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厝龙渊历险记（二）

　　百虫一手揽着我，一手抓着鱼，看着一侧道：“在这旁边有一棵果树，无论有多少次洪水它都在那里，安然无恙，有次我想看看它能不能也帮我躲躲洪水，就把自己绑在了树枝上，结果我就在水上飘了好久，一直到水退了才终于重新站在了地上。”

　　那只鱼道：“大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从来都不知道这地方还有那么多去处，以前我在我的小鱼塘里过得特别开心，这次出门忘记看天气了，不小心就被洪水卷走了，才发现花花世界，我只看了一粒沙的大小，若是二位不嫌弃，以后就让我跟着二位吧，我很好养的。辛苦大侠帮我沾点水，谢谢。”

　　百虫蹲下身，把鱼浸在水里。百虫虚抓着它道：“你要是这会走说不定还能找到你家，就不用跟着我们了。”

　　鱼拱了拱百虫的手，示意把它抓起来，道：“不了，我跟水草说过话，跟泥沙说过话，也跟天空说过话，都没有跟你们说话有意思。再说了，你看看这茫茫水域，我哪里找得到自己家，万一走到一半水干了，我还是变成鱼干的命，这点道理和还是能想清楚的。不过二位大侠日后作何打算呢？我觉得我们寻一处靠近水的宅子，你们盖个小屋，在门口挖一口池塘，不不不，直接把我放到房子旁边的水里……大侠你说。”

　　百虫道：“你要是安心跟着我们呢，我就去那棵树上给你摘一颗果子，那种果子可以让动物变成人的体型。我上次捡了一只乌龟，喂它吃了几口那个果子，它就变成了一位沧桑老者，只可惜没过多久就死掉了，后来地震，我也找不到他的坟墓了。”

　　“变，变成人干什么？”

　　“比较方便啊，我拿着你的手有点酸。”百虫拿着鱼做了几个举哑铃的动作。

　　“可，可以，大侠放我我吧。”鱼求救道，“罗袂大侠救命。”

　　我已经完全不害怕了，高兴的拿过鱼道：“那我们要给你起个名字。我们都有名字的。”

　　“什么名字？”

　　“我认识四个小娃娃，叫悲欢离合，不如你叫生老病死吧。”

　　鱼马上不动了。

　　百虫说：“好。”

　　鱼立刻又活过来了：“还有备选吗？”

　　“嗯，要不叫红红或者甜甜。”

　　“为什么？”

　　“红烧鱼和糖醋鱼都好吃。”

　　鱼又不动了。

　　“你想吃鱼吗？”百虫看着我问。

　　鱼立刻刷了一波存在感：“我喜欢甜甜。”

　　“好，那就叫你甜甜吧。”

　　脚下的水在渐渐退去，我和百虫坐在了石头上，百虫把甜甜放在石头旁边，甜甜一开始还担心自己被水流冲走，非要百虫在它身上系一条绳子。

　　“原来这里有日夜啊！”我看着天边绚丽的晚霞道。

　　“是的，只不过，这里的日夜跟外面不一样，一开始我也以为是一样的，后来觉得不太对劲，这里日夜交替得太快了。”

　　“晚霞好美啊。”

　　百虫抱着我道：“你先睡一会儿，等会水下去了，我们去给甜甜找果子。”

　　甜甜在水里给我们表演了一个鲤鱼跃龙门。

　　我醒过来的时候，百虫已经背着我走了一段路了，他不知道从哪找了个玻璃瓶，把甜甜装了进去，甜甜嘴巴上绑着刚才系在身上的绳子，瓶子被他挂在了身前。

　　“你给他嘴上绑绳子干嘛？”我问。

　　“醒了？”百虫道，“它太吵了。”

