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

第二十五章风萧萧兮易水寒

        原本网民就是以“草根一族”自许，对于特权者的痛恨更是由来已久的。平时没事还喜欢在网上发一些泄私愤的帖子，现在现成成的一个案例给了他们，那还不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吗？

        所以网上除了估计是叶耀辉安排人发的几个符合事实的帖子之外，其余的回帖、跟帖不计其数。刘欣枝作为反面人物已经被各种精通制图的人丑化成了一个一手拿着印章，一手拿着一大袋子钱，哈喇子流的老长的一个媒婆像的女人了，而乔东鸽却作为正面形象被美化的观音菩萨一般端庄。

        跟帖的各种文章更是五花八门，居然还把刘欣枝的个人生活也都一一披露了出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是不堪入目之极！

        《同是女领导，正反大PK》这篇文章如果不是叶耀辉写的，就一定是知晓内情的人写的，里面详细的说明了乔东鸽到任之后胡文华怎么反水出首，乔东鸽怎么义愤填膺怒而立案，刘欣枝怎么能量极大准备反攻，乔东鸽怎么不畏强势大义凛然。看看下面一天之间居然有上千万的点击，而且跟帖回帖的也有好几万。一篇篇评论跟回帖都无一例外的表示坚决支持乔东鸽，让她一定不要辜负广大网民的期望，把这件案子一查到底。

        文章里还详细的说明了乔东鸽是农家出身，而刘欣枝则是某重要领导的亲属，两人之所以能够立场坚定的站在正反两面，跟出身环境有着巨大关系等等。网民表示，他们一定力挺平民出身但嫉恶如仇的乔东鸽，坚决不让她被强权的裙带关系给整倒云云。

        不说别的文章，就单单这一篇，就等于把乔东鸽放在了跟刘欣枝绝对的对立面上！也就等于说现在她查不查刘欣枝、怎么查刘欣枝已经不成为单纯是柳园区的案子了，这已经成了众目睽睽之下的正邪之战了。换言之也就是说，如果乔东鸽徇了私情，可不仅仅是柳园的问题了，而是一下子辜负了几万人的期待，会成为天下的笑柄的！

        乔东鸽看的倒抽冷气，刚刚法制日报已经给了她重重的一击，现在的网络文章更加给了她“大大的一个惊喜”。她两眼发黑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紧闭双眼一动不动了。

        “哈哈哈，怎么样鸽子，你看看这么样一来，J市如果想伸手接走案子还有没有意义了？现在的舆论攻势比什么都厉害，他们想要堵住悠悠众口恐怕没有那么多的鬼爪子吧？”叶耀辉好似被胜利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有发现乔东鸽表情异常一样得意的说道。

        乔东鸽没有答话，她也没有睁开眼睛。而叶耀辉说完了刚才的话却也没有理会乔东鸽的沉默，而是继续兴致勃勃的观看着越来越多的帖子。

        好久，乔东鸽终于睁开了眼睛，但是眼神里却已经没有了惊、怒、恐、忧等情绪，而是沉静如水般的难以琢磨。她的大眼睛闪烁着某种光芒，看着叶耀辉轻声的问道：“叶区长，我注意到了，从头至尾所有的舆论文章里都没有出现你的名字？看来你真的是打定了主意把我一个人推出去而你作壁上观了？”

        叶耀辉好像很诧异乔东鸽这当口还会注意这个细节，他回过身看了看女人，更加被她那一泓秋水一般的眼神给弄得回不过神来。赶紧跺了跺脚说道：“哎呀你怎么这么想呢鸽子？我这样做还不是我们事先商量好的吗？因为刘欣枝这件案子是政府方面出的事，我这个继任的区长出面自然是不合适的。这件事以你为主一查到底，我就在幕后帮你出谋划策，最后出了成绩咱们皆大欢喜，就算是有什么纰漏，也是你一个人在前台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而我也能从容的应对呀？我对你的心思你还能不知道吗？什么叫做我作壁上观？我是那样的人吗？”

        乔东鸽慢慢的笑了：“呵呵，对不起叶区长，是我被你的雷霆攻势震撼住了，所以就胡思乱想起来了，你莫见怪啊！唉！再怎么说，我也仅仅是一个比你小的女人，说起来办事的谋略，我又怎么跟你比呢？所以这件事既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说不得我就坐在火炉子上当箭靶子，而你该怎么办就自己看吧，如果你忍得住眼看我被火烤着还挨着明枪暗箭，那也由得你了！”

        看着乔东鸽满脸的听天由命，眼里更是泛着无奈的泪花，叶耀辉张嘴就说到：“鸽子你……呃……没事的，你不要太担心，一切还都在咱们的掌控之中啊！”

        “是啊，一切都在掌控之中……那就好啊！只要在‘你的’掌控之中就好啊！”乔东鸽喟叹着说道。

        李铮刚把报纸拿进来就出去了，这会儿又急急忙忙进来说道：“乔书记，市里通知您跟叶区长还有陶谦书记现在就赶紧到市里去开紧急会。刚好叶区长在，陶书记那里您看我是不是现在就通知？”

