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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茫茫沙漠,绵延万里。

        其中却有一处绿洲。

        这处绿洲面积不大,仅有的水源灌溉了成片的树木花草。而在花木掩映之中,有几户人家便生活在此。

        阳光从树荫斑驳间倾照,一户人家的木屋前,正站着那个夺了敛水珠的少年。

        他敲了敲门,很快屋里便有个中年男子开了门,见到少年,一脸惊喜,说道:“千尘少侠,快进来,喝些水。”

        千尘摆了摆手,从怀里摸出敛水珠来,手心摊开于男子面前,说道:“喏,敛水珠。”

        屋中又闻声走出一个女童,一路小跑到男子身边,看着千尘高兴地拍手:“是大哥哥!”

        男子接过敛水珠,千恩万谢地说:“没想到少侠竟这么快便拿了回来。”说罢,有些担忧地看着千尘:“只是,那对方是锦雀军,少侠没有受伤吧?”

        千尘双手交叉,枕在头后,无所谓地笑了笑:“那人才不是什么锦雀,不过是个满口假仁假义的江湖骗子罢了。除了骗了你们的敛水珠外,估计还经常打着锦雀旗号蒙骗别人。但他又太蠢,走半路上把珠子掉了,这才被其他人拿去。总之,以后看清楚点,别谁都信。”

        中年男子听后,这才恍然大悟,忙再三谢过,又低头对女童说:“快跟哥哥说谢谢。我们可真是遇到好人了!”

        “我可不是好人。”千尘扬了扬眉:“说好了欠你三碗水,便以夺回你祖传之宝为回报而已。既然完成,那我走了。”

        “少侠请留步!”中年男子叫住了他,看着手中的敛水珠,犹豫了一下,说道:“其实,若非是少侠,我活了大半辈子,还真的不知原来父亲传下来的这宝珠,便是传说中的敛水珠。这珠子相传可以用灵术催动,取出源源不断的水来。如果真是如此,那可以救济多少百姓啊……”

        千尘驻足,回头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又道:“我们这几个人,是占了得天独厚的位置,能在荒漠中傍绿洲而居,自然不必担心饮水问题。可炙仓的百姓,却连年遭大旱折磨。如此说来,却是他们更需要这敛水珠了。”

        他将握着敛水珠的手伸出,对千尘道:“少侠能否再帮我一个忙,这个忙或许只有少侠能帮。”

        千尘笑了笑:“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也不会灵术。”

        中年男子一愣,不可置信道:“就连少侠这般武艺,也不会么?”

        千尘道:“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灵力者,都是天生传于父母之辈,后天努力不来。”

        男子叹了口气,还是将敛水珠放入千尘手中:“那,少侠能否收好这枚珠子。直到遇到一个懂得灵术,又心怀侠义之人,再转交给他。我在这绿洲之中与小蕊相依为命,一年到头也遇不到什么人,放在我手中,实属可惜。”

        千尘看着手里晶莹剔透的珠子,说:“好麻烦啊。不过反正近来没什么事做。答应你也无妨。”

        说罢,转身离去。

        那女童见他离去,撅着嘴,在后面呼唤道:“大哥哥,要再来玩儿啊——”

        千尘骑马出了绿洲,看日头耀眼,在太阳底下不一会儿就要汗流浃背,于是又回到炙仓城中,想等到天暗一些再离去。

        进了城,他牵着马悠闲自在地闲逛,又辗转来到了李府门前,却见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门前围观之人却有增无减。

        原来城中衙门知有命案,便派了捕快前来调查,可来后才发现这里除了一个昏倒的李老爷,和四具被齐刷刷砍死的尸体外,再无其他当事人了。于是只好盘问围观百姓。

        而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的,又混上了些夹杂私心故意捣乱的,因此说起话来都没个准。

        有的说杀人的是三百斤大汉,一声大喝能将房子震塌,有的说明明是红脸长须之人,使得是一把人高的长刀,也有的说杀人的明明也是个官差,只是后来见到锦雀军,于是落荒而逃。

        千尘站在人群之外,懒懒地倚在李府的围墙上,闭目听着他们胡说八道。

        本是一片混乱,毫无秩序的场面,却在这时,忽地传来了一个清脆的女声,压住了所有嘈杂吵嚷之声:“抱歉,能否让一让。”

        所有人的目光投了过去,便见一个女子想要拨开人群进到府中,她穿着一身干练的暗月色短打,头戴一顶垂着同色薄纱的斗笠,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虽看不清模样,却也能看得出她身形袅娜,露出的双手雪白柔嫩,绝非来自这酷晒干燥的本地人。

        大家不自觉地为她让开了路,她点头向周围人道谢,而后对捕快说道:“我想看一看那尸体,不知可不可以?”

