：“我需要你们两周后再比一场。”

        “什么？！”西西亚像是再也绷不住情绪一样怒吼出声，“再来一次，再来一次我就死在他手里了！你根本不明白，那种感觉．．．他每分每秒都在进步，那种死亡不断逼近的压迫感．．．”

        你半垂着眼，被遮盖的金眸漾着冷静到有些冷漠的浮光。西西亚此刻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他似乎被这次失败和差点死亡击溃了，难道他上次不肯比第二次是害怕伊尔迷追上他？

        “我不会和他比第三次。”在你思考间，他蓦然出声，声线恢复了平稳，似已下定决心。

        “这么干脆拒绝，不怕我杀了你？”

        “你想杀就杀吧。”他惨然一笑，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转身就走，毫不在意地把后背露出给你。

        难办了啊，目前天空竞技场又没有他的替代品。你手插着裤兜，注视着西西亚坚定远去的背影。

        “很火大吧，明明赢过拉古塔，但他还是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你突然出声。

        以你对伊尔迷的了解，你合理推测，在台上西西亚估计是被伊尔迷的目中无人惹怒了吧。

        他脚步肉眼可见的顿了一下，可又闷头继续往前走去。

        不急，你微微调整语气，透出三分嘲笑，凉凉开口：“可惜，他有不把你放在眼里的资本。‘念’这种东西，从来不是按年龄排高低的。你说的对，再比一次你必死无疑。”

        有些话自己说出口和别人说出口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你说什么？！”他似是再也忍不住了，猛地停下脚步，狠狠地转过身，“缠”乱了。

        “你懂什么？”他咬紧牙关，挤出声音，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似乎有一大堆话闷在胸口不吐不快，又想到什么突然放弃了，他双目微红，惨淡地笑出了声，“是啊，你不会懂的，你也是个天才。”

        目的达到，可你却沉默下来。他的痛苦与无力是这么的清晰可见，以致你有一瞬间不再把他当作伊尔迷提升实力的工具，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是不懂其他人看到天才的感受。虽然你没什么自觉，但现实中你也是别人眼里考上联邦第一学院的天才，游戏中你也是榜上有名的高玩。

        也就上一局选择了笨比属性进入［全职猎人］，又很不幸运地在还未获取信息全貌时就陷入了敌我实力悬殊的生死局中，你真切地为此“死”过一次。

        ［跨次元之模拟人生］主打真实和高自由度，无法避免地使游戏中的“死亡”变得真实起来。

        全息游戏对游戏中的“死亡”有一套成熟的应对体制，无论玩家的痛觉同步率开的是多少，真正“死亡”的那刻是没有痛觉的，但即便如此，每年仍有不少玩家需要进行心理疏导。

        原因很简单，就如你的上一局，挣扎到最后都没有逃脱死亡的命运，哪怕知道是游戏，哪怕知道不会真正的死亡，但生死关头那种无法抗衡的无力感，死亡骤降的猝然感，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

        你凝视着他颓废的面庞，虽然他与你之前的境况不同，但是无力感大抵是相似的。不同的是你直至死亡都没有放弃，而他现在就选择了退缩。

        莫名情绪的驱使下，你手从裤兜中抽出，站直身，沉声道：“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天才，难道所有的天才都是强者吗？难道资质好就代表强大吗？”

        “什么？”他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发问。

        “你想必是有人教导学念的吧。”看得出来，他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生死绝境，和你这种野蛮开念的不一样，有种被呵护的正统学院派气质，再加上他有点天赋，想必之前过得还算顺风顺水。

        “我是被人恶意强制开念的。自开念后，除了必要的活动外，我一刻不曾停歇地修炼念，我会不断地去主动挑战和我相当，甚至比我强的念能力者。

        不是所有地方都像天空竞技场一样，有比赛结束的时候，只要有钱就可以得到及时救治，每一次挑战我都是赌上性命去变强。

        不超越先前的自己就会被对方杀死的逼迫感，我从来都不陌生，我明白，有时候它比既定的死亡更令人煎熬。”