        乔东鸽猛地站起来说道：“该来的始终要来，通知陶书记赶紧下楼，李铮，你把我让你抄录的那批调入者名单备份记录带上，跟我一起去开会。”

        叶耀辉说道：“我还要到办公室取两份文件，等下咱们市里见吧。”

        乔东鸽“嗯”了一声没抬头，叶耀辉就走了，李铮看着他走远了才突然凑近乔东鸽急急的交待道：“乔书记，等下到了市里，王金龙副市长一定会私下找您谈这件案子的事情的。有些情况您不了解，其实刘欣枝区长也不是坏透了的人，我怕您先入为主有了误会，等下王市长要求您什么的时候您答应的太快，这样对您很不利的！原本我不想多嘴，只是实在是从心眼里爱戴您，不愿意您蒙在鼓里受到伤害！”

        乔东鸽看着神态焦急，眼神真挚的李铮，明白这个小伙子的的确确是熟知某些内情的，他的嘱咐也的的确确是一片诚心。就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带着感动的沙哑说道：“傻孩子，我明白你是为我好，你放心吧，我会按你说的做的！不过回头你可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免得我吃亏呀！唉！你看看我现在成了众矢之的了，想干些别的工作都没工夫了，整个人都被裹进这个案子里透不过气来，更加连好人坏人都分不出来了，真是出了鬼了！”

        李铮看乔东鸽居然这么容易就信任了他，就抿着嘴笑了说道：“您现在是站在黑地里当然看不清黑白了，等事情明了了您就会明白了！”

        乔东鸽抬了抬手示意该走了，两人就下了楼，陶谦已经等在大厅里了，叶耀辉也随后出了电梯。

        乔东鸽说道：“陶书记坐我的车吧。叶区长等下咱们市里见。”

        一上车，乔东鸽就对陶谦说道：“陶书记，今天的报纸你看了吗？还有互联网跟内参？呵呵呵，咱们这一次可是无意间弄了个大手笔啊！现在莫说是咱们原本就要一查到底了，就算是咱们想打退堂鼓也是不可能了啊！我估计市里现在紧急召开会议，一定是省里来了什么指示或者是精神，所以他们要给咱们俩戴紧箍咒了啊！”

        陶谦看了看司机跟李铮，然后含蓄而简单的说道：“我看了！都知道了。”

        乔东鸽叹口气不再做声了。一时到了市政府大院，两人下了车站在那里等叶耀辉，李铮跟司机没下车。陶谦才低声说道：“乔书记，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我一直在关注网络，一开始是我儿子告诉我网上有咱们区的事情，我一看就懵了。昨晚几乎一夜没睡，把相关的帖子都看了。不得不说，现在网络的力量太可怕了！而且相关的知情人也太深入了！你留意到没有，有关胡局长爱人跟市委书记的关系，以及王市长跟刘区长的矛盾，还有很多五花八门的内幕关系，这些事情网上都有。告诉您一句不该我说的话，这些帖子都是出奇的准确啊！唉！恐怕咱们这一次要想妥善的处理完这件案子还保全自己毫发无伤可不那么容易啊！要知道这些根根蔓蔓人跟事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牵涉太多之下难免就顾此失彼，如果万一打老鼠伤了花瓶，您能顶得住吗？”

        看着老成持重，一身正气的陶谦此时此刻也忧心忡忡的前怕狼后怕虎，已经对整件事情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以及解决方法的乔东鸽很是感慨，就喟叹着说道：“陶书记，虽然说咱们俩共事还没几天，但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实意的替我这个不知深浅的莽撞书记担忧，谢谢你！但是也请你放心，我乔东鸽虽然是个女人，但是遇到了事情从来没怕过事情，这一点在新平好多人都知道的！昨天你不是告诉过我吗？这件案子本身并不复杂，复杂的是方方面面的关系对吗？我乔东鸽还是那句话，你只管查你的案，甭管牵涉到谁只管一查到底，如果有什么大人物去为难你你只管推到我这里来，更加不用替我担忧，我有法子应对的。你就把案子给我查的水落石出了就算是对我负责了行吗？等下如果市领导问起与案子无关的问题你只管别吭声，有我跟叶区长抵挡就是了。”

        陶谦感动的点了点头，叶耀辉也就到了跟前了。三个人各自带着秘书一起走进了政府大楼，到了市委的小会议室，一推开门三个人都有些愣神，因为会议室里早已经坐满了人。其中市委书记乔新年、市长冯优良，以及市纪委书记李宪立，副市长王金龙都在在之外，另外还有好多不认识的人，陶谦在她背后悄声说道：“中间那个是省纪委的刘副书记，边上坐的都是省纪委案件室的处长们。”

