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惊鸿一瞥

月圆之夜，北岳结交，注定了两人此生恩怨，又分别师从剑圣盖聂和剑霸戚梵，公孙羽和嬴政这两个少年立于北岳之上，放眼天下，月光皎洁，树影婆娑，一切看似光明之中都隐藏着黑暗。

翌日，天蒙蒙亮，盖聂已来到山门前，他这次要护送嬴政回咸阳。

下山之后前途未卜，归期不定，而恩师鬼谷子偏偏此刻闭关，嬴政不能当面与之道别，只能来到关门前拜别。

“师兄，你们放心去吧，山庄还有我呢，我会照顾好他老人家的。”不知何时，戚梵突然出现盖聂身后，幽然笑道。

盖聂看着自己这个不屈且外带几分邪气的师弟，点了点头，叮嘱道，“还有小羽，也交给你了……”

盖聂犹豫了一下，取出一把木剑递给戚梵，“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教他剑法。”

戚梵接过木剑，打量一番，轻哂一声，点了点头。

盖聂四处扫了一眼，没看见公孙羽，他摇了摇头，示意嬴政，“走吧。”

“师兄，我和小羽虽没有正式拜师，却已学艺，政回到咸阳，一定不忘师兄叮嘱，潜心练剑，早日学有所成。”嬴政下山之前，朝戚梵行礼。

戚梵见状，欣慰地点点头，不过却是回道，“人各有命，有人学剑，有人平天下，师弟不必强求，我的剑法，不比盖聂师兄那般玄妙，却有几分霸王之气，霸王之气，非霸王之术者不可控也，师弟好自为之。”

戚梵说完，不由瞟了盖聂一眼，这些话，有一半是说给盖聂听的。

盖聂淡然一笑，对嬴政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出发吧。”

两人拜别戚梵，双双下山。直至出了山口，仍未见公孙羽前来相送，嬴政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最后一道关门，嬴政最后一次回眸，仍不见那个结拜身影，脸上不免掠过一丝落寞。

“公子，不必看了，小羽是不会来送我们的。”盖聂见状，说了一句。

“为何？”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是我在他的酒里放了药，他伤尚未痊愈，难下这断崖，来回折腾，于你俩都不利。”盖聂解释道。

两人不一会儿便走到了断崖边上，断崖之下万丈深渊，这道天堑成为凡夫俗子和奇人异士的分隔线，横断在恒山仙台与恒山鬼谷门之间，凡人难以逾越高攀。

公孙羽连日来虽得鬼谷门神医妙药，可体质尚且孱弱，若让他知道嬴政要离开，必然相送不舍，但是以他现在的体质，要想安全上下这断崖，着实不易，弄不好，会殒命万丈深渊。

盖聂和戚梵断然不会让公孙羽冒险下山，只得将他迷倒。

嬴政自上恒山鬼谷门，除了前段时间回咸阳一趟，也少有下山，所以来到这断崖前，都不免有几分忌惮，也便明白师兄们的苦心。

“公子，你害怕吗？”盖聂指着深不见底的断崖问嬴政。

嬴政犹豫了片刻，摇摇头，不过脸上仍不免掠过丝丝紧张。

盖聂嘴角一笑，取出一段红绸，一头递给嬴政，一头系在自己的腰上。

“系在腰上，以防不测。”盖聂叮嘱道。

嬴政点点头，把红绸系在腰上，还打了死结。

绑好之后，盖聂又递过两只手帕，然后帮嬴政选了一条结实的藤蔓。

两人相视一眼，点了点头，用手帕包裹着藤蔓，滑下山谷。

滑下山谷不难，难得是断崖和聚仙台那段距离如何跨越。

准备到达的时候，盖聂叫唤一声，“跳！”

两人用力蹬向崖壁，反弹出来，往聚仙台荡过去。

不过，或许嬴政过于紧张，出脚的时期稍晚了一些，等他荡过去的时候，已经在聚仙台下边，好在盖聂经验丰富，武功非凡，他将腰间的红绸一甩，便将落下悬崖的嬴政耍了上来。却也惊得他额头直冒出冷汗。

“先生！你上山下山不下千百遍，为何还如此疏忽？”嬴政惊魂甫定，双脚落地之后，也忍不住苛责盖聂，盖聂知道让嬴政受惊，也未辩驳，只是抱拳致歉。

此时聚仙台有人围了过来，毕竟能上这断崖的人着实不多，能看见上面有人下来都惊为天人，都想一睹风采。

被众人仰望的感觉很快就平复了嬴政的惊吓之心，他心里明白，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盖聂，胸中之气便也渐渐消散，跟随盖聂走向聚仙台。

聚仙台上，游人如织，有人甚至昨夜彻夜赏月，未曾下山。

山下的人又急于上山，因为昨夜赏月，多少留下些贡品，在这战乱饥荒年代，树皮都是充饥之物，何况贡品？

所以相比以往，今早游人更多。

在这如织的游人中，一个姑娘和一名少年行走其中。姑娘虽一身素衣打扮，面蒙纱巾，仍难掩一身清丽脱俗，那少年少有言语，却紧紧跟着姑娘，生怕一不小心就弄丢了这个可爱的人儿。

“小庆，你确定消息可靠吗？”姑娘问道。

小庆点点头，“姬姑娘，他们说他今天会下山。”