        捕快立刻拒绝道:“你是何人?案发现场留有证据,岂能让外人随意查看?”

        “我不会触碰到他们的。我只是想看看他们身上是否还留有未散的魂。”

        “魂?!”捕快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说什么鬼话呢,人都死了,魂还未散,那不就是鬼了么!”

        女子很认真地点头:“嗯,你若说成是鬼,倒也不是不可。”

        百姓们顿时炸了锅,指指点点道:“哎哟,看这个姑娘身段不错,没想到是个疯子。”“老张,我长这么大没见过鬼,你见过么?”“除了隔壁没化妆的王婶,我就再没见过别的鬼啦。”“哈哈哈哈”……

        捕快摆着手想轰走她:“听见了没有,青天白日的别说鬼话了,姑娘你还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女子听到这些人对她的讥讽,也并不恼怒,而是耐心地说道:“我并非胡言。若是不太方便,我就在旁等一会儿。”

        捕快懒得理她,手一挥转过身去。

        女子身旁的众人有的还在瞧她,对她指指点点,她伸手进斗笠里擦了擦额上的汗,踮着脚四处张望着。

        忽然,她好像看到了什么似的,但所看的方向却什么也没有。

        女子赶忙问旁边的大叔:“抱歉,请问你能看到那个穿蓝衣的男子么?”

        大叔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见烈日的树下有只狗在撒尿。

        大叔不耐烦说道:“去去去,你发疯别来问我。神经病”

        女子不怒反喜,道:“谢谢。”

        说罢,便朝自己指的方向追去。

        这一幕被千尘尽收眼底,他的目光中几分怀疑之色,足下一点,轻身跟了上去。

        女子一路跑到一处城中偏僻的小巷中,这里没什么人烟,四周房屋皆很是破落的样子。她停下身子,对着面前的空气说道:“我并非追你,你不用紧张,我也不是坏人。”

        同一时刻,千尘也追到了此处,他隐在拐角处的墙壁后,静静地听着。

        过了一会儿,女子又道:“对,人死后是该投胎转世,但因你身有怨气执念,故而被困在了人间。但这样下去,只会损耗着你下一世的寿命。若你信我,我或许可以帮你,只要我能帮你解开你的执念。”

        ……

        “是么。我明白了。”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女子回答道:“那我随你一起。我有方法能让她看见你。”

        说罢,又坚定地说道:“是真的。请你相信我。”

        说完这些,女子的脚步声传来,千尘探身去看,见她已推门走进了一间房中。

        千尘站在原地,静静等着。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女子推开门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本书一样的东西。

        他听到她在回身关门的时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把书放进了布囊里。

        千尘从墙后走出,狭小的巷子里他隐在背光处,黑衣黑眸,看着阳光下戴着斗笠的女子,歪头笑问:“你能让活人看见魂?”

        女子驻足,衣袖飘舞于风中,白色的沙曼被光照得像在发光。她回头看见了他,问道:“请问你是谁?”

        “我叫千尘。”他一笑,嘴角印着一个梨涡。

        “哦……能。”她坦诚回答道。

        千尘没有半分怀疑,他目光一亮,如获至宝,他走过来抓过女子的胳膊,拖着她就往前边走边愉快地说道:“那太好了,跟我去一个地方。”

        女子莫名其妙地被他拽得一路小跑,挣扎着问道:“去……去哪里!你快放开我,不然我不客气了!”

        千尘脚下步子未停,微微侧头对她解释道:“我想见到一个人的魂。一面就好。你若肯帮我这个忙,我必有重谢。”

        “等等…我不需要什么重谢。”

        千尘松开她,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我没什么想要的……”

        千尘正色道:“我是认真的,那个人,对我很重要。”

        “你想见谁?”

        千尘微笑道:“我娘。她一个月前刚刚去世。”

        女子一愣,仔仔细细观察着他的神情,却不像有一丝难过之色。若换作别人,第一反应便是怀疑千尘所说有假,但女子见他这样的笑容,却反而更加同情。

        女子道:“抱歉……”

        “你有什么可抱歉的?人又不是你杀的。”千尘想了想:“杀她的人已经死了。”

        女子叹了口气:“那你知道她在哪里吗?还能找到吗?”

        千尘道:“方才听你说过,有执念的人就不会去转世。那家伙的执念比天还大,一定还没去投胎呢。我们去她死的地方。也不远,大概半日路程。”

        女子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千尘便又拉过她的胳膊来,往前走去。

        女子忙要挣脱:“我……我自己会走。还有,你的娘亲为什么会被人杀?是有什么怨仇?”

        “哦,倒也没什么,是执行任务时被杀的,很正常。”

        “执行任务?很正常?!”

        千尘边拉着她向前走,边微微回头轻笑道:“哦,我没跟你说么?我娘她,是锦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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