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雾都孤儿（7）

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的脸上带着真诚的热情和勃勃生机，水蓝色的眼睛让人由衷感到亲切，她的脖子上戴着一块精致至极的怀表——表盘的最外侧是一圈金色宝石，中央是明晃晃的金质的指针。还未等楚红做出任何反应，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响了起来:

        “阿娅，我又来给你送饭啦！”

        同时她的身体也不自觉的动了起来，仿佛很熟悉这里的环境，她走到书桌旁，将手中的篮子放到桌上，接着走到那本打开的书旁——书上的字她忽的可以读懂了。可身体并没有给她细细看完的机会，两只手不受控制的合上了书，太过匆忙，她只来得及看见了两个字——“时间”。

        “娜丽莎，你怎么今天看起来怪怪的”金发少女狐疑的抬起了头，水蓝色的眼睛里不复之前的让人心生好感，而是隐隐闪烁着极力掩饰的恶意。

        直觉告诉楚红：让阿娅确定了她不是娜丽莎本人的话，一定会发生不好的事。还没来得及细想，楚红突然重新获取了身体的支配权，她低下头：

        “阿娅，我只是昨天没睡好，现在有些犯困而已。但是我太想来见你了，中午也顾不得休息，来给你送饭来了……”

        她的眼里甚至带上了点泪花：“是娜丽莎没精打采的样子让你不高兴了吗？”

        阿娅收起了怀疑的眼神，她从凳子上跳下来，走到书桌旁。轻轻将手放到楚红的肩膀上安抚地拍了拍：

        “娜丽莎，你别哭呀！阿娅不是那个意思……你可是和我一起从公爵公馆来的，我们一直是从小一起长大最好的朋友阿……”

        楚红明显感受到肩膀上带着温热的纤纤玉手，见好就收，肩膀一抖一抖停止了啜泣：

        “我去给你准备今天的午餐，亲爱的阿娅”

        接着她掀开了午餐篮上盖着的，印着精致的沙漏图案的丝布：里面是肥美的牛排，一小罐葡萄酒还有充满着奶香味的奶酪，以及一封火漆上封着金色的不知名羽毛的信。

        少女看到那封信件，眼睛里亮起了火热的光芒：“娜丽莎，彼得哥哥今天又让你带信来啦！”

        楚红捕捉到了关键词，刚想说些什么，她的身体再次脱离了掌控：“阿娅，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占星塔阿？和伯爵他们住在一起你不就能每天都见到彼得少爷了吗？还有我今天听说卡特琳小姐在房间大发雷霆，摔碎了好几个花瓶呢……”

        此时已经坐上书桌旁的凳子上的阿娅仰起脸看向了窗外，此时她沉静而高远：

        “我们温莎家族世世代代都供奉着伟大的时间之主！占星塔是我觉得离主最近的地方，同样供奉时间之主的彼得哥哥，也一定能理解我的心情的……”

        楚红有些吃惊于少女对神明全身心的信仰，然而下一刻，阿娅拿出了精致的拆信刀小心翼翼的划开了信的封口处，接着她满不在乎地微微仰起头：

        “娜丽莎，你觉得我会害怕卡特琳吗——她只不过仗着她是伯爵夫人早逝的姐姐的遗腹女罢了。要不然彼得哥哥能一直对她和颜悦色吗”

        说完，她将目光投向信件，脸上洋溢起幸福的微笑，俨然一副陷入爱情的失去理智的贵族娇小姐的模样，“我和彼得哥哥早就互通心意了，我的母亲可是温莎公爵……即使我嫁给他也是他们伯爵高攀了。”

        “更何况——”她饱满的脸颊泛起红晕，“彼得哥哥明明早就对我情有独钟了，怎么说卡特琳那个愚蠢的女人都不可能有任何机会！”

        终于看完了信件，她把信装进信封抱在胸前，站到了窗前，似乎仍陶醉于爱情之中。楚红看着她，听完这些，想到上楼时一般的陈设，莫名感觉到强烈的违和。她的声音再次不受控制的发出：

        “好了阿娅，快些用餐吧……我还要去隆卡管家那里，好像伯爵公馆马上要来一位大人物，所有的女仆都得去帮忙……就连我这个公爵公馆派来的专门照顾你的女仆都得去……”

        阿娅从床边摘了朵不知名的花，戴到楚红垂在胸前的辫子上，满不在乎地说：

        “娜丽莎那你就去吧，能帮上彼得哥哥的忙，你应该感到荣幸！”

        她的脸上又亮起幸福的光：“早就跟你说过，卡特琳那个愚蠢的女人根本不值一提！信里伯爵说我只要再等三天让他们准备相关事宜，就要和彼得哥哥结婚了！那位大人物是时间神殿的大主教，是温莎公爵请来为我们证婚的”

        戴上花的瞬间，楚红感到一股凝视——不像之前那样充满恶意，但同样让楚红不舒服，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这种被窥视的感觉都让她十分不愉快。

