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教堂惊魂夜

闻池眠的指尖凭空出现了一支燃着的烟，一种无法言喻的劫后余生的庆幸感涌了上来，似乎是原主仅剩的那点感情。

        闻池眠看向他，“楚迎舟，”他道：“应该是你的名字。”

        火光在他指尖轻轻抖落，其余的六名玩家中有人嗤笑一声，那人语气不屑又鄙夷，“不是吧？都来了这个鬼地方还搞失忆？”

        闻池眠将香烟送入口中，又轻呼出一口浓烟，浓烟在空中散去，糅杂着血味，他往那人的方向撇了一眼，问：“你们接收到任务了吗？”

        众人摇头。

        闻池眠侧眼看着紧闭的木门，他把香烟扔在地上，捻灭，又看向窗外那条阴森昏暗的路，“很快就要来了。”

        吱呀——

        祷告殿的木门被人推开，一名老者手持祭祀杖，他佝偻着腰，手掌的皮肉像是被人用刀片刮去，露出嶙峋白骨。

        【任务指引：填补缺失的祭品。】

        【获得积分：100。】

        “祷告还没开始，你们先跟我回到圣医院，以后小心点，别再惹怒‘它’了。”老者声音嘶哑，喉间像是堵了一口老痰，他转过头，道：“还不快跟上。”

        闻池眠注视着他的眼睛，老者怒视着他们，又回过头，脖子发出咔咔响声，闻池眠松开欠着楚迎舟的手，跟在老者的身后，几人相继跟上，他们穿过枝叶交错遮盖的森林。

        泥路潮湿泥泞，像是刚下过一场淅沥小雨。

        老者带着他们来到圣医院，圣医院的内部结构与普通医院别无两样，荧绿色的横条纹铺在泛黄的墙壁上，周围全是消毒水的气味。

        除了忽明忽暗的白炽灯，这里的所有都显得正常。

        正是这里过于正常，才让这里的一切都使人觉得诡异。

        老者敲着祭祀杖，一阵窸窣爬行的声音忽然响起，又消失在众人耳边，像是离开了这。

        那比他听到过最奇怪的声音都要更加恐怖。

        老者抬起头，他看着圣医院刺亮的灯光，仿佛沐浴在佛光之下，他感悲地将手放在胸口上，对闻池眠一行人说：“你们这次的擅自离开已经惊动惹恼了它，它庇佑我们，保护我们，赐我们永恒的生命，我们应该供奉它，这是我们的荣幸。”

        他的双眸变得狠厉，“如果你们再敢出逃，我会不留情地把你们的灵魂剥去。”

        “反抗它的人，终将坠入地狱。”

        闻池眠淡漠抬眸，倒是楚迎舟像是心有余悸。

        老者走到逃生梯，他将祭祀杖敲在瓷阶上，闻池眠指着一旁的电梯，道：“这架电梯似乎没坏？”

        老者轻哼一声，他甚至不屑去看，“那不是你们该走的路。”

        闻池眠精敏地捕捉到了“你们”一词，在这个离奇的世界中，npc绝对不会说些对剧情无关的词汇。

        任务中所提到的“祭品”很显然就是已经复活了的楚迎舟，但要让他去献祭…

        这跟系统提出的要求又相互矛盾，闻池眠宁愿随便杀个人献祭“它”也不想让楚迎舟再死一次。

        祭祀长没认出楚迎舟，极大可能是因为他已经属于“玩家”阵营，所以在他们的记忆中，已经模糊了“祭品”的脸。

        闻池眠稍稍悬下了心，至少其他玩家不知道楚迎舟就是那个缺失的祭品，那他大可以随便推个人去献祭。

        只要摸清楚祭品的标准衡量就行了。

        昏暗的楼道布满早已腐朽的残骸，远处光线明晰，但就像是隔了一堵墙，怎么也照不进来。

        有人干呕一声，闻池眠转过头，那是一个体系娇小的女生，她捂住鼻口，小声道：“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臭味？”

        “有…好像是肉开始烂了的味道。”

        的确，从二楼开始，空气中就弥散着一股腐臭的味道，这种味道跟教堂那的一样，像是长时间没有处理过的尸体。

        老者对他们的谈话恍若未闻，他的手指颤颤巍巍，在宽大的衣袍中摸出一把钥匙，又在钥匙孔里捣鼓两下，将门打开。

        逃生门被打开后，收进眼底的全是角落里堆着的尸块，那大概是被什么东西生生从身体上抽离，而长椅上还坐着两名npc。

        他们的表情没有任何不适，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闻池眠越过老者，走到角落中，他掀开一块衣物，上面的血液已经干涸，而地上则有一条淡浅的拖扯痕迹。

