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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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换来的不一定就是心心念念的结果,看似无风的沿途总是横生变数。
棋局已经摆好,你是手握棋子的操纵者,还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的棋子?
丘克不是个多么擅长下棋的人,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也有另辟蹊径的想法。
伊丽丝能感受到身旁多了个围观者,雷古勒斯回来了。
少女抬头递了个目光给他,借着休息室里常年不灭的灯光,她竟然觉得从他身上看到了无尽的孤寂。
没有多言的又落下一子,伊丽丝倒也识趣地没有多说或是多问。
她也不想参与他们兄弟俩之间的事。
“雷古勒斯你回来了?快帮我看看应该下哪,我觉得我又要输了。”丘克看着自己所剩无几的棋子顿觉马上就要结束了。
伊丽丝也半是嗔怪地又挪动了一步棋:
“不要犯规——雷尔很遵守规则的。”
遵守规则?
布莱克二少爷的目光低垂着,跟随少女的指尖在棋盘上游移。
一定要遵守规则吗?
他真的只有在西里斯自愿放弃后才能有机会吗?
时间沙漏簌簌流逝,伊丽丝一直没有抬头看他。
“我又赢啦~”
对面的国王被拖出棋局,少女眼里也闪烁着喜悦:“我下巫师棋的技术还是不错的吧?”
“你真的好厉害啊伊丽丝,两局我都输给你了。原先我还以为诺特学长是单纯为了堵我才把你推出来呢。”丘克抓了把头发,也由衷地夸道:“等我再精进一下棋艺然后再找你下。”
雷古勒斯坐到了对面的位置,脸上看不出悲喜:
“我们下一局棋可以吗?”
蓝眸少女点点头:“好啊。”
“你还会下棋吗?”伊丽丝说着将棋局重新摆好:“之前一直没见你下过。”
“嗯,会一点。”雷古勒斯看着己方的白旗,脸上没什么表情:“你用黑色?”
“是的~”少女涂着甲油的指尖点在自己的棋子上,笑意盈盈道,“我用布莱克。”
black——
我们都知道这个单词,但是我们所指代的却不同。
十几岁的心思总爱漂泊,扯不清的悸动和恍惚会把我们带去何方?
伊丽丝看着自己的棋子被逐一拖拽出局,不由得想起墨利忒曾对她说过的话:
越是什么都想保全,就越是什么都留不住。
“雷古勒斯你下棋这么厉害吗?”丘克看着眉头轻蹙举棋不定的少女,也一手摸着下巴看着:“哎你让着她点诶,不然她以后不想再下了怎么办?”
灰色的眸瞳里跳动着意蕴悠长,在烛火晃动的间隙,雷古勒斯用目光描摹了一下她的脸。
“你想赢吗?”
乌鸦扇动翅膀,带起一阵昏黄落日。
伊丽丝被他的话给打断了思绪,她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
“你想让我赢还是让我输?”
少年闻言勾了勾嘴角,灰色的深邃里光晕流转。
下一秒,他主动把自己的国王推向深渊。
伊丽丝手里的黑色骑士抓住机会,将国王打翻在地,强硬地拖了下去。
雷古勒斯唇边却绽了一抹释然般的笑:“你赢了。”
话音刚落,伊丽丝就觉得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连灵魂都跟着震颤。
“当然~”
她也笑道。
没人知道其中藏着多少惊愕。
只有压抑在梅林宝箱里的情绪肆意翻涌,在躯体里横冲直撞。
“还能这样?!”丘克看着两个人感到惊讶:“你刚还说雷古勒斯最遵守规则了呢!”
“怎么了?你们在吵吵闹闹的干嘛呢?”麦伦可纳闻声也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瓷杯。
“在下棋,”黑发少女淡淡解释道,接着又习惯性地扬了个笑,“你刚才去哪里啦?”
麦伦科纳抿了口茶:“哦——我刚去给我爸爸妈妈寄了封信。你赢了?”
“嗯,雷尔让着我了。”伊丽丝重新站起身来,她比麦伦可纳要高一点点:“他可能怕打击我的积极性。”
“难怪。”棕色的编发应声甩出了傲慢的弧度,不过下一句出口的话倒是像在糖罐子里泡过:“雷古勒斯,你能教教我嘛?我也想学巫师棋。”
雷古勒斯不着痕迹地捻了下手:“有时间吧——丘克也能教你,我最近在忙着魁地奇的训练。”
“可是——”麦伦可纳并不太想听到他的拒绝,但抗议的话还是被咽了下去,“好吧……那等你有时间了再说。”
“你这是看不起我的技术吗?”丘克挑了下眉,朝着那个恨不能黏在雷古勒斯身上的好友道:“我虽然是比不过伊丽丝,但教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麦伦可纳眼见雷古勒斯确实没有教她的打算,也忍不住白了一眼看起来沾着些愤愤不平的棕发少年:“就你?还是算了吧。”
伊丽丝微微耸了下肩,决定不在这个角落继续待下去:“那我先回寝室啦,大家晚安~”
侧眸看了她一眼,雷古勒斯应下后也决定回宿舍,平心而论,他是真的挺烦麦伦可纳这种没有眼力见儿的存在。
心思缜密的少年在棋局上杀伐决断,一进一行间透露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她把选择权给了他。
我让你赢了——
那么下一次抉择时,你能让我赢吗?
