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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神龙六年。

        江湖皆知,沧浪阁封阁主的孙女封瑶环,与掣天门苏门主的独女苏云檀很不对付。

        好巧不巧,两人拜在西京同一个教书先生门下。

        彼时封瑶环十八岁,是名声响当当的混世魔王,偷了先生两壶酒兴高采烈的逃学去,堪堪跃过学府的门墙,与守株待兔的苏云檀撞个正着。

        身着热烈的橘红罗裙,脚上蹬着花团锦簇的弓头靴,腰间别一把镶金短匕首,苏云檀叉着腰,“封瑶环!你又想溜!我要去跟先生告状!”

        封瑶环仰头望天,难以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见状,苏云檀沾沾自喜,“除非你带我一起去。”

        其实,封瑶环今年醉心西风海棠园里一出折子戏,唱的是一对怨侣情深缘浅,死后投胎转世,玉桥折花又相逢,娇花不似当年花,却道佳人还是当年人。

        这出戏是新编的,共七场,今岁除夕义演第一场,如今正是七月,封瑶环今日就是去看第六场。

        “今日落雪山庄的小公子也来,那可是江湖上响当当的美男子,你就这么走了?”

        苏云檀平生只有一个爱好,与世上最俊俏的公子来场轰轰烈烈的爱恋,时至今日还在百折不屈的寻找着。

        她露出惋惜的神情,“他下个月也来……我都没逛过西京城!”

        -

        二人飞檐走壁,很快便到了西风海棠园。

        封瑶环熟门熟路的领着苏云檀在东北角一处视觉极好的位置落座,此后便她便不问世事的抖着二郎腿饮酒,待到两坛酒下肚,戏唱到末尾,她一歪头,苏云檀人影早没了。

        那厢,苏云檀趴在屋顶,掰开一张瓦,小小一掌大的视觉空间,自上向下窥。

        一道颀长的影,一把柔顺长发,鸾镜中倒映着一张粉墨脸谱,飞眉入鬓,菱唇窄脸,最是那一双深邃凌傲的眸子,叫人平白忍不住留意。

        明明是个俊美的小儿郎,却扮着青衣的脸谱。

        有趣。

        苏云檀飞身下来,一把推开了人家的门宇。

        封瑶环赶巧瞧见的是这样一幕戏。

        苏云檀揪着人家衣领,中气十足的嚎,“你什么意思!你是在拒绝我吗?”

        小公子腰杆儿笔直,冷冷道:“姑娘自重。”

        旁边有位小厮鞍前马后的打圆场,园子里的行人闻声朝这边瞄。

        苏云檀大小姐脾气上来了,蛮力将人拽到跟前,“你是哪个角儿?我马上回家叫我爹把你买下来!不让你唱个三天三夜本姑娘将苏字倒过来写——”

        “喂,人家已经拒绝你了。”封瑶环懒洋洋靠在门边,按住苏云檀那只不规矩的手。

        “封瑶环!又是你!”苏云檀红口白牙一张一合,嗓门儿依旧刺耳,“你好美酒,我好美人,咱们俩各寻快活,莫要多管闲事!”

        封瑶环捂了下受伤的耳朵,五指灵活一转,轻盈的翻身,苏云檀没见过这样巧妙的招式,不知怎么手就脱了把,被封瑶环钳制在腰后,痛的哎哟叫唤,“你这个喊打喊杀的男人婆!跟你出来我总丢人!”

        封瑶环豪放的扯了腰带,围着柱子绕一圈,将苏云檀绑得严严实实。

        她转身,有礼有节的作揖,“兄台莫怪,她是我们那有名的疯婆娘,我与她也不甚相熟,我这就把她弄走,抱歉抱歉。”

        小公子脸昂的高高,眼睫却低低垂着,负手背过身去,胸口揪乱的领子隐约泄露一片春光。

        他生的又高又瘦,仪态莫名的透露三分贵气,故而如此宽大的衣裳也掩不住他分配太过合理的身材。

        不过封瑶环觉的他貌似也不太喜欢自己,无论她朝哪个方向赔礼,这人皆垂眸转身,她忙活来忙活去没能正经瞧完整他脸。

        真是个好高傲的人啊,封瑶环这么想着,不疾不徐解开绑在柱子上的腰带,却没松开绑着苏云檀的另一头。

        小厮又凑过来打圆场,笑嘻嘻道,“这位是我们西京第一名角儿,孟怀泽孟先生。”

        封瑶环配合着露出久仰大名的表情,“我们是从宣城那边来的,就待几日。”

        “那姑娘下回来得什么时候?”

