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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雪白的信鸽扑腾两下翅膀,停留在孟怀泽的窗柩,他堪堪唱罢一场,头面还没卸下来便回房来看。

        书信出自于舞阳公主府。

        他眉宇微微锁起来,一目十行的略过伯母的寒暄,转身又回前厅更衣去。

        -

        过了盛夏日子突然就快起来,冬至时寒风刺骨。

        是夜,孟怀泽褪去衣裳正要歇下,咚咚咚,敲门声兀自响起,这个时辰没人敢来打扰他。

        心下疑窦,岂料门一开,门外墨色衣裙的封瑶环费力摆出笑脸,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染湿了碎发,秀丽的侧脸不知怎的被迸了骇人血渍,到胸前无一幸免。

        她胸口的一大片衣料被染成更深的黑色,猩红的血顺着左手指尖嘀嗒嘀嗒坠落在孟怀泽门前。

        “孟先生,救命……”话没说完便仰头昏厥过去。

        封瑶环醒来时,已是第五日的清晨,孟怀泽练功回来,瞧见她睁着一双大眼,望着屋顶走神。

        孟怀泽绝对不是那种会主动挑起话题的人。

        果不其然,聒噪的封瑶环率先出声,“孟先生,你请了哪位大夫,花了多少银两,实在惭愧,我总是麻烦于你。”

        “不必。”孟怀泽呷了口茶,紧接着上了西侧的榻,背对封瑶环。

        过了会儿,封瑶环声音微哑,“孟先生,你有喜欢的人吗?”

        实话说,此情此景此问,凭谁都要觉的这人有毛病。

        孟怀泽果然没有理她。

        于是她自顾自道,“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会伤害她吗?”

        眼泪落的猝不及防,封瑶环要紧牙,没忍住闷闷的哭出声,她委屈的抽泣着。

        窗外天阴阴的,风也不凉爽,大概是有一场雨没能下下来。

        封瑶环又回到赖在人家屋里不走的日子,孟怀泽每日天露鱼肚白要出去练功,接着便要登台,他腕儿大,只唱一场,也许在上午,也许在下午,但绝没有晚上,唱三天休三天,无数达官显贵上赶着砸钱。

        外行封瑶环瞧着羡慕不已,几次提出弃了修行随孟先生唱戏,抱一抱大腿,也能吃香喝辣。

        至少直到刚才,她都是这样想的。

        门外杂而乱的脚步声传来,孟怀泽的屋子常年大门紧锁,隔音效果也是上佳,这样的情况下能如此明显的感知到不止一人前来,着实令人心惊。

        “怀泽呢?本郡主要立刻见她!”

        只这一句便能想象到这位风风火火的郡主是多么张牙舞爪的性子,封瑶环这两日才堪堪能下床,正伏在案上偷吃茶点,闻声抻着脖子向窗外探看。

        孟怀泽自后头拎她领子,将人拎起来,神色鲜少带上一丝慌乱,“快躲起来。”

        言罢抓了她臂,也不管她说什么,直接将人塞进了衣柜中,啪的关上柜门。

        眼见着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封瑶环嘴里还叼着一枚茶饼,脸颊尔后便都是孟怀泽的衣裳,里面拢着浓重的香,她一瞬间产生幻觉,这是十个孟怀泽将她团团围住。

        屋里一阵骚动。

        锦华郡主打翻妆奁,拽下被褥,质问着谁,“那个女人呢!你们将她藏到哪去了?”

        “郡主,你误会了,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封姑娘恰巧路过,借住几日罢了——”

        “借住?”锦华郡主冷哼一声,声音沉了三分,“西京城这么大,客栈数不胜数,再不济西风海棠阁的空厢房两只手数不过来,怎么就借到陌生男子的房里来了?”

        “郡主你有所不知,封姑娘情况特殊,她是武林中人,还在被追杀……”园主不敢将话说的太过明了大声,封瑶环暗宿在孟怀泽房里养伤的事,除了两个当事人和他自己,天底下没第四个人知道,怎么就传到了锦华郡主耳朵里!

        “郡主,请回吧。”沉默许久的孟怀泽下逐客令,他昂着脸,眼帘垂着,叫人很难察觉他的情绪。

        锦华郡主广袖狠狠一挥,“我不管!今日若是不将那贱坯子交出来,本郡主一把火烧了你的西风海棠园!”