　　我伸手拿过瓶子，把绑着甜甜嘴巴的绳子解开。

　　“罗袂大侠！”甜甜委屈极了，“你睡着的时候，我担心百虫大侠无聊，就主动找他聊天，你说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不就是靠沟通维系的吗？我找他聊天有错吗？以后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很多，通过聊天，才能知道对方的喜好什么的，可是百虫大侠真的，太不会聊天了，先不说每次说的话我都没法接，他就直接拒绝跟你聊天，你知道吗？拒绝！……”

　　我又把甜甜的嘴给系上了。

　　“还给它吃果子吗？这万一变成人，长了胳膊腿，想甩掉它就更难了。”我抱着瓶子犹豫道。

　　“都好。”百虫道。

　　甜甜在瓶子里开始乱撞起来，特别不安分。

　　“还是留着吧，怎么说也是这里除了我们能见到的第一个这么有灵性的动物了。”

　　百虫点了点头。

　　百虫说的那棵果树长在西侧偏南一些，周围的果树都被水淹到了根部，唯有这棵果树的树根周围没有什么变化，洪水到了果树的树根，自动避开。

　　我从百虫背上跳了下来，和百虫一起趟着水靠近这棵神奇的果树。果树通体泛着莹莹白光，树皮上也有着一些白色的晶体，树枝上没有树叶，只有零零散散地几个朱红色的椭圆形果实。

　　百虫伸手拽下一颗果子，轻轻一扒，就把红色的果皮拔了下来，露出了白嫩的果肉。百虫把甜甜从瓶子里拿出来，把果肉递到甜甜的嘴边，甜甜先用嘴触了触果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愣了一会儿，才一口吞下了婴儿拳头大小的果肉，尾巴立刻左右摇摆起来。

　　“它怎么了？果子是不是有问题？”甜甜看起来很痛苦。

　　“不知道啊。”百虫也有点蒙，他把甜甜放到水里，“乌龟吃的时候就没有问题啊。”

　　甜甜在水里使劲摆着尾巴，倏地游出去很远，我和百虫在它身后跟着跑。它游着游着突然长出了双脚，在水里一蹬，猛地翻了个跟头，立刻又站起来，试着用胖乎乎的腿走路，没走两步又摔倒了，脚一蹬游了起来。

　　鱼尾巴慢慢地消失了，两只胳膊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慢慢地鱼头也变了形状。我和百虫在它身后追得气喘吁吁，看着甜甜一点一点褪去原本形状，逐渐变成了人类婴儿的模样，在水里手脚并用绕着我们游得异常欢快，一边游泳一边长大，游了七八圈，才不再继续变化了。

　　此时的甜甜赤裸着身体，白白胖胖的胳膊和腿像是一节一节的莲藕，赤红色的肚兜上绣着刚刚那棵树的样子，正摇着头，跟脚下的水作斗争，俨然小男孩的模样。百虫伸手一把捞起了甜甜，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甜甜点点头，示意把它放下去，等它一脚踩下去，溅起了高高的水花，水花又落在他的肚子和脚背上。

　　我看着甜甜，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突然掬了一捧水，朝甜甜丢去。

　　水顺着甜甜的脖子和肚子一路流了下来，甜甜竟然开心地笑了起来，也开始往我身上泼水。我又泼了回去，甜甜泼着泼着突然掬了一捧水朝百虫撒去，嘴里念叨着：“我有手啦哈哈，我也可以走路了。百虫大侠，原来人类的感觉是这样的啊，你看看我，”甜甜伸出手握了握手指，“这是我的手指，”又踢了踢腿，“这是我的脚。哈哈原来有手和脚是这样的啊，有腿真方便。以后我就可以跑去别的地方看看了。罗袂大侠，我太开心了！”

　　甜甜说着就往我身上跳，吓得我往后退了好几步，百虫提着甜甜的后颈就拎了起来。甜甜立刻闭上了嘴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身侧作鹌鹑状。

　　“听好了：一、你现在有了手脚，以后要去哪里，随你便；二、如果你要跟着我们，就不要吵闹，要好好听话，这里情况复杂，你这么顽皮会闯祸的；三、不许碰她。”百虫伸手指了指我。

