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草药

宝钏赶紧解释“我是住在附近的居民。”少年的干净脸庞让宝钏不想欺骗他，可她又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严肃的少年。

        “我怎么会在这里？”周扬摸摸隐隐作痛的头问站在他面前的宝钏。

        “你受了很严重的伤，我路过顺便把你带来了我家……”

        周扬点点头，视线扫过这有些简单的窑洞，这里只有一个木桌和三四有缺口的胡凳，女人身下坐着的，应该是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件比较像样的家具了。

        他身上盖着的薄被上面也有一个补丁，女人像是怕他冷，在被子外面还裹了一层衣服，女人穿着干净但已经有些磨损的灰衣，周扬身上的这些衣服比较下来倒是好上几分。周扬猜测，这应该这个家男主人的衣服。

        “这里有些简陋，你不要嫌弃。”周扬打量四周的眼光让宝钏有些不好意思。

        “哪里话，姐姐你救我的命我感谢都来不及。”周扬放松下来有些恳切地说，他理理头发，跪坐在这个姑且称之为榻的地方，面对着宝钏，对着她磕了个头，宝钏没有拦住这个实诚的孩子。

        “姐，我叫周扬，是附近的孤儿，无父无母，因为和附近的乞丐有点矛盾这才让你看了笑话。”

        “谢谢姐你救了我，我伤好一些以后，可以帮你打柴。”

        周扬笑笑，对别人眼里不好说出口的身份，在他的嘴里仿佛是一件轻描淡写的小事。宝钏无端地有些心疼，他到底遭遇了什么，才养成这股子什么都无所谓的豁达。

        “我夫家姓薛，你就叫我薛大姐吧。我不要你报恩，你先安生在这里养伤。”宝钏扶着额头已经开始冒虚汗的周扬，按着他重新躺下。

        周扬躺好后，用那双圆鼓鼓的猫眼看着宝钏，“姐，你放心，我不会吃很多的，我会做好多东西的，我可以给你和姐夫帮忙的。”

        听着周扬提起薛平贵，宝钏心底划过一丝黯然，还没等她再说什么。

        周扬又打破砂锅问到底，“薛大姐，你本名叫什么。”他已经以为宝钏同意了他的想法，笑得眼睛弯起来，身上那股子可爱劲让宝钏也跟着微笑。

        “我叫王宝钏。”

        “宝钏姐。”周扬嘴甜，叫得宝钏眉毛一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今年十四了，宝钏姐，叫你姐姐没有问题吧？”周扬有些不好意思，他早就看见宝钏身上属于妇人的发髻，但还是不想叫她薛大姐，薛夫人。

        宝钏的长相是他长这么大见过的最漂亮的，十里八乡就算是里长的女儿都没有养出来她身上的那股贵气。

        宝钏不说话，看得他心慌意乱地，他有些好奇，又有些转移宝钏注意力的意思。

        “宝钏姐，姐夫去干嘛了？这会应该还没到忙的时候。”

        宝钏果然收回了放在周扬脸上的视线，低声抚着肚子说，“他去当兵了，还没有回来。”

        周扬看见宝钏的动作，有些聪明地没有多问这个家男主人的事，“宝钏姐，你是有身孕了吗？”

        宝钏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似乎想到了身体里的这个孩子，她脸上泛起一丝微笑，“对啊，已经两个月了。你怎么知道的？”

        “我以前跟我爹出过诊，望闻问切的本事也耳濡目染了一些。”周扬有些断断续续地说着，他的伤势还没有好全，面色到底是苍白无力了些。

        “你爹是大夫啊，这也解释得通了，难怪你小小年纪，懂得还挺多。”宝钏这句夸赞让周扬脸上红润了些，他笑笑，猫眼里装满了喜意。

        “宝钏姐，你放心，我认得草药，可以去山上采药，我会报答你的。”

        “好，那我就等着你的报答了，在此之前，你还是多睡会吧，养养精神。”宝钏给周扬掖掖被角，周扬看着宝钏那张清丽的脸，昏昏沉沉地点头。

        少年的神色有些倦了，宝钏那句应声才让他放心地闭上双眼睡过去。

        其实自从平贵的结拜兄妹二人出走西凉以后，宝钏的存粮就日益告罄。她不事农桑，和平贵只有开垦出来的一亩薄田，拿来交税都不够，更何况，宝钏往外走，叹口气，还有二姐刁难。

        原来还有大姐一家向着他们，自从大姐夫跟着出征以后，大姐还有公婆要侍候，来这里的次数不多，母亲又被父亲严厉禁止探望她。这日子越发难过了。

        宝钏看看存放米面的陶罐，又默默地合上盖子。好在还能撑两天，她明天就去试试，翻地播种，把种子撒上去还能为以后打算，这些时日，她多跑跑，去山上挖野菜，挖点草药带回来。靠山吃山，两个人的口粮，应该不难挣，就是可怜了肚子里的孩子。跟了她这么一个没用的母亲。

        这般想着，宝钏带上篮子，插好门，就出去了。

        山里的药草很多，宝钏只认识一些比较基础的，她这次去山里主要是采一些她能认识的野菜和她看着比较熟悉的草药带回来，让周扬帮她看看，哪样可以用来卖钱。

        她看医书的时候专门挑自己比较喜欢的看，那些草药最多扫过一眼，再加上年代已久，她有些都叫不上来名字，这次多亏了这个少年，让她能够多一个出路。

        已经接近正午了，宝钏担心天黑赶不回家给少年做饭，走得比较急。不久，肚子就有些疼痛了，似乎是肚子里的孩子在抗议，她慢慢地蹲下身子。

        “好孩子，你乖一点，娘过会就回去。”缓了一会以后，肚子里的孩子好像听到了娘亲的话语，不再折腾她了。

        其实这几日宝钏一旦太过劳累肚子就会隐隐作痛，附近住着的村民离得远，她也没有经验，以为是孩子有灵性知道心疼娘亲。每次她休息一会，说这么一番话，孩子就不闹腾了，肚子也没有那么难受了。