这两人，便是骊姬和荆轲，出门在外，这便是他们的代号。

从见到荆轲的那一刻，骊姬便知道这是一个靠得住的少年，办事沉稳如他的性子，性子隐忍如他腰间的鱼肠剑，不轻易出鞘，出则见血。

荆轲如此确定，让骊姬放心不少，今天他们要做一件事，想杀一个人，便是秦王公子政。

江湖上已传出秦王病危的消息，政即将赶往都城咸阳见父王最后一面，更重要是继承大位。

秦国强势崛起，兼并诸多小国，大有一统中原之势，统一没有错，但是对另一些人来说，就意味着毁灭。

他们觉得杀了嬴政，秦王就会绝后，秦宫就会纷乱，国力就会衰弱。

为此，赵王秘密组织了这一次刺杀行动。

燕国与秦国之间虽然隔着一个赵国，但是唇亡齿寒，赵国难保，秦国的铁骑早晚会踏平燕国。

所以，骊姬和荆轲决定加入这次刺杀，但是他两人实在势单力薄，想要在剑圣盖聂眼前刺杀嬴政，他们需要一个绝无仅有的时机。

显然，这种机会微乎及微。

还没等骊姬和荆轲发现嬴政和盖聂，聚仙台上突然一阵骚乱，赵国刺客动手了！

但当骊姬和荆轲朝骚乱的地方潜过去的时候，赵国的刺客一个接着一个倒下，然而，这时的盖聂尚未出手！

“不好，这里有秦国的细作！”荆轲一眼洞察情况。

那些隐藏在游人中的秦国高手把同样隐藏在游人中的赵国刺客一一斩杀。

在这聚仙台之上，有人死就必定大乱，大乱就能浑水摸鱼。

“公子，快走！”盖聂并没有半点松懈，因为没有人知道在这骚乱的人群中，还有多少人想要嬴政的命。

虽然倒下了不少赵国刺客，但是周身杀气丝毫未减。

在慌乱的人群中显得太过镇定也是一种暴露，骊姬发现了人群中的盖聂和嬴政，一个豪情剑客，一个翩翩公子！

“姬姑娘？”荆轲突然一惊，骊姬已经离开他的身边。

他只得挤过人群，紧紧跟了上去，好不容易才又抓住了那只手。

“太危险了。”荆轲力劝骊姬。

“你别拦我，他就在我十步之内！”骊姬不甘罢手。

正在这时，赵国又发起一波攻击，秦国的护卫已然暴露，这一次损失不小，但是还不足以让盖聂出手，他现在不能恋战，把嬴政带离聚仙台才能摆脱刺客。

“机会来了！”见秦国护卫倒下，骊姬似乎看到了希望，她再一次挣脱荆轲的手，朝嬴政杀了过去。

“保护公子！”

“诛杀秦贼！”

两个声音在空山中碰撞，都是因为骊姬的出现，双方都不知道，这个翩翩而至的少女，到底是刺客还是护卫？

但是所有人的焦点都在那个秦国公子身上。

“姑娘小心！”就在匆忙奔逃之际，嬴政鹰一般的眼神穿越人群看到了这一道飘然而至的倩影，他并不知道，这女子挥出的长剑是冲自己而来，他只看见，一柄长剑正刺向他！

嬴政挣脱盖聂的手，朝骊姬冲了过去，一个赵国刺客的剑在混乱中刺向了骊姬，嬴政几乎不假思索，便以身阻挡，眼看赵国利剑就要刺进秦国公子的胸膛，一道寒光划破长空，沙然而下，瞬间将握着赵国利剑的手斩断。

盖聂出手了！只是断了一只手，其他赵国刺客便不敢轻易再向前一步。

“姑娘？你没事吧？”嬴政转身扶起倒地的骊姬，两个少年的眼神顷刻交织，一些不可名状的情愫在迅速流转，如闪电雷光般刺中年轻的心，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弥漫开来。

少女的脸深深吸引这少年的注意力，于是，少女拔剑了！

“不要！”一个微弱的声音，荆轲在人群中祈祷，他非常清楚，这时骊姬出手，非但不会得手，反而没有退路，他不觉摸向腰间，抽出一直隐藏的鱼肠剑，如果那一刻真的发生，他愿意陪着她……

“公子快走！”盖聂的震慑力持续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被赵国刺客的仇恨击破，新一波攻击袭来。

盖聂不敢大意，他隐约感觉到，这里边有赵国的第一刺客，蒙勋，和他那把破履剑。

比剑，盖聂未逢敌手，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秦国前来接应的侍卫已经所剩无几，他必须安全把嬴政带回咸阳，这是一个剑客的任务，也是鬼谷传人的使命。

盖聂一把拉起嬴政，趁着赵国刺客还不敢出手的时候先发制人。

骊姬回过神来，挥出卫风！

只可惜，赵国新一轮攻击突起，场面一再混乱，秦赵两国的剑客又厮杀在一起。

骊姬那一剑，并未得手，只是划破了嬴政的衣裳，但对于嬴政来说，这一剑，更像是划在自己的心头上。

原来，她也是刺客！

“保护公子！”

秦国护卫杀向骊姬，荆轲出手了，但显然寡不敌众，正要受制于人之际，一道白影翩然而至，紧接着，便有烟雾在人群中升腾而起。

“快走！”一个女人的声音，她突然杀到骊姬身边，和荆轲一起将被围困的骊姬拉了起来，趁乱杀出了人群。

也正是这一股烟雾，让盖聂也同样携嬴政杀出了重围。

赵国刺客刚想继续追杀嬴政和盖聂，却被一人突然阻挡，“别追了！”一把如草履一般剑柄的利剑横在赵国人的面前，赵国刺客只能停下脚步，因为这个人就是他们的第一剑客，蒙勋。

此时，蒙勋嘴角已经渗出了鲜血，他没能挡住盖聂那一剑，当然也就无法挡住盖聂的脚步，只能看秦国人冲下恒山，消失在山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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