　　甜甜挥着胳膊道：“我哪里也不去，早就说好了，我要跟着你们，你们不可以抛下我。你们救了我，要有始有终，对我负责，去哪里都要带着我，做什么都要带我一个，我要跟着你们，我要一直和你们在一起！罗袂大侠，你快救我！”

　　甜甜肥嘟嘟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我道：“再加一条，不能再这么废话了！”

　　甜甜立刻伸出双手捂住嘴，百虫把甜甜放下来道：“你既然选择跟着我们，就好好跟着，如果有一天我们离开了这里，也会带你一起离开。”

　　天气晴朗了起来，脚下的积水很快就蒸发干净，花草树木重新焕发生机。百虫找了一个山洞作为我们的落脚点，据他说，像这样的山洞，他做了十多个，走到哪里就在哪里休息，每隔山洞都存了一些肉干，都是在每次洪水来临前猎到的动物做的。

　　“什么动物呀？他们难道不会发现那棵甜甜吃的果实的树吗？”我们坐在一个火堆前闲聊。

　　“不，我看见过一只山羊吃那个果子，就像是吃其他果子一样，没什么变化，但是每次被吃掉的果子还是会涨回去，我也试着吃了一个，没有什么饱腹感，吃了感觉就像什么都没吃一样。可能是这个原因吧，很少有动物愿意吃，除非是有什么动物特别无聊。”

　　“那只乌龟呢？”

　　“比较幸运吧，一次洪水，我太无聊了，就喂我养的宠物乌龟吃那个果肉，结果第二天，它变成了老人，我还得照顾它。”

　　“我肯定能活很久很久的，我还是个孩子，对吧，你看我的身体，我觉得我可以一直活下去，看更多的洪水，我们可以去那边的山顶躲洪水，对了，我昨天看见一直小鸟，它说山的那边有很多动物，正往这边来，本来他们都在东边，可是上次洪水把那座山冲塌了，很多动物就都迁徙过来了，我好期待啊，他们会喜欢我们，我这么可爱。”甜甜捧着一杯水，非常期待。

　　“这么说，动物越来越多了。”百虫道。

　　“多了不好吗？”

　　“好啊。我刚过来的时候，只有很少的几种，我经常会在洪水后的山顶看到一些鱼类的尸体，后来可以再山上看到一些动物。动物的种类也越来越多，不过鸟是我第一次听说。”百虫看着甜甜道：“你说的鸟是什么样的？”

　　“小小的，嘴尖尖的，可以用翅膀飞啊。”甜甜喝了一口水道。

　　“你怎么知道它叫鸟啊？”

　　“我就是知道啊。”

　　“你不是一直在自己的小池塘吗？”

　　“在小池塘我就不能知道了吗？我知道的东西可多呢。”甜甜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来的，我就是知道。你是个笨蛋，你什么都不知道。”

　　百虫看了一眼甜甜，他立刻就从火堆旁边走开了，躺在他的专属小床上，装作睡着了。

　　我笑了笑道：“什么叫动物种类越来越多？你见过很多动物吗？之前不是说一直一个人吗？”

　　“是啊，刚来的时候，一切都特别荒芜，后来开始有动物，不过不多，最常见的就是各种各样的鱼，也见过在地上爬着、跑着的动物，不过叫不上来名字。鸟类是第一次听说。”

　　“这样有什么不妥吗？”

　　“有点像重新经历了这个世界的形成，只不过，省略了恐龙和猛犸象这些已经灭绝了的动物的出现。”

　　“有点熟悉，你还记得我们在人间的游乐场里，觉为了找出最好的进化路径做的一个实验吗？虽然最后因为灵元过载失败了，但是往或许能找到不过载的方式，有可能已经开始了。”

　　百虫皱起了眉头，还没说话，就听到洞口有人道：“看来你们已经想到了，我还以为我要等更久。”

　　是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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