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回宫的车撵上，我再次打开老妪给我的画。

        小姑娘身子还未长开，但眼睛明亮如明月。

        仔细看，除了五官与我□□分相似，那神情，竟十足十地就是现在的我。

        回宫后，封御立即来到瑶华宫，问我卦相如何。

        “是个上上签。方丈说是个皇子。”

        封御止不住轻笑出声。

        惯会作表面文章的他，难得有如此激动的时候。

        封御上前了拥紧我：“若得了皇子，我这辈子算是圆满了。有了皇子，御国就有了继承人，咱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我想了想，还是问了句：

        “你认识长乐公主吗？”

        封御拥着我的臂膀明显僵硬了一刻，半晌，他幽幽地回答：

        “只见过一面。”

        “是长乐公主漂亮，还是我漂亮呢？”

        封御放开我，端起桌上的凉茶嘬了一口，似是不满意，出门唤来桃桃，

        “你们怎么伺候的，皇后的茶都凉了，也不知道换一壶。”

        去了一趟万柘寺，长乐公主的影子反而越发清晰。

        我想同福公公打听长乐公主的事情，又不敢去想。索性浑浑噩噩地一直到了怀胎八个月。

        苏贺此次会诊时间颇长。

        他同封御讲，这胎相怕是不太好。

        这段时间我常被长乐的影子困扰，睡眠时断时续。

        隐隐有寒症发作的征兆，腹部偶有疼痛。

        这个孩子我们辛辛苦苦护了八个月，我不想失去他。

        “以防万一，这次你得派人再去一趟天山。赶在生产前回来。我需要用千年雪莲抑制她的寒症。生产的时候才不至于过于凶险。”

        离生产只有两个月不到，现在去找千年的天山雪莲，犹如天方夜谭。

        封御派去的人寻了三年，雪莲源源不断地运过来，百年的雪莲都不曾看见，何况这千年的雪莲。

        大家陷入凝重的沉默中。

        对于生死，我倒也没这么多的执着。

        “没有关系，这寒症不也没有犯嘛。我看这千年雪莲不用也罢，封御，切不可让人再去犯险。”

        每次去天山取雪莲，危险重重，派去的亲卫均损兵折将。我不想造就太多罪孽。

        沉默良久，苏贺开口道：

        “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前些日子离耳国太后病重请我前去医治，我亲见过他们有颗避寒珠。只是萧太后坚决不肯用，她自视年岁已高，生死看淡，不到动摇国本时，绝不能动用国宝，并以死威胁，替国留下了这颗宝物。萧太后也因此病逝。”

        运筹帷幄一生，帮助离耳国重振朝纲的一代奇女子萧太后竟然去了。在生死面前如此淡然，我对这位萧太后由衷敬佩，同时也为自己的命运顿感悲凉。

        以一国太后性命保下的避寒珠，岂会轻易送人？

        我看向封御，摇了摇头，不能因我一个人，伤了两国的和气。

        封御握了握我的手，让我安心。

        “我亲自走一趟，赶在你产前回来。”

        他招来福公公和守卫皇城的禁军统领魏持：

        “这一个月我要出趟远门，皇后若有任何差池，你们将九族陪葬。”

        我不知道封御在早朝上是如何说服朝臣的，据说那天殿上情形惨烈。一品大员的额头磕破了好几个，封御甚至直接贬黜了一名死谏的言官。

        第二天，封御把朝中事物交给了几位太傅。钦点了几名统领西南边陲军务的将领，签发了几道调兵的急召，当晚便带着卫队骑马离开了皇城。

        带着几个活动的兵符去离耳国边境，我想他做了最坏的打算。

        但一个多月的时间，确实仓促了点。

        封御走后的一个月，皇城有些腥风血雨。

        几位太傅联名上书要来觐见我。

        魏持均一一挡了。

        司徒业手持着剑，抵在了脖子上，朝着瑶华宫内大喊：

        “魏持，三年来，皇后所有的祭祀、庆典均不出面，我等皆能理解，但这次，皇上无故带兵前往离耳国，百姓流言四起，朝中局势动荡，我等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娘娘，请娘娘主持中馈。”

        我在瑶华宫内听得清晰，唤来魏持，

        “让他进来吧。”

        司徒业已经白发苍苍，步履略有些蹒跚。

        看到他这样的年纪还在操心国事，我有些心酸。

        如果没有我，封御本该是个好皇帝。

        司徒业进入瑶华宫，停在了离我三丈远的地方。

        “老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给老太傅赐座。”

        司徒业抬起头，却未起身。他眯着业已老花的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我。

        我看了看周身，虽然大腹便便，但今天也特意穿戴了皇后的典仪。无一丝的不妥。

        “老太傅，请坐。”

        但司徒业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我从椅子上站起来。

        “长乐公主，果然是你。”

        长乐长乐。

        这个名字再次向我袭来。

        如果说万柘寺我已经动摇，这次司徒业已让我相信，我或许就是他们口中说的长乐公主。

        “难怪皇上不让我等近距离见到皇后。

        你是前朝公主，怎可稳坐我朝中宫之位？”

        魏持已送司徒业出宫回来，我仍然还呆立在原地。

        我怎么成了前朝的公主？

        我唤来桃桃，让桃桃去一趟万柘寺，向方丈求一个护身符。

        护身符很快就带来了，嬷嬷的信也藏在护身符里。

        ……

        长乐公主六岁时被逆党掳去，十二岁回到皇宫。

        华遥是长乐公主在宫外的名字。

        封御是前朝兵马大元帅，也是长乐公主的驸马。

        ……

        看完嬷嬷的信，我一夜无眠。

        我不想做这个长乐公主。

        我只想安静地做封御的皇后，安静地等着孩子出生。

        但朝臣不让我安静。他们调来许多护院亲兵，围住了皇宫。

        “魏持，交出皇后吧。

        御国绝不能毁在前朝公主的手里。”

        他们在宫外叫嚣着。

        魏持的九族都在封御手里，他万没有交出我的道理。

        禁卫军与朝臣在宫外对峙多日，丝毫不敢松懈。

        福公公做事很妥帖，宫内的一切如故。

        只是我被噩梦惊醒的时候更多了。

        突然一天凌晨，我被排山倒海的呼喊声惊醒。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封御竟独自骑马赶来了。

        他处置了私派亲兵的一个亲王，朝臣方才散去。

        我已经行动不便。

        我不想起身。

        封御走进来，拥着我继续躺下，唇舌狠狠地贴上了我的唇。

        无限缠绵。

        “遥遥，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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