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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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怀孕开始,我基本就在榻上静卧,封御过来偶尔带着我在瑶华宫的园子里散步。
吃食更是寡淡,加上胃口一直不好,每次吃不了多少,我常被封御叫醒加餐。
这么养着,竟也莹润了不少。
但这种被拘着的日子,确实不好受。
到孩子第五个月时,苏贺才说,这胎可算坐稳了。
我听到封御狠狠舒了口气。
该舒口气的是我。
再这么拘下去,我都快出毛病了。
“很久没出这瑶华宫了,我想在这皇宫里逛逛。”
封御点点头,特意吩咐多跟了几个侍卫。
我宿在养心殿时,后宫基本常年在修缮之中,常年不开放。这些年我常年累月地喝着药,养着病,和四处转悠比,我更愿意在一处安静地弹琴画画。
但自从怀了孩子,我比以前更喜欢活动了。我猜肚子里肯定是个皮孩儿。
五个多月的胎儿已经显怀,我开始憧憬孩子的模样。
是皇子还是公主?
像我还是像封御?
有这样一件可以想的事,我觉得十分有趣。
我准备去皇子住的宫殿和公主住的宫殿看看。
虽然还有些年头才让孩子搬过去,但提前一点做好准备总是没错。
自古东宫住的都是太子,可我们走到东宫时,发现上面挂的匾额叫“长乐宫”。
桃桃说长乐宫是前朝长乐公主的住所。宫殿修得丹楹刻桷、层台累榭。
这个长乐公主看来十分得她父皇的宠爱。
我进到长乐宫的内殿,繁复的房屋装潢下,内饰不想如此古朴清雅。
书架上的话本子,竟都是我喜欢的。
她的品味深得我心。
坐在长乐宫的桌前看了会话本子。我坐起来舒了舒筋骨。
舒筋骨时,突然看到前方地上,总觉得有些诡异。
我走到榻前,蹲下来照着左边第三块砖狠狠按了下去,砖竟然按了下去,我再绕过床头蹲下在墙离地一尺高的地方狠狠按了下去。
哗的一声,地板上竟打开一个方洞,洞里有一幅画,还有一个锦盒。
画里有一个小姑娘,七八岁的年纪,侧着脸抬头,勾着看着一树的丁香花。
因侧着脸,女孩的面容不甚清晰,但那只画上的眼睛清亮得如明月。
女孩穿着一身素布的白裙,不是精致的宫装,发饰上毫无点缀。
不像个公主。
不知道这画中人是谁,和这长乐公主是什么关系。
锦盒里躺着一块碧绿的玉佩。
玉佩上写了一个字,依稀看到是个“御”字。
这个玉佩我总觉得哪里见过。
但一想总是一阵头疼,毫无头绪。
我让桃桃把画和玉佩带回瑶华宫。
桃桃还在刚才我打开机关的惊诧里出不来。
我只得再吩咐了一次,桃桃方才拿着东西退出了长乐宫。
从长乐宫回来,我常感到恍惚。
长乐,长乐。
一闭眼,我常看见一个穿着华丽宫装的姑娘,拉着身着明黄色龙袍的老者:“父皇,就在前面,就在前面。”
姑娘的面容一团模糊,但声音却明亮得出奇。
“父皇,父皇……”
我常被这样的呼唤惊醒。
封御皱着眉头,把我紧紧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抚摸着我的头发:
“遥遥,是我,是我。”
连续几天都梦见这个姑娘,我说不出的烦闷。
孩子六个月的时候,我想去趟万柘寺。
那个面容模糊的姑娘常来惊扰我。
我想去庙里拜一拜。
封御经不住我的缠磨,终是答应了。
他亲自挑选了一百名侍卫,再派了一队暗卫,跟在队伍旁。
翌日,皇后华贵的仪仗浩浩荡荡地出了皇宫。
这是皇后三年来的第一次出宫。
道路旁早跪倒了一片想一睹皇后风采的人们。
我撩开帘子,看到跪倒的人群。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封御把这个皇城治理得很好。
我听见人们心悦诚服的呼喊。
我感激他们的真诚的祝福,感激他们对皇室的喜爱。
我肚子里可能怀着他们的储君,这样的呼喊是对这个孩子最好的祝福。
我理了理头上的后冠,向人群微笑着挥手致意。
到万柘寺时,寺庙已被清场。
我虔诚地跪倒在佛祖面前,祈求诸事顺遂,风调雨顺。
蒲团下略有些异常。
我伸手掏出一个荷包。
荷包样式我很熟悉,绣的正是我惯用的福字祥云。
这个福字祥云与别处都不一样。
最上面一横其实藏了个“瑶”字,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若没有专门学过技法,这样小的字很难绣成。
懂这技法的,在皇宫针织署不过寥寥数人。
看这荷包,略有些泛黄,怕是有些年头了。
我赶紧捡起来,放入袖袋。
进入休息室,我打开荷包,里面只有一张纸条:“请皇后独自前往解卦室。”
用我的旧物来让我就范,这个人很得要领。
我去前殿卜了一卦,拿着卦签把随伺的仆从全都留在室外,桃桃也留在了外面,独自进了解卦室。
解卦室里唯一位清瘦的老方丈,见我到来,双手合十向我问安:
“皇后娘娘金安。”
“大师有礼。不知您唤我前来是何事指教?”