        像是野狗或者别的什么咬合力强大的东西干的。

        老者拄着祭祀杖，他走到角落中，闭上了眼睛，老者嘴中念念有词，那是玩家听不懂的语言。

        有个心理素质差的玩家看到这场景，直接将隔夜饭吐了出来，闻池眠扯着嘴角，表情嫌弃地移开了眼。

        他看着地板，想要追溯着这条痕迹找到些什么，但很可惜，那条痕迹短而浅，对着一间病房门就消失了。

        闻池眠渡着步子，悄无声息地推开了那道门，地上附着残渣肉末，血渍溅在墙壁上，划出一条条血痕，看着还是新鲜的，应该是不久前刚宰的。

        他关上门，又转过身，看见了那轮从天升起的惊心血月，老者猛的睁开双眸，他突然举起那根似用神木做成的祭祀杖，喊道：“它……它发怒了！”

        老者声音惊颤，神情无比惊恐，五官扭曲在一起，众人只在顷刻间便跪趴在地上，像是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压着他们。

        只有闻池眠和楚迎舟像个无事人一样。

        老者喃喃低语，“我会将祭品献给您，请您再等待片刻…”

        “怎…怎么回事？！”那名体型娇小的女生从地上麻溜爬起，她跪坐在地上，也不知在害怕些什么。

        楚迎舟眉心轻皱，看向闻池眠，他温润笑着，举起手指，抵在嘴边，“嘘——”

        老者哆哆嗦嗦地站起，他觳觫惶恐的说道：“快…快点跟我回到祷告殿！我们…我们需要献祭！”

        闻池眠装作一副恐慌的样子，虽说演技不走心，但其他玩家因为老者的反应也都没空去注意他们，“不是还要我们去找祭品吗……？”

        楚迎舟的心中已经明确了答案，他的音量不大，像是只是在对闻池眠一个人说：“祭品就是我们。”

        “请您庇佑我们…”

        闻池眠听到那句虔诚的祷告，他寻声找着它的出处，那是一名金色卷发的女孩，她的年龄约莫不过十岁，是很常见的西方长相。

        女孩睁开双眸，她的眼眸像是褪下去的晚霞，女孩看见了闻池眠，举着怀中抱着的玩偶，遮住了自己的那张脸。

        闻池眠对她粲然一笑，丝毫不为她回避的举动觉得失礼。

        老者慌忙找出一个红色吊坠，他将那个吊坠握在手中，催促着他们快点走。

        几人再次穿过那条林道，寒风呼啸吹过，冷风拍打树叶，发出簌簌响声。

        祷告殿神圣却又腐破不堪，血月应景，衬得这更为幽暗恐怖。

        他们穿过明亮的过道，走到一座神像面前，老者站在它的身旁，“献祭即将开始——”

        闻池眠站在祷告殿的中央，他们像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几人看着那尊不人不鬼的神像，一种发自心底的恐惧徒然生出。

        刺眼的光亮照彻整座祷告殿，老者消失在白光之中，那尊神像变得知性，它是一名美丽的女子。

        女子浑身赤/裸，只靠一件薄纱遮住下摆，而它的双手所托着的，分别是生命和死亡。

        两名npc兴奋又畏惧，她们闭上眼，匍匐在它的面前，“请您洒下恩赐，让我们不再困于苦海之中。”

        “我愿永生信奉与您——”

        楚迎舟不自觉地说出那句话，那句誓言，好似他已经说了千百遍。

        一阵乌鸦干瘪刺耳的叫声划破空中，像是要撕进人的耳膜，紧接着就是游戏所带来的任务指引。

        【任务指引：请各位玩家在血月落下之前完成献祭。】

        闻池眠拍拍手，他打了个响指，唤回了他们迷离的神智。

        它实在美的动魄，哪怕只是一尊被人雕刻在那的石像。

        可这依旧不妨碍它能魅惑世人的容貌。

        “我…我的孙女！”

        随着老妇人带着哭腔的声音，一句嘹亮的婴儿哭声回荡在这个房间之中。

        闻池眠好奇地看着那个女孩，女孩不再胆怯，她的眼中蓄满泪水，那是一双湛蓝如同宝石般的双眼。

        “谢谢您…赐我一双正常的眼睛。”

        “看来它可以实现所有人的愿望，哪怕是复活死人。”

        闻池眠记得书中对楚迎舟的死而复生，有着这样的一句解释：“强大的力量可以实现一切光怪陆离的愿望，它为了私欲，将原本该安息在教堂中的男子复活。”

        看来复活一个人，并不需要花费多少力气，有时恐怕只是动一动手指。

        他当时堕魔或许也是因为心向神往这种强大的力量。

        “我的信徒，我会引领你们升入天堂。”

        它的声音婉转动听，如歌似水，仿佛置身在一处旖旎林道之中，听着小溪从低崖流入河中。

        极具魅惑。

        几声巨响，殿堂的门突然被关上，闻池眠无动于衷地看着那，有人试着推开那扇门，但它像是被滚烫的岩浆浇灌封死，那人推了半天依旧没推开半点缝隙，“我操！推不开！”

        闻池眠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让开点，那人表情疑惑，但还是乖乖让开了身，闻池眠抬起脚，狠狠的踹了过去，那扇宛若坚石的门直接四分五裂。

        这一脚让不少人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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