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出事2

几人脸色一变，宋嬷嬷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冷静问道：“殿下怎么了？”

        卓公公道：“殿下发热了！”

        宋嬷嬷立即冲进屋里，掀起窗帘，伸手探了探废太子的额头。

        兰音跟在她后头，看见了床上的人，他面色惨白，形容枯槁，像具骷髅一般。

        “真是发热了。”芳姑姑自语，又道，“莫慌，我也服侍过先皇后几年，圣上应当不会拒见我，我现在就去宫里，你们看好殿下，千万不要再出什么意外！”

        卓公公频频点头，兰音回头看了一眼，跟着芳姑姑一同去了门口。

        她上前用力敲门：“太子殿下病危，你们快开门啊！”

        芳姑姑低骂一声：“不许胡言乱语。”

        兰音闭了嘴，但禁军们一听这话，立即开了门。

        “殿下病重，求各位大人准许我去宫中求太医，若出了什么事，由我一人承担。”芳姑姑见禁军神色松动，又言，“殿下便是犯了再大的错，陛下也不会任由他死在这里。”

        那禁军神色一凛，双双让开，芳姑姑交代兰音守在殿下身边，随后离开红叶寺。

        兰音回到主屋，看见卓公公正在给废太子加被子：“你们在做什么？”

        卓公公：“千鸟姑娘说，她老家那边就是这样降温的。”

        兰音扶额，气道：“你们这样会把人闷傻的！”

        “我们那边都是这样的…”千鸟弱弱道。

        “他本来就发热，再用被子捂着，会把脑袋烧坏的。”兰音旁的时候鹌鹑，但面对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总是雷厉风行的，“让开！”

        她上前扔掉床上的被子，只留下一床：“你们去弄点儿冰水来。”

        卓公公本想质疑，可见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只好闭嘴照做，千鸟也跟着出去。

        兰音坐在床边，拿着帕子给赵行轻轻擦汗。

        “怎么了…”赵行被兰音的声音吵醒，微微睁开眼。

        兰音摸了摸他的头，像哄小孩儿似的：“乖，睡一觉就好了。”

        赵行点点头闭上眼，手却抓住了她。

        “冰水来了！”

        兰音轻轻挣来赵行的手，将帕子沾湿又拧干，擦着赵行的手：“去，给公子换床干衣裳，还是有被子。”

        卓公公被使唤得一愣一愣的，照着吩咐给赵行换了被褥衣裳，让赵行光着上半身躺在床上。

        千鸟见状，微红着脸撇开眼，兰音却一脸严肃地给赵行降温。

        几人换了一盆又一盆凉水，赵行额头的温度终于降了下去。

        卓公公擦了擦汗：“兰音姑娘，殿下这就好了吗？”

        兰音摇头：“只是温度暂时降了下去，还是得太医来看。”

        他们守在床边直到夜深，门外才传来动静，芳姑姑带着太医回来了。

        那太医看着有些年纪，胡子白花花的，一进门就冲床跑开，兰音给他让位。

        兰音屏气凝神地看太医把脉、写药方：“大人，公子怎么样了？”

        太医捋了捋胡子：“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之还是得解开心结，好好养着。喏，这是药方，拿去叫人抓药。”

        芳姑姑接过药方，跟着太医一起出门，兰音悄摸跟上去。

        “芳姑姑，陛下心中还是惦念着殿下的，不知殿下何以自苦啊。”太医叹了口气。

        芳姑姑无奈笑笑：“殿下从小便是这倔脾气，否则也不会来这儿了。”

        “唉…”太医越过芳姑姑看见了兰音，“丫头，那冰水是你的主意吧？”

        兰音木然点头，开始自我怀疑，她不会是做错什么了吧？

        太医夸奖道：“这丫头倒是个灵敏的，叫她跟在殿下身边，也能放心些”。

        芳姑姑点头应是，送人出门。

        太医走后，芳姑姑请禁军去抓了药，熬在炉子里，几人围坐在床边轮流守着赵行。

        天微微亮时，兰音打着哈欠，朝床边走去：“呀，公子您醒了？”

        余下的几人都惊醒过来，她伸手探了探赵行的额头：“还好，不烫了，可有哪里不舒服？要喝水吗？想不想吃东西？”

        几人在后面看得目瞪口呆，卓公公上前拽过兰音，轻轻扶起赵行：“公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赵行眼睛灰蒙蒙的，他摇了摇头，看向兰音，他昨日发热之后，好像迷迷糊糊地听见她的声音。

        “公子，要喝水吗？”兰音很自觉地上前，端水喂给赵行，给他擦掉嘴边的水渍。

        赵行垂下眼睫，忽而又掀起眼，深深地望向她。

        “烫？还是凉了？”兰音用力捏了捏水杯，试图感觉到温度。

        “没…”赵行声音沙哑，“我想起来…”

        兰音让路，卓公公上前扶起他，将人引至桌前坐下。

        千鸟问道：“公子，可要用膳？”

        赵行的眼神一直黏着兰音，头也不回道：“嗯。”

        几人脸上有了些笑意，芳姑姑立即开心地呈上饭菜：“公子用完膳把药也一并喝了吧。”

        赵行微笑道：“好。”

        卓公公小心上前布菜，兰音正犯馋，却被赵行拉着坐下。

        她一脸震惊地坐在赵行身边，脸色绯红。

        赵行却好似没瞧见，把卓公公布的菜又夹到兰音碗里，浅笑道：“吃吧…”

