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雷古勒斯并没有没有听清她呢喃了句什么，他是真的真的不想在待在这里了。

        少女身后的兄长以及他那个喜欢咋咋呼呼的狐朋狗友都在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愤怒和不甘撕扯叫嚣着要冲破灵魂，却在他回望她同样惊愕无措的目光后在无人听到的叹息后归于平静。

        时钟停摆，落枫归寂。

        利维坦的尖牙没能刺穿他的心脏，萨麦尔的翅膀最终在那双灰色的眸子里消烬。

        是了，她最讨厌毫无准备地接受众人审视指点的目光。

        微不可察地呼了口气，雷古勒斯脸上尽力扯了个没什么弧度的笑：“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刚才父亲叫我，所以这些伪装管你和丘克先拿着玩。”说着他就把手里的东西往身旁的棕发少年怀里强硬一塞：“我先走了，再见。”

        西里斯散漫地乜斜了一眼，眼尾挑上讥诮的笑意：

        自己这个弟弟，不愧是父母眼里的骄傲。

        个人喜好和家族安排同时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果然还是选择了后者。

        看台上的目光有的跟着少年匆匆离去的背影走远，有的则继续悄悄打量着在场的当事人。

        “啊，布莱克、波特，你们要不要去也一起？”丘克临危受命，只好硬着头皮走上看台：“喏，这个伪装管你先拿着。”

        伊丽丝抿着嘴角接过，脸上的神色一点都没有释怀的趋势。

        丘克又把手里的小球分别递给两个黑发少年：“这个是噼啪缎带球——你们应该都认识吧？”

        “当然！这种东西又不稀见。”詹姆颇为自得的抬了抬下巴，黑色的乱发也跟着抖了抖。

        “那好，等一下你们要是想用他来给喜欢的队员加油助威时它就可以派上用场了。”丘克心里也不是很想和这两位格兰芬多处的这么近，碍于教养和面子，他还是“遵守”了好友的嘱托，在这里缓解一下如此尴尬的气氛。

        这么看来，雷古勒斯应该是喜欢伊丽丝的。

        真是，有趣极了。

        丘克不着痕迹地站在了少女身侧，她现在正若有所思般地盯着手里的伪装管。他其实看不准她的心思，一是他原本对她就没那么上心，只不过是特拉弗斯夫妇一直让他和少女走得近些；二是伊丽丝并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她看起来乖巧又精致，作为纯血家族出身的小姐，好像没有任何缺点。

        但是这很没意思不是吗？他想他需要的是个可以陪他一起玩乐的女孩。

        所以平心而论，他其实更愿意和弗林特小姐继续做“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伊丽丝的视线刚才追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只觉得心里像藏了一只惶乱的蝴蝶。

        她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弗林特的姓氏告诉她此刻最不应该做的就是也黯然离场，否则就会有更多的非议席卷而来。

        可是她为什么会心里觉得别扭呢？

        于公于私，今天的事情她做的并没有什么太令人可以指责的地方——

        她和西里斯·布莱克本来就有不成文的婚约，虽然平时和她在一起玩的是斯莱特林的那几个学生，可是这不妨碍西里斯顶着“布莱克大少爷”的头衔和她的生活息息相关。

        “时刻记住你是弗林特。”

        奇奎瑟里让她站在客厅悬挂的族徽下，少女心中萌生出一股浓浓的无力感——

        她真的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弗林特吗？

        没有人可以回答她。

        之前是，现在也是。

        雷古勒斯离开后便径直回到了包厢，毕竟找台阶下也得下的稳当一些：

        总不能前脚刚说自己有事，下一秒就出现在别的地方一个人在那看比赛吧？

        这也太逊了。

        更何况今年的两支队伍确实都不是他感兴趣的。

        按理来说，他不应该就这么离开，毕竟欲盖弥彰反而最易惹人遐思。

        可他也真的做不到面色如常地在那里接着言笑晏晏，他也不想一个冲动就忍不住和自己的哥哥言语相向。

        这都不是最令他感到想逃离的——

        最让他感到窒息的是，他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资格和立场去生气或是摆脸色。

        那是，哥哥的未婚妻。

        呵。

        两个名词死死地碾过他在心底的那一小簇希望的火花，他连一点挣扎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只要西里斯愿意乖乖配合，那么奥赖恩和沃尔布加就仍愿意器重这个大儿子。

        只要他不再忤逆家族的安排，弗林特夫妇也就不会想主动舍弃布莱克家族带来的利益。

        自然而然地，伊丽丝·弗林特也就会遵从家族的联姻。

        然后，

        然后……

        雷古勒斯闭上眼不耐而又愤恨地甩了下手，长呼一口气后，烦躁无比的少年提步回到布莱克家的包厢，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雷古勒斯少爷，您回来了？”

        克利切垂着他的大脑袋，语气里满是诚恳与恭敬。

        “嗯，你怎么在这？”少年应了一声，又朝包厢门投去目光。

        “主人让我在这里守着，”克利切的头垂得更低了，“如果有人要找他，就去传话。”

        “里面有人？”

        “特拉弗斯先生和弗林特先生现在正在里面。”

        听到这个回答，雷古勒斯并没感到多吃惊，摆摆手表示自己知道了，他便抬脚朝里面走去。

        身上挂着白缎的小精灵甩了甩自己的两只大耳朵，接着道：“需要克利切为您向主人通报一下吗？”

        “不——”少年刚要拒绝，但还没来得及说完整就又把话转了个弯：“嗯，你去吧。”

        不一会儿小精灵就又毕恭毕敬地回来了：“主人说您可以进去。”