        周扬在她走了一个时辰以后就醒了，伤口痒得疼，肚子里也没有吃多少东西，他被饿醒了。

        他有些缓慢地起身，有些迟钝地走出屋子，扶着门框打量了一下，看到了灶台的位置，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果然发现宝钏温着的窝窝头，他吃完那个以后才感觉胃里的滋味好受了些。

        这时，他才发现，宝钏没有在家，他不知道她去哪了，又怕她出什么意外，这附近的混混挺多的，所以就想要出门去等着她。左右他现在已经躺得骨头都麻了，他找了个柴火棍，扶着棍子往门口走。

        恰好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宝钏揣着篮子进来了。

        “你怎么起来了？”宝钏神色诧异地抬头，

        周扬接过宝钏手里的篮子，看见里面各种各样时下长得旺盛的野菜，心里有些明了。

        “我躺着难受，就起来了。”

        宝钏看了看少年现在的脸色，他站起来的时候，宝钏才发现，少年身材高挑，已经比她高了半个头，衣衫穿在他身上却有些空荡，周扬有些起皮的嘴唇，让她也有些明白。

        “快放下篮子，我扶你坐下，你在这帮我生火，我给咱们做饭。”

        周扬顺着宝钏走到了灶台前，宝钏给他舀了一碗水，他双手接过，喝了两口。

        “宝钏姐，你去采野菜了？”

        宝钏忙忙活活地开始洗菜，周扬接过去出声。

        “嗯，我还想让你帮我看看这个，还有那个？”

        “这些草药宝钏姐你在哪找到的，都是品色特别好的。宝钏姐，你会采药？”周扬捡起篮子里被一堆野菜盖着的草药，发现它们的根茎都被完整地保留了下来，有些惊喜地问。

        “没有，我就是以前看得书多了些。这些草药都是我看着眼熟，在后山摘的。周扬，你说这些值钱吗？”宝钏有些不好意思，问完这句话以后就转身从陶罐里舀面了。

        “宝钏姐，这些都很值钱的，你说拿这些去给那些收药材的药堂，宝钏姐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了。”周扬话语也有些兴奋了，这家实在清贫，靠着宝钏一个有孕的妇女，实在谈不上什么好的生活。

        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宝钏姐也会想要把日子过好的。周扬笃定。

        “我想让你教我，怎么辨认它们，这次是凑巧，我摘这么几样，下次我不认识，把那花花草草当草药摘了，岂不是要闹笑话。”宝钏抿唇，第一次开口说这么长的话，让她有些不能适应。

        周扬这才抬头细看了看宝钏，他面色严肃起来，“宝钏姐，你先让我给你把个脉。”

        寒窑光线昏暗，周扬今天没有细瞧，到了下午才发现问题。

        宝钏伸出手腕，周扬严肃下来的脸庞让她不自觉地想照他说的做。

        周扬静静地把脉，宝钏屏住呼吸，附近安静得让宝钏心慌。

        “怎么了？周扬，你说话。”

        “宝钏姐，你现在必须得躺着。这两天劳累过度，你已经有了小产的迹象了。”

        “那我的孩子还好吗？”宝钏抓住周扬的袖子。

        “宝钏姐，你放心，孩子现在没什么大事，只是，你不能再这么劳累了。”周扬安抚的眼神让慌张的宝钏渐渐平静下来。

        “好，我听你的，我这两天好好地休息。”

        宝钏已经想到了这几天肚子若有若无的隐痛，她担忧的眉头没有放下来，不住地摸着自己的肚子，似乎是在确定孩子还在不在。

        “宝钏姐，你这两天好好休息，相信我，我会照顾好你和孩子的。”周扬站起身，拿起装了面的陶盆，熟练地倒水揉起来。

        “可你的伤……”宝钏不认同，她想要抢过周扬手里的盆，又顿了顿。

        “放心，宝钏姐，我已经好多了。明天我去采药，再去一趟城里，把草药卖了，给你买点药调理一下。”周扬已经安排起来，宝钏摘着野菜的叶子，“你才休息了一天，伤得那么重。”

        “我看宝钏姐你这不是有药吗，那药药效好，我再涂一次就好全了。”周扬笑了笑，继续低头揉面。

        看着他那张还有些稚嫩的脸，宝钏喃喃，“幸亏有你啊，周扬。”

        周扬正在心里盘算，明天几点出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面罐里已经没有多少面了，他明天必须保证采到的草药能够有钱给宝钏抓药，买一袋面。要不然，他们两个，还有宝钏肚子里的孩子，只能饿肚子了。

        一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宝钏把一把野菜摘得连最里面的芽都掉到了地上，周扬倒是神色自若地做好了饭。

        “宝钏姐，还在担心呢？”

        “没有。”宝钏回神，对周扬挤出一个笑容。

        “你看看你把野菜都择成什么样了，你放心，我爹当年可是号称妙手回春的，我作为他的传人，肯定能够把你和孩子安置好的。你就放宽心先吃。”

        周扬用那双可爱的猫眼笑看着宝钏，宝钏接过筷子，心里也放松了很多。

        她刚刚突然在想，平贵还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这个孩子要是没了，她以后该怎么面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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