        兰音垂着头，感觉周围的目光都朝自己汇聚，此刻恨不得钻进地里去，这哥是在搞什么啊，怎么好像她和他有私情似的。

        不知赵行是不是听见了她的心声，终于放过对她的公开处刑：“你们都坐下用膳吧，这两天辛苦你们了。”

        芳姑姑第一个坐下，其余两人也跟着落座。

        兰音面上终于凉了些，低调地吃着碗里的菜，没了她这个最能活跃气氛的人，桌上的氛围冷了下来。

        饭刚吃一半，外头传来声音，本就坐不住了的卓公公立即起身，前去查看。

        “公子，是采办的送东西来了，我瞧着送了不少好东西，吃的喝的用的都有。”卓公公欣喜笑道。

        芳姑姑难得惊叹：“真的？”

        “真的真的，就在外头呢，我让他们先放外院了，一会儿再去摆弄。”卓公公答。

        兰音没说话，继续低着头吃饭。她心想，看来是皇帝知道太子生病的事了。

        她来这里不久，能知道的信息不过都是大伙儿都能知晓，探不出什么秘密来，只是觉得奇怪，这父子俩的相处方式也太过别扭了些。

        “送来的东西里可有布料？挑两匹鲜艳的，给兰音做几身春装吧。”赵行蓦地开口。

        “咳！”兰音一口菜卡在嗓子里，忍不住剧烈咳嗽，赵行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又亲自倒了杯水递给她。

        兰音被这一系列操作搞得浑身发毛，可一看芳姑姑和卓公公比昨日准备年夜饭还要开心，尤其是那卓公公，嘴都要咧到后脑勺了。

        吃完饭后，几人自觉出门，将空间留给兰音和赵行，赵行温柔地看向兰音，向卓公公吩咐：“躺了好几天了，也该沐浴了。小卓子，去打些水来。”

        卓公公应声下去，赵行又去牵兰音的手：“你服侍孤沐浴。”

        兰音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硬着头皮道：“…是。”

        门外芳姑姑一直候着，她上前劝诫：“公子刚病过一场，此时还是…”

        赵行温声打断：“孤自有分寸。”

        他拉着兰音进了内室，没让兰音服侍，自己脱下衣裳进入浴桶。

        这一过程极其漫长，漫长到兰音好几次都想逃走。她低着头盯着脚尖，耳垂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上一世，她确实阅片无数，但真刀真枪真男人，这还是她第一次。

        “你过来呀…”

        赵行的声音像羽毛一样钻进她的耳蜗，她禁不住打了个哆嗦，缓缓走到浴桶边。

        赵行轻抚着她的脸颊，感觉到了她的颤抖，低笑着道：“别害怕。”他说罢，轻轻在她眼皮上落下一吻。

        兰音抬眼看他，他今年十七岁，不过是个少年，轮廓分明，一双凤眼里尽是柔情，皮肤白得跟玉一般，锁骨处有一颗红色小痣。

        她有些被赵行的容貌给迷惑了，心中不断劝说自己：她不吃亏她不吃亏…

        赵行看着她清澈的眼眸，眼睛有些泛红，他扯了扯嘴角：“兰音，你先出去吧。”

        莫名其妙被叫进去，又莫名其妙被赶出来的兰音一脸懵，她站在门口，想不通赵行到底是怎么想的。

        “兰音，殿下没留你吗？”芳姑姑一直注意这里的动静，见兰音出来，便赶了过去。

        兰音摇了摇头：“没有。”

        芳姑姑以为她心情失落，宽慰道：“殿下还生着病呢，此时的确不是好时候。”

        兰音嘴角抽了抽，敷衍笑笑。

        她刚走到院门口，千鸟又过来道喜：“看来你是入了殿下的眼了，殿下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那日，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呵呵…”兰音不想争辩，一头闷进屋里，翻来覆去也想不到赵行的动机，难道是他临时发现自己还是不行？

        兰音觉得有这个可能，她做好了被再叫去的准备，可赵行再没见过她。

        他又像之前那般躲在屋子里不出来，可又与之前不同，每天送去的饭菜他都会吃一些，也时常在窗前走动。

        兰音每日站在前窗前，看着他徘徊的身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源头。

        一晃到了十五，过了十五，年就算过完了。

        芳姑姑带着兰音与千鸟做汤圆，千鸟是南边人，她做的都是甜汤圆。

        兰音也爱吃甜汤圆，她端个碗，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京城中炸开的大朵烟花。

        “兰音姑娘，你喜欢烟火？”卓公公坐在她边上，“可惜了，若是在从前，殿下每年这时都能去大殿楼上观赏烟火，你若想看，殿下一定会带你去的。”

        路过的芳姑姑瞥了他一眼，他讪讪闭嘴。

        兰音没说话，她看着烟花不停地绽放又熄灭，总觉得有些悲伤。

        她回头看了一眼主屋，赵行今日还是没有出门，也没有吃汤圆，好像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烟火停了，外面越发清冷起来，几人各自回到房里。

        兰音捱不住，倒头就睡，她不知怎么梦见了之前死去的侍女，那侍女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她，将她吓得一身冷汗，从梦里惊醒。

        她坐起身来，擦了把汗，忽而听见敲门声，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才松了口气，是千鸟。

        “怎么了？”兰音开门。

        “殿下又不好了！”

        兰音看着千鸟满脸泪痕，心中一沉，快步朝主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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