大师向我略一躬身,把我引向床后的书柜处,他拧动书柜上的佛龛,书柜后闪开一道容一人进出的缝隙。
“皇后娘娘,里面有故人求见,见与不见,皆由你心。”
我来此处正是为了心安。
这个故人或是我的心药,岂有不见之理。
不待方丈说完,我已进入暗室。
“阿弥陀佛,一切皆是定数。”方丈念了句佛语。
暗室里一个老妪见我进来,一把跪倒在地:
“长乐公主,我总算见到您了。”
长乐公主?
“你莫不是认错人了?长乐公主是前朝的公主,早就香消玉殒了。”
老妪已哭到不能自已,她转身拿出一幅画。
画面展开,赫然站着一名身着宫装的十三四岁的女子。
这宫装,分明就是我梦里的样式。
今天总算见到了她的面容,和我竟□□分相似。
肌肤胜雪,清雅高华,好一个千秋绝色。
那女子的眼睛,也分明就是长乐宫画上的女子。
如一泓泉水,清凉如明月。
看着这幅画,我无比震惊,久久不能言语。
老妪已恢复平静,缓缓开口:
“公主,若不是有人在街上认出了您,怕是这一生我也见不到您了。我们之前不知道您被他藏在了宫中,我们拼死也要把您救出去。”
救出去?为什么要救出去?
我终于从震惊中逐渐清醒。
“我是华遥,是当今御国的皇后,不是什么长乐公主。可能我们长得十分相似,但我确实不是。”
“公主?您这是怎么了?”
老妪再不管尊卑礼仪,一把把我左手的袖子推上,露出藕白的手臂,手臂上一道清晰的月牙形胎印。
看到胎印,她再次老泪纵横。
“公主,您出生就带着这个月牙形胎印。您就是我们的长乐公主呀。”
“我是华遥,不是你们的什么前朝公主。”
面对老妪的纠缠,我有些恼怒。准备抬脚走出暗室。
我不知道恼什么,或是怒什么。
我只是有些害怕。
老妪见我要走,着急地来抓我的衣衫。但见我大腹便便,不敢真的用力。索性额头重重磕到地上,鲜血直流。
“公主,您不能忘记前尘往事。您不能忘记。我是您的嬷嬷呀。”
我叫华遥,自小长在东瀛的方外岛。在那个小岛上,师傅悉心教导我。我自小身患寒症,师傅耗尽了心血救我,才将将保了我一条残命。后来出岛游历,遇到了封御。他说他是师傅的室外弟子,也算是我的师兄,要替师傅来照顾我。他说他想要个毫无背景的皇后,帮他挡一挡前朝的疾风暴雨。
我熟悉岛上的每一条小路溪流,每一株草木花朵,还有岛上大片大片的樱花。这个当不得假。
“公主,您一定是忘记了事情,您一定要记起来。”
老妪不再坚持,她把画给了我。
出了暗室,我问方丈:“大师怎么看?”
“一切均是天意。前尘往事,记得也好,忘记也罢,皆是最好的安排。阿弥陀佛!”
我不明白方丈的佛语。
但我听出了他的意思:我就是长乐公主。
“那您看我这支平安签,如何?”
我把签给了方丈。
方丈拿过来双手合十:
“皇后娘娘一定福寿安康,皇子也会平安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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