        乔东鸽一看这么大阵势，心里更是“咯噔“一声，明白自己截至目前已经完全成了背水一战了！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悲壮让她瞬间冷静了下来，就微笑着走进了会场。

        乔新年看到他们几个人，就站起来说道：“刘书记，这就是柳园区的新任区委书记乔东鸽，还有区长叶耀辉，纪委书记陶谦。乔书记，这几位是省纪委的同志们，他们来咱们J市就是针对你们柳园区的一件案子带来了省里的意见，你们赶紧就坐吧。乔书记先把你们正在审查的违规调动案介绍一下，等一会儿请刘书记给咱们指示。”

        叶耀辉用一种会意的眼神跟刘书记以及那几个省里的同志们交换了一下眼神，就坐在了乔东鸽的身边。

        乔东鸽稳稳重重的说道：“各位领导好，刚才乔书记介绍过了，我就是柳园区的区委书记乔东鸽，因为我刚生完孩子，所以接到省里的调令之后晚上任了两个月，也就是一周以前才到柳园区。上任第一天，我就接到了我们区劳动局长胡文华的举报，说是前不久我们区前区长刘欣枝签字接收了六十二个各行各业的人员进区直机关，这些人调动手续一应俱全，只是现在刘欣枝区长调走了，区财政局不拨发这批人的工资，有些人员的接收单位也不愿意认账了，这些人都去找胡局长的麻烦，他没法子了只有上交到区委处理了。”

        乔东鸽简明扼要几句话，就把这件案子的来龙去脉说清楚了，接着她微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就我个人而言，发现了这件事情之后第一反应是非常震惊，因为这种事情如果不是有其发生的特殊背景，原本就是一件很荒唐的闹剧。但是我看了胡局长带来的详细调动手续之后才发现，这批人的调动的确是真实有效的！也就是说，在短短三个月之内，我们柳园区的确是多了六十二个需要财政全额拨款的公务员！而最为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批人的文化素质以及个人工作能力根本都是毫无出奇之处，调入之前有剧团的演员、钢厂的职工、破产企业的领导等等，根本不具备做公务员的基本条件！”

        “听完、看完这件事的相关证据之后，无论是作为一个共产党员的党性还是作为一个区委书记的职责，都让我告诉自己不能置之不理！虽然我也有很多的疑惑跟顾虑，但是我还是决定让我们区纪委的陶谦书记抽调一个小范围的调查组，在柳园区域内先调查一下这批调入者的情况。所以我们昨天中午就正式开始了立案调查，并且给市里做了汇报。市里接到我们的汇报之后十分重视，乔书记、冯市长以及纪委李书记、王市长马上开会议定了这件案子的查办，还从市纪委抽调了精干的人员帮助我们展开调查。会后市里各位领导都给我打电话打气鼓劲，要我们放下一切顾虑认真查办到底。领导上的支持就是我们莫大的动力，目前我们的案子正在紧张的调查中，具体的进程陶谦书记会给各位领导做汇报的。”

        听完了乔东鸽的汇报，市里的几个领导都看着她露出了赞赏的笑容。陶谦的汇报则十分简单，他仅仅说明了一下调入者的具体情况，关于这些人的具体调动过程他仅仅用一句‘正在调查中’就给掩饰过去了。

        叶耀辉更是在冯市长问他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时候说了句：“这件案子一直都是乔书记在撑头办理，我们政府坚决支持并配合区委的调查。”就完了。

        接下来，省纪委的刘副书记说道：“同志们，柳园区的汇报很详细，听起来这件案子也不算复杂，但是我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我不知道在座的同志们留意了没有，今天法制日报以及内参的头版，统统都刊登了柳园这件案子的详细情况。昨天晚上到现在，互联网上更是遍地花开，精彩之极！同志们啊，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我们现在的领导干部们如果还妄想着为所欲为一手遮天是完全不可能地！咱们事事处处都处在老百姓的监督之下啊！刚刚乔书记说了，她们柳园一汇报上来，市里马上表示支持，这是件好事，但是也说明了什么呢？刘欣枝在任的时候能够肆无忌惮的做下这么大的一件荒唐事，当时你们市领导干嘛去了？非要等事情闹出来了才表示支持吗？那如果柳园的乔书记顾忌到了她刚提到的那些猜疑跟顾虑，隐瞒、消化了这件事情，或者是这次派来的区委书记不是乔东鸽而是一个和稀泥的软蛋，你们J市准备怎么办？装聋作哑到底吗？咹？乔书记，你作为市委书记说说看是不是这样？”

        刘书记说着说着居然激动起来，就开始批评起市里的领导了。看着市领导一个个低着头灰塌塌的，乔东鸽心里一阵阵着急，明白这些领导们受了气回头一定会算到她头上去的！

        看着乔新年面红耳赤的样子，乔东鸽咬了咬牙突然站了起来说道：“刘书记，我能说两句吗？”

        刘书记没好气的看了乔新年一眼，又对乔东鸽说道：“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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