        朝他嗯了一声，雷古勒斯又整了下领结和袖扣，一般来说奥赖恩和其他家族的负责人谈话时是不允许有人打扰的，今天看来并不是件多么要紧的事。

        “他最近正在笼络魔法部那边，阿布拉克萨斯那边正受青睐。”奥赖恩的话从里面传出，雷古勒斯先是惊疑自己竟然能听到包厢里面的对话，紧接着他就意识到包厢外面已经被施了阻隔咒，而且还有家养小精灵在那里看守。

        “你就打算一直保持中立？”这是莱鲁凯南的声音。

        轻声扣了扣门，雷古勒斯便垂着手等在原地。

        “进来吧。”屋内传来应允，黑发少年深呼吸了一口气，最终推开门走了进去。

        “父亲。”雷古勒斯先朝奥赖恩颔了下首，接着就又面相沙发上坐着的另外两个人：“弗林特叔叔日安，特拉弗斯叔叔日安。”

        “比赛结束了？”奥赖恩转动了一下拇指上的金戒指，上面刻了布莱克家族的族徽。

        少年微微颔首道：“目前还没有。”

        莱鲁凯南脸上露出几分打量：“那你怎么回来了？难道今年的比赛没什么看头？”

        “对我来说确实没有太大的吸引力，”雷古勒斯脸上盈了层谦逊，“不过以我回来时的计分牌来看，今年的奖杯极有可能落入叙利亚队手中。”

        “都这个时间了——”莱鲁凯南挥了挥魔杖，施了个无声的时间咒。魔杖再度轻挥，拂去时间：“金色飞贼应该被放出来了，今年的两支队伍你都不感兴趣吗？”

        “它最终被谁夺得，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雷古勒斯不知道自己的脑袋里伴随着出口的话为什么会显现出伊丽丝的身影。

        倒也不难猜。

        如果她是金色飞贼，那么西里斯和丘克就是两个找球手——

        不管是谁最终拿到，都和他雷古勒斯没有关系。

        “不到最后一刻，还是不能过早就下结论。”奇奎瑟里像是意有所指般地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蓝色的眼睛里是几十年沉淀下来的暗河。

        “伊丽丝在看比赛吗？”男人抬起头朝站在奥赖恩身后半步距离的少年问道。

        “是的，丘克和我哥哥，正和她一起。”

        想了想，他决定不提起詹姆·波特——反正奥赖恩一向厌恶波特家族的人。

        奇奎瑟里听到西里斯的存在后不由得挑了下眉：“哦？是么。”

        “雷古勒斯，你怎么看待纯血和非纯血呢？”莱鲁凯南不露声色地用手支着下巴，眼里浮上探究。

        “想必您也知道，布莱克家族的族训是‘永远纯洁’——”少年灰色的眸子和他的父亲如出一辙，顿了顿，他接着开口，“自然，这就是我对血统的看法。”

        莱鲁凯南闻言和剩下两个坐在沙发上的人相视而笑：“哈哈哈哈～出色的布莱克理念。”

        魁地奇比赛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叙利亚队和马达加斯加队并没有拉开太大的比分差距——

        “金色飞贼被放出来了！快看快看！！”身边的人蓦然发出惊呼，几个少年人也不约而同地看向赛场上两名竞争激烈的找球手。

        “恩希范里！快看恩希范里！他正在追金色飞贼！”一个带着贝雷帽的男孩满眼都是憧憬，他的偶像正在半空中骑着飞天扫帚疾驰。

        屏息凝神是最适合用来形容观看找球手即将抓住金色飞贼时的词汇。

        每个人都像是忘记了呼吸，观众们的生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唯一的动态画面就是两位找球手共同伸向金色飞贼的手。

        哨声落——马达加斯加队捧得了这届的魁地奇世界杯。

        在最后一秒，□□姆巴佩·库索替自己的队伍捍卫了荣耀。

        赛场上半是欢呼半是嘘声，有人欢喜有人愁。

        “梅林的胡子！就差一点！”丘克一边带着些慨叹地将双手手指插进头发揉了揉一边又忍不住为自己押注的偶像发声：“恩希范里竟然没拿到金色飞贼！真是！”

        弄响了自己手中的伪装管，伊丽丝看着赛场和观众席上飞舞的彩缎和闪片却只觉得有点孤独。

        周遭的热闹与她无关，她有点想念霍格沃茨每周都会在天文塔顶楼的那个从不露面的“朋友”了。

        最起码，和他相处的时候，她可以稍稍放纵一下被各种框架束缚住的灵魂和躯体。

        “我也先回去啦，不然母亲她待会该着急了再见——你要不要一起走，丘克？”

        “唉！好，我们走吧。”丘克还没从自己押注的队伍失败缓过劲来，刚才他和詹姆简直是突然放下了一切思想隔阂同样在那捶胸顿足地为叙利亚队扼腕叹息。

        西里斯脸上仍是云淡风轻，灰色的眼睛里没什么情绪起伏：“再见。”

        丘克朝两个格兰芬多摆摆手：“再见再见！”

        一路无话，伊丽丝现在确实不想随便找个话题打破沉默。回到包厢时，里面只有她们家的家养小精灵朱尔在那。

        “朱尔，父亲和母亲去哪了？”伊丽丝坐在沙发上以手扶额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主人和特拉弗斯先生一起去了布莱克的包厢，女主人被特拉弗斯夫人拉着去看比赛了。需要多尔为小主人泡杯红茶吗？”

        “知道了——”伊丽丝叹了口气，重新睁开眸子：“多加一点柠檬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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