        “郡主,她是有夫之妇,别再闹了。”

        孟怀泽的这句话,带着鲜为人知的妥协,封瑶环莫名从中听出一种诡异的幽怨,她将嘴里的食物咽下,拍拍手,纠结现在出去先揍这泼辣郡主哪里。

        “既然如此,孟怀泽。”锦华郡主眸光一闪,下巴抬起,“本郡主要你把舞阳姑姑的话再说一次。”

        回应锦华郡主的,是长久沉默的气氛。

        锦华郡主余光瞥过四周,哼笑,“姑父没造反之前便将你我的婚事定了下来。如今孟家被抄家灭门,你受姑姑恩惠暂且辗转于此,往后若要入仕做官,便只得靠我赵锦华。”

        舞阳公主的驸马孟懋有个早逝的弟弟,逝世时留下了年幼的孟怀泽,此人早年一直养在公主驸马身边,便不奇怪写的一手好字,临的一手妙丹青。

        “你可记好了。”

        “是。”

        那扰人的婆娘总算走了,封瑶环听见门扉扣紧的声响,这才慢悠悠打开柜门,脑袋先露出来,四下探看,确认没有危险立刻钻了出来。

        她学着孟怀泽的样子,靠在西侧那扇大窗前吹风,一只狸花猫迈着优雅的步伐路过,封瑶环的手就控不住了,自己往猫头上去。

        这猫四条腿细长,走路昂着脸,目下无尘的,乍一看真是神似那谁。

        “姐姐,这猫只许孟哥哥摸,其他人碰一下都要被挠掉一层皮。”说话的是个堪堪十三四的男孩,嗓子细柔,眉眼隽秀精致,大概是唱花旦的。

        他扶在窗边,愣愣瞧封瑶环身上墨色暗纹纱裙,小袖窄腰,曼妙曲线一览无遗。

        西京的女子再没有第二个敢这么穿的。

        “多谢小兄台提醒。”封瑶环顿时觉的他比狸花猫更可爱,顺手摘了案上花瓶里一朵花,别在他耳边。

        男孩僵住了,耳根火烧云似的,嗔了一声跑了。

        封瑶环并不在意,托腮望着窗外广褒的天,对身后的人道:“别瞧了,你早知道我就是如此孟浪轻浮之人。”

        孟怀泽别过脸,讷讷道:“你如今成亲了,就该收敛一些。”

        连十三四的孩子且不放过,往后还不知会做出什么荒唐事来,那位相公实在命苦,江湖儿女放浪侠义,原是体现在此处——

        “我何时说我成亲了?”

        封瑶环不知何时凑过来的,腿屈着跪在椅子上,两手撑在桌沿,低低弯着腰,神似孟怀泽时常喂养的那只狸花猫,巴巴儿靠近讨食的模样。

        他眼睫抬起,诧异的回望咫尺距离的这张脸,却没躲开,“落雪山庄,洛羽不是你相公吗?”

        “哇,你记得好清楚哦。”封瑶环抿唇笑,“孟先生记性真好。”

        孟怀泽扭过头,与她恢复正常距离。

        封瑶环这才正经坐下,“那日我出了西街就被爷爷逮住,当场就投降说愿意嫁给洛羽,爷爷却突然说不急。上月落雪山庄托沧浪阁护送一箱东西,事情落到我与师弟头上。”

        她眼中的温度比外头的天更寒冷,“我们半路遭到突袭,那帮人揪着我师弟不放,我替他挡了心口这一剑,拨开那人的蒙面,是洛羽。”

        孟怀泽不知何时转过来的,深深盯着封瑶环。

        平日里总没个正样,一旦安静下来,居然能生出几分忧愁脆弱的味道,惹人生怜。

        “洛羽可是猛烈的追求过我呢,他对着月亮和小溪起誓,说会永远保护我,尊重我,给我全部自由。”封瑶环拨弄鬓边一缕长发,状似思考,眼神却如此茫然,“你看,信谁都不如信自己,真心是如此轻贱。”

        落雪山庄转变风向与沧浪阁敌对,两边很多利益来往,封老阁主这段时间忙的焦头烂额,孙女封瑶环被穷追不舍,大弟子迟千重下落不明,沧浪阁进入低谷。

        -

        半月后,封瑶环收到爷爷的密信,事情平息了。

        近日来,她听窗外的小花旦说,除夕当夜不宵禁,紫禁皇城里放烟花。

        可惜孟怀泽今日去了锦华郡主府上,夜半才归,封瑶环百无聊赖的自白日等到黑夜,睡了几觉,终于将他等了回来。

        “孟先生,我们一起去看烟花吧?”