        “下个月罢。”封瑶环思索了一下,紧接着补充,“我下回来绝对不带她,兄台请放心。”

        小公子还是没用正眼瞧她。

        大概是她一身酒气,长的也丑,给人瞧着就不快活,封瑶环微微一笑,牵着气鼓鼓的苏云檀往回走,行至门口忽的回眸,眉眼盈盈,耳坠轻轻摇晃,“我家府上曾有只猴子,每日爬到我屋外的菩提树上,我一瞧它就低头、一瞧它就低头,有天我就告诉它。”

        她的笑更深更魅一些,偏偏出现在清丽的五官上,偏偏只给人半张脸的角度“害怕看对方的眼睛这件事啊,是爱恋的开始。”

        小公子兵荒马乱的偏头,立刻对上封瑶环蓄意等待的眼睛,二人遥遥相望那么一下,她便得逞的转进拐角的花丛深处。

        孟怀泽有些气恼撇过脸去。

        朝三暮四,孟浪不堪。

        -

        封瑶环再次见到孟怀泽是折子戏最后一场,她心痒难耐,明知苏云檀因为上月的事怀恨在心,日日挑她错处,还是铤而走险溜出去听戏。

        果不其然,戏听到一半,师弟迟千重气喘吁吁冲进西风海棠园,给封瑶环报信。

        苏云檀跑到阁里告状,说她每回来西京都是来听戏的,不信现在就去西京看看,她封瑶环在不在学府里。

        半个时辰前爷爷已经杀到西京了,眼瞅着就要来西风海棠阁拿人。

        封瑶环两眼一黑,差点昏过去。

        这讨嫌的疯婆娘!

        倒追被人家被拒绝了居然迁怒到她身上,若是真被爷爷逮回家,她会死的很惨!

        封瑶环跟迟千重两个如热锅上的蚂蚁,转来转去转了两圈,封瑶环依旧是那个拿主意的,“你快去告诉爷爷,说在东街茶社见到我听书,因为没钱想溜,快去!”

        “师姐啊。”你这些小聪明都是打哪学来的,迟千重恨铁不成钢的应承下来。

        待到爷爷茶社扑空,扭头就得上这来,他会下意识觉的自己提前溜了,西京她无处可去,只得往春山宣城躲。

        所以只有西风海棠阁能叫爷爷放松警惕。

        封瑶环飞身上了屋顶,几步进了西风海棠园的内院,随意找了一间气派屋子便疯狂锤门。

        “有人吗?兄台?小姐?救命啊!”

        青天白日的,她没骨气的两腿瘫软,扶着门缓缓滑下去,那绝望的哀嚎声扰的人不得安宁。

        一丝袅袅的沉香自门缝钻出,门猛地从里拉开,炎阳烈焰照亮了幽幽房内,天光乍亮。

        封瑶环扑倒在地,怔怔抬头,见到了发髻睡的松软的孟怀泽,他简简单单穿着修身的长衫,白皙的皮肤在光照下盈盈闪烁。

        -

        孟怀泽将一托饭食推到封瑶环面前,起身靠在大窗边看书,封瑶环小心翼翼观察他神色,眨着一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正埋头扒饭,听见低低的嗓音,“你打算待到何时?”

        自辰时赖到午时,快三个时辰了。

        封瑶环包了一嘴,话也讲不清,“我爷爷来了吗?”

        “外面没人。”

        “要是被爷爷逮到,他绝对会逼我招婿。”

        孟怀泽偏头反问她:“为什么不呢?”

        “我家跟别的地方不一样,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能活到两三百岁,死的时候会魂飞魄散化作一缕烟,所以往后也不会有墓。”封瑶环拖着脑袋,“我的哥哥姐姐,堂叔伯伯大多都不成亲的,就算双修也只会找家里人,我爷爷想要我嫁个平常人,比如落雪山庄的小公子。”

        她啰里啰嗦说了一堆,也不知孟怀泽听进去了没,“你不觉得这样很荒唐吗?百年之后不还是我一个人,然后再过一百年我的儿子死了我还长这个样子,再过一百年我要是没死我孙子都得死了,我还长这个样子——”

        “确实荒唐。”

        “如果得到就注定失去,我还是不要了。”