        西西亚的神情变了，棕色的眼瞳微微颤动，喉咙干涩，“你．．．”

        “你知道吗？拉古塔自四岁起就开始训练了。”你点到为止，注视着他震惊得不敢相信的眼神，轻声说，“你要认清，站在你对面的从来不只是一个单薄的资质而已。”

        “况且，你明明也想突破自我啊，不是吗？我还记得你第一次答应挑战邀约那摩拳擦掌的样子，怎么，现在怕了吗？”说到这里，你淡淡地勾起嘴角。

        “我，我．．．”西西亚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击得满心混乱，尤其是被爱丽丝点醒连自己都没有细想的初心，再对比刚刚的表现，更是涨红了脸。

        百感交集下，他的眼眶渐渐红了，居然仰起头嚎啕大哭起来。

        这反应实在出乎你的意料，你望着眼前五大三粗的壮汉流泪，忍不住瞪圆了眼，你把他搞哭了？

        “我会去和．．．拉古塔比第三场的．．．”他哭嚎着断断续续地承诺道。

        “．．．嗯。”目的达到了，还做了回心理医生。你一脸微妙地望着眼前的傻大个，犹豫了一秒，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另一边。

        “伊尔迷少爷，比赛辛苦了。”天空竞技场204房间内，梧桐恭敬地欠身。

        “嗯。”伊尔迷坐在沙发上，上身裸着，面无表情地给腹部一大片可怖的紫黑上药。那是被“破空十掌”击中的地方，在撑过了前六掌后“硬”破了，导致他虽然赢了但还是伤的不轻。

        “老师呢？”伊尔迷首先问起爱丽丝的去向。

        “爱丽丝小姐说是先回避一下。”

        伊尔迷拿着棉签的手顿了一下，慢慢地开口：“两个月了，她还是不愿意和揍敌客有丝毫多余的接触。”

        梧桐低着头，好似一座沉默的雕像。

        揍敌客的管家向来要懂得主人的什么话该接，什么话该当作没听见。

        房间陷入一片冷凝的安静，半晌后，窸窸窣窣的上药声再次响起。

        “什么事？”

        “．．．．．．此外，家主让您结束比赛后联系他。”

        “我知道了。”伊尔迷并不意外的样子。

        伊尔迷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溜溜球大小的椭球体，上面绘有六芒星的图案，这是揍敌客专用无线电。

        他摁了几下按钮，绿色的光点闪烁了几下又熄灭了。

        “伊尔迷。”低沉浑厚的声音从中传来，接通的正是揍敌客现任家主——席巴·揍敌客。

        “父亲。”伊尔迷注视着无线电，语调平平地开口。

        “委托人要求今天15：00杀死目标，而你临时推拒任务，如果不是梧桐正好在附近，将会对揍敌客造成一点小麻烦，而这已经是你学念来第15次调动任务了。”席巴言语平缓，无形之中独属上位者的压迫感透过无线电传来。

        “回家后，我会主动领罚的。”伊尔迷没有解释，承应下过错。无机质的猫眼浸染着深沉的黑暗，让人看不清情绪，又或许本来就不存在所谓的情绪。

        若爱丽丝在这里，会惊讶地发现，和现在相比，平时的伊尔迷称得上是有活力了。

        到底现在才是伊尔迷的真实，还是平时才是他的本来面目？无法分清。

        往常的训诫到领罚就结束了，可今天并不是这样。

        “我听说你是因为‘眼’的要求频繁调整任务的．．．伊尔迷，你是否太过于在意‘眼’了？”席巴平稳的声线分辨不出喜怒，但气氛却因为不可知而变得危险起来。

        伊尔迷并没有惊慌，仍保持着面无表情，声线微微起伏，否认道：“不是的，父亲。”

        说罢，他歪了歪脑袋，像是思考了几秒，眼睛眨动了一下，又痛快地改口。

        “唔，某种意义上，我确实很在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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