        她眼睛亮亮的,瞳孔里倒映着孟怀泽,满脸的期待,他没来由的就魔怔了,刚脱下的外袍又拾起来,“好。”

        -

        紫禁城楼的烟火飞的比宣城更高更远,湮灭时爆出最后一丝璀璨,如此热烈,如此疯狂。

        这场盛宴为寒冷的冬天送来别样一丝生机,除旧迎新,天地间皆是一派祥和太平。

        他们在城门口遇到一个算命瞎子,拽着孟怀泽非说他是皇帝命,封瑶环要揍他被制止。

        “只是公子命里有浩劫,乃天煞桃花,唯一的转机在家中长辈安排的一桩亲事上,成则平步青云,散则不得善终。”算命瞎子不等身旁的封瑶环动手,“姑娘活的久,你再熬个几十年,赵恂就——”

        封瑶环将绿豆糕塞他嘴里,赶鸭子似的把人轰的老远,“老神棍!你才桃花劫!我们孟先生只靠自己!”

        她挡住孟怀泽视线,“你那么有学识,又会唱戏,西京的梨园往后一定会流传你的名字。”

        孟怀泽抬眸,静静的凝望封瑶环。

        伯母一心要他入仕,记得他这号人的显贵无不抱着看笑话的心思,寻常看客只道他唱的再好也不过是下贱戏子,只有封瑶环。

        她是真的尊他一声孟先生。

        果然是个喊打喊杀的疯婆娘。

        孟怀泽靠近一步,低头,视线暧昧的描绘着她五官轮廓,“可你明明一场也未听过。”

        感知到气氛莫名升温,封瑶环措手不及的后退,眼神闪烁,“你的场太贵了……不过我听茶社里的爷说过你封神的几场,听到等于看到。”

        孟怀泽又进一步,眼底交织着冰冷的魅,“那你最喜欢哪一场?”

        “……长生殿的全部。”封瑶环已经被他逼到墙角,双手虚虚抵在胸前,努力保持微末的距离,馥郁的香充斥鼻观,她不敢直视孟怀泽。

        孟怀泽竟然顺势将她双手按在胸口,肌肤缠绵,鼻尖几乎相撞,“为什么不敢看我。”

        ——害怕看对方的眼睛这件事啊,是爱恋的开始

        一束烟火升起,接着便是无穷无尽,姹紫嫣红的映在封瑶环与孟怀泽侧脸。

        俄而,封瑶环的脸侧着低下去,叫住远处买花的女孩,她买下了一整篮鲜花,摘下茉莉,从孟怀泽右鬓绕过去别在他左鬓,清雅的茉莉最衬孟先生。

        孟怀泽的神情却陡然冷下来,他拿掉了那朵茉莉,丢还给她,率先离去。

        谁会要这廉价的花。

        逢人就送,招式都不变。

        封瑶环蹦蹦跳跳追上去,“孟先生,那这一整篮皆赠你。”

        “我不要。”

        “那我送你玫瑰。”封瑶环锲而不舍的将红色玫瑰举到他眼前。

        “不要。”

        “你喜欢我啊?”

        封瑶环停步,孟怀泽也没再往前走,像一张网断了线,剩下的便成了乱麻,再也理不清。

        封瑶环早料到孟怀泽绝不会承认,抬头仰视炫目的烟花,对它们道:“可我要走了,大概不会再来西京。”

        这是封瑶环第一次夸张的感知到孟怀泽隐秘的情绪,他的仪态里失去全部凌傲,他慌张望着封瑶环,却还是没有只言片语。

        “爷爷那边处理好了,西京那位教书先生的课也结束了,这次回去大概就要忙着修炼阁里最难的功法,听说要辟谷。”封瑶环顿了顿,还是决定和盘托出,“我师弟在外头飘了几日,突破第九境,这小子也不知发什么神经,跟爷爷求娶我,爷爷真的老了,这大概是最好的结局。”

        也不知是不是冻的,孟怀泽白皙修长的手僵着,指尖通红。

        对于离别,封瑶环总是十分坦然,“今夜我就不回去了——”

        “所以今夜是告别吗?”孟怀泽的脸笼罩在夜色下,烟花映射的光变的诡谲。

        对,就是告别。

        但这话封瑶环莫名说不出口,彼时,她的爱驹哒着马蹄声自远处来,用头蹭封瑶环,示意她快些动身。

        “对不起。”封瑶环都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她翻身上马,罕见的低头看孟怀泽,“就只能祝孟先生,前程似锦,官运亨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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