        这时,孟怀泽的通光大窗边飞来一只信鸽,他熟稔的捉住它,取下信笺。光透过宣纸,只一眼,封瑶环无意间瞧见“舞阳公主”四个字。

        她赶紧挪开眼。

        太阳渐渐落山,封瑶环百无聊赖的在孟怀泽的屋子里打转,她察觉这位兄台有些不简单。

        明明是个名角儿,却有一面书墙,几乎每本都有批注,且他的字、画都有当朝两个响当当的名家之风采,案边摆着一局残棋,黑白两子厮杀至末了成了死局,联想到白日里那封信。

        封瑶环托腮,沾墨在纸上落下一笔。

        待到月上柳梢,她终于画出了孟先生的脸,至此,她开始苦恼的用手比量孟先生的身形。

        孟怀泽已经靠在窗边睡着了,修长的手垂下来,握着一本封瑶环看不懂的南洋书。

        这人到底怎么长的,腿到哪里?腰的粗细有比照吗?

        她苦恼不已,蹑手蹑脚的走到床边,视线一路从胸口滑到腰间,实在不敢动手摸,于是越凑越近,鼻尖几乎触到柔软的衣料。

        一只雪白的信鸽始料未及的冲到封瑶环眼前,她惊的重心不稳,摇摇晃晃摔在孟怀泽身侧,恰巧在大窗边,死死圈住他颈项才不至于整个人滚出窗外。

        孟怀泽并未轻举妄动,任由她圈着,顺势随她几经翻滚,衣袖纠缠,火光电石间,二人额头相抵,封瑶环嗅到一阵幽静清冷的香,也是充斥整个屋子的香,来自它的主人。

        他的腰大概这么细,腿到这里。

        封瑶环瞧见孟怀泽俊朗的脸渐渐漫上奇怪的红,且以游龙之势蔓延到颈项,他的呼吸也变的不那么轻盈。

        孟怀泽额前长长的碎发时而骚着脸,封瑶环的眼神无知无畏,她的语调比表情更加绘声绘色,“哦,你装睡。”

        不然怎么救的那么及时,且淡定。

        闻声,孟怀泽一把将人从身上掀开,起身脱了外袍随手扔在架子上,封瑶环半躺在地上,就着这拉胯的姿势,不明所以,“孟先生可以赠我一幅丹青吗?”

        话问出口,屏风后换衣服的孟怀泽却没答话。

        封瑶环轻蔑的瞧着花鸟屏风上若隐若现的影子,勾了下唇,“孟先生知道我想临什么吗?”

        她徐徐走到屏风边,等着孟怀泽转身,与自己撞个满怀,听到明显不一样的心跳,似那日般浅浅一笑,明眸皓齿,“我要孟先生临一个我。”

        惊异的神色充斥,孟怀泽堪堪启唇,封瑶环扬声笑道,“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心善最纯情的哥哥了。”

        明明是最红的戏子,还长着一张身经百战的脸啊。

        -

        待到夜深,封瑶环恳求孟怀泽帮他写一封信。

        起笔便是一个“好哥哥”。

        孟怀泽冷冷抬眸,盯着封瑶环,“你是哪学来的逢人就喊哥哥?”

        封瑶环被问的发懵,她认认真真的解释,“哦,这个嘛,因为我发觉这么喊便很容易办事。”

        孟怀泽抵着额,无视了封瑶环的要求,“你要写给谁?”

        封瑶环挠腮,“兰陵落雪山庄,洛羽小公子。”

        孟怀泽落笔,写着写着冷不丁问:“你爷爷看中那个?”

        并未多想,封瑶环嗯了一声,“我跟他关系还是很要好的,打算先去投靠他,总躲在你这也不是办法。”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嫁给他。”

        “唉,也对哦。”

        封瑶环大腿一拍,要不就干脆先应付过爷爷,等成了亲时间上还能无缝衔接的约酒,往后再给他纳两房妾,生几个孩子玩儿,岂不美哉?

        这样的话她也不用躲了,直接回家成亲罢。

        孟怀泽真是一刻也不想与她对话,丢了笔上榻,没好气的要她自己写。

        封瑶环见他不高兴,思来想去是觉的方才自己的确磨人了些,也就没敢搭话。

        离去之前,封瑶环将自己待过的区域整理打扫了一遍,想想又替孟怀泽掖好被子。

        她轻声哼笑,眼睛眯的弯弯,像月牙儿,“谢谢你了孟先生,等我成了亲,给你写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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