西里斯在黑湖边说的话像一道钻心周咒似的缠住他的心脏,他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这个让他简直“恨”到咬牙切齿的兄长,却说着他们都心知肚明的事实——
弗林特小姐在公众场合没有一次让自己和家族受嘲,她是个完全合格且出众的纯血贵族小姐。
就像即使她明白西里斯不喜欢她,也能坚持每次当着别人的面看到他都以笑脸相迎——无论他做过什么让自己差点当众下不来台的事情。
她能从容妥善地处理好和身边人的关系又不落人口舌,几乎每个人提起她时都不会想去贬低她,那是种不言而喻的肯定。
她一直是个优秀的弗林特。
弗林特家族喜欢谁、需要谁,那她最终就会“爱上”谁、嫁给谁。
如果西里斯不一直闹腾的话,按照两个纯血家族联姻的初衷,她一毕业就会嫁给西里斯,成为布莱克少夫人——伊丽丝·布莱克。
那他呢?
他是布莱克二少爷,他的联姻要排在哥哥后面,他的任务也都是西里斯不愿去做或是无法完成的,当家族的安排和心中的喜欢相斥,他也得先是布莱克,然后呢?
然后才是雷古勒斯吗?
不,不会的。
他永远都只能是布莱克,没有然后。
可是一定要所有的事都遵循家族的安排吗?
为什么西里斯就可以不顾一切地要冲破家族给他的桎梏?为什么这只鸟儿宁愿折翼也要掏出这所用金钱和权力堆砌的囚笼?
他怎么可能真的会对伊丽丝·弗林特动心呢?
她身上流着的纯血统血液让他不屑一顾,她的一言一行都是卡标卡尺被故意训练出来的,她的头脑被灌输了那么多纯血至上的信念,她的靠近和示好都只是为了那个可笑的联姻……
西里斯·布莱克这个放荡的自由主义者怎么可能喜欢这么一个女孩?
她身上几乎没有一处地方能顺他心意,她也绝不可能为了讨他欢心就抛开一些世俗眼光。
那为什么就不能是他这个二少爷去联姻呢?
雷古勒斯·布莱克也有纯正的布莱克血统,反正是弗林特和布莱克的婚礼,那么和哪个布莱克结,又有什么大过错会出现吗?
谁也无法给予他回答,至少在钟摆轻晃带走时间的时候,他是极致孤独的。
每个周三下午,伊丽丝都会去天文塔,和她那个从未露面的笔友斯勒图谈谈心——如果她猜得没错的话,这个人要么是斯莱特林的、要么便是拉文克劳的。
弗林特小姐虽然没有绝对的自由,但家族基因也还是给了她足够灵光的脑子:
“斯勒图”在言语中透露出的格局和见闻绝不是一个普通巫师家庭会培养出来的,当然,除了那一手看起来实在让人无法评价的字迹。
既然这样,那么他的身份其实也就没有特别难猜了。
能进格兰芬多的人不会喜欢这么转弯抹角的相处方式,而被分进赫奇帕奇的纯血简直就是纯血圈子里的“耻辱”。
但是,活的太清醒也未尝是件好事——
保留一点该有的神秘,才能更好地让一段感情长久一些,不是吗?
「你最近有遇到什么烦心事吗?我觉得你好像不怎么开心。」
「确实,我觉得我正在面临有生以来最难的一道选择题,梅林也没法帮我的那种。」
「或许你愿意和我说一说?没准我可以给你稍微分析一下。」
雷古勒斯看着纸上娟秀的字迹只觉得胸口处更堵了,像是被塞了满满的灌了铅的棉花:
「只是在书上看到的一个很有趣的问题,不是什么大事。」
“哦?我能看看嘛?”少女也被他挑起了几分好奇,毕竟斯勒图在她的印象里应该是个很冷静自持但是内心很温柔的人。
伊丽丝在脑子里将他想象成了一个不善言谈的温润公子。但是按理来说,这样的存在不应该是会每周专门过来找她读书的类型。
正思索着,纸条又从门下的缝隙里被轻轻塞过来,准确无误地碰了碰她的手背:
「在你看来,对一个健全的人来说,名字和姓氏究竟哪个更重要?」
“确实是个很有深度的问题呢~”伊莉丝不禁抬了下眉头:
「这要看每个人接受的家庭教育和现实生活体验——如果出生在一个以家族为先的环境,那么绝大多数可能下,这种人会将将姓氏的位置放在名字之前,因为他所有的一切,基本上都是由他的姓氏“赐予”他的。」
「你说的很对。」
雷古勒斯的笔尖停顿了许久,最终也没有再多问什么。
少女接过去后自然是注意到最后一个字母上晕开的墨迹,她又看了看自己的回答,确实有点欠妥了——她习惯按照奇奎瑟里要求她的那样,将“弗林特”三个字看的比其他任何事都重要,这也是一种偏执了。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而在灵魂层面上,名字才是让我们真正独一无二的。」
伊丽丝写完后就把目光放在了窗外,晚秋的天空飘着形态各异的云,秋风总喜欢把它们捏成各种形状,直至日沉西山,夕晖漫洒,那一片片的云也就像一块块被风裁剪出来的丝绸。
风是自由的,它不需要考虑名字和姓氏的关系。
伊丽丝上下两瓣红唇轻碰,眼睫半垂,她在纸上写道:
「你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不再接受任何束缚吗?」
「没有,因为我觉得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雷古勒斯没骗她,自由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褒义词。
而且一提起这个词,他就会不可避免地想起自己的兄长西里斯·布莱克。
「你为什么想要自由?」
「或许多一点自由就能多一点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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