        下一刻，她终于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乖顺的侍奉在阿娅的身侧等待她用餐完毕，她重新拎起篮子，缓缓走出房间，接着合上房门，往塔下走去。

        走到塔的最底端，原本破旧被锈迹覆盖的大门崭洁如新。楚红有些踌躇，彼得少爷，阿娅，凯特琳，伯爵，伯爵夫人，隆卡管家这些刚刚出现在对话的人物全部在脑海过了一遍，记住了有效信息。思及刚刚险象环生的对话

        ，她帘了敛心神，推开门，走出了高塔。

        外面已经不再是教堂那副模样，喷泉的中央是一个看不清面目，分辨不出性别的人形手中捧着个精致的沙漏——楚红低头确认，和丝巾上的图案完全相同。她莫名的想到那条规则：

        神明不可名状，不可直视

        立刻移开目光：喷泉里侧是金碧辉煌的大殿——非常华美，但是隐隐约约透露出一些与教堂极为相似的特征。喷泉的右侧是个宴会厅，虽然看起来更加奢华，但是同样不难看出——与教堂中的就餐厅也非常相似。

        是巧合吗楚红觉得世上绝不会有这种巧合。想到之前刘山遇到的被关在餐厅，之后到处都是蛛丝和浓重的灰尘，楚红觉得自己已经摸到了这个副本核心的一部分。前方一群女仆急匆匆的路过，她想到自己刚刚提到的隆卡管家，疾走几步跟了上去。

        女仆们穿过喷泉旁的鲜花走廊来到了主建筑和高塔中间的一片宽阔的长满了茵茵绿草的空地，上面已经摆满了婚宴的餐桌:被分成两个区域，目光沿着过道往上看——赫然是教堂大厅的那个纯黑的十字架。

        她低下头，走到餐桌右侧：一个身材高大的穿着黑白制服的男性正站在那，周围围满了女仆。

        “你们六个去酒窖把宴会需要的酒水先移过来”他指着左手边的几个人，包括楚红。楚红抬头：大背头梳的一丝不苟，领结、衣领全都整整齐齐，是传统的完美管家形式。得了指令，她和女仆们一起继续往前走去：观察路线仿佛是去往主建筑的背面。楚红再次低下头，前方的女仆们突然都停下了脚步，楚红也跟着停下来。

        “尊敬的伯爵，日安”

        她们齐刷刷的说，楚红也模仿着她们行了一个礼，她抬头却看见那张脸——至少和神父有八分相似。那股被凝视的感觉又出现了这次仍旧包含着恶意，她心下一突，赶紧低下头。不料耳边却传来伯爵的声音：

        “你们家小姐在观星塔还习惯吗”

        楚红从女仆中站出，低着头再次行礼道：“多谢伯爵阁下关心，小姐过得很好……”

        “哈哈哈……那就好那就好……”伯爵说着，渐渐走远了。

        楚红恢复了沉默，再次走入女仆们的队列中。又走了不多时，地窖终于到了。楚红勤勤恳恳的在女仆中工作，没有做出一丝一毫不符合娜丽莎人设的举动。直到晚上用餐之后，楚红和其他女仆一样安静得躺在床上，那种无处不在的凝视感终于消失了。她从床上坐起，点开了系统面板，左下角的任务进度发生了变化：

        1主线任务：找到小晓80

        2支线任务：收集雾兽的角0/1

        既然主线任务进度在增长，那么说明现在的方向是对的，她稍缓一口气，决定明天在继续探索这里的故事线。

        等楚红再次醒来，她再次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她正站在婚礼的现场，所有人都祝福着站在场地中央的那对新人，就连她自己的躯壳也在：那对正是阿娅和彼得。阿娅脸上的幸福浓的仿佛将要化为实质，彼得也同样眉眼带笑，看起来温和而绅士。她再次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打开窥实之眼：那个戴着兜帽的大主教对阿娅进行祝福时，一道温暖的金光直接进入了阿娅胸前的怀表内。

        双方宣誓结束时，宾客们都鼓起了掌，楚红也在其中。大主教也结束了本次的使命，在女仆准备的铜盆净手后，向庄园外走去。

        新郎彼得来到亲人们中间开始敬酒，一个眼眶通红，深情憔悴的小姐却在掩面哭泣。娜丽莎的记忆告诉楚红：那就是卡特琳。卡特琳旁边的衣着华贵的贵妇正安慰着她，想必就是伯爵夫人了。彼得似乎并未将精力投放在这处，卡特琳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楚红对这些罗曼史并没有什么兴趣，正准备移开视线，却发现有一丝黑气从手帕飘进了彼得的酒杯。那丝黑气很熟悉，带着刺骨的寒冷，让楚红联想到了李瑶门外的那个，在小晓的典册上尚未显示名称的黑影。

        她将手伸进了围裙，典册此时却分外安静，没有任何发热的迹象。正当楚红准备继续观察黑气的意图时，突然头疼晕目眩，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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