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装病

宁桑第三次昏厥后，看出官差们也打的累了，鞭子一扔，刑室就只有血淋林的宁桑。

        “那丫头嘴真硬，打成这样都不说。”官差甲说道。

        “你懂什么，这个罪名谁敢认，牵扯到皇家，更何况还是传信给蛮国人，通敌叛国，这罪大着呢。搞不好诛九族。”官差乙叹息的说

        “看样子，这丫头不像是个通敌叛国的奸细。”官差甲思索道。

        “上面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管她是不是奸细。”官差乙又道，“赶紧吃饭去，这人怕凶多吉少了。可怜……”

        萧列慢悠悠的喝着茶，听官差报道审讯的情况，眉头一皱，没有说话。两个官差也不敢走，低着头，等待他的反应。

        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急匆匆进来，在他身边耳语了几句，他喝着茶，脸色越发的阴沉。

        许久一盏茶喝毕，他道：“你们下去吧！我亲自去看一下。”

        深秋的风穿过窗户吹向宁桑，开裂的衣服迎风展着，她的发早已散开，挡住了大半个脸。脖子以下，有无数条的伤口，血粒子还在往下坠，她像睡着一样。不知疼痛，不知生死。

        萧列背着手走进来，拿起旁边的火钳子掀开她的发，仔细的盯着她的脸瞧。经过鞭刑还能闭口不言的犯人，他不是没有见过，只是这一个乡野丫头居然出乎意料的嘴硬。让他不由的另眼相看。

        宁桑醒来，全身的疼痛袭来，当她虚弱的睁开眼，却对上一双冰冷的双眸。让她感觉有一把利剑，随时都可以刺向她。

        看见是他，已经半死的宁桑张开被咬破的唇道：“公子还想打算动用什么刑罚？”

        萧列抓起她的发，摁在后面的木柱上：“门外有个老妇，说是你的嬷嬷…”他眼眸神秘一笑：“你是孟林什么人？”

        宁桑听到他提及阿爹，沉默不语，随后听到萧列哈哈大笑道：“原来孟林还有一个女儿。此次南淮之行，还有意外的收获。”

        宁桑不懂官场政治，但他提及到父亲，心也是咯噔一下。她疑惑的望向这个陌生的男子，等待着进一步的折磨。

        他对侍卫摆了一个进来的手势：“找个郎中给她医治，我要带她去见孟林。”

        宁桑沙哑道：“我不要去上京…你们…你们…放开我…”水汽沾染了她的双目，她最终还是怕了。

        “知道怕了？哈哈…晚了！如果证据确凿，孟家的人一个都别想逃。”

        夜静的可怕，男子虽脸挂笑容，在宁桑看来，他就是魔鬼，日日夜夜甩不掉的魔鬼。

        “你滥杀无辜，以后你也会遭到报应。为什么南蛮可以不惧怕疆域辽阔的盛朝，就因为多了你们这样胡作非为的狗官。有了你们，真是盛朝的悲哀。”宁桑冷静的看向他，她双目中少有的光在眼中燃起。

        被她一骂，萧列不怒，嘴角一扬道：“那报应来的时候，我倒要看看，是谁会遭到报应。是我？还是你？”

        外面开始下起雨来，通过如井的窗口，贱到宁桑的伤口上，她疼的挣扎起来。她从未如此狼狈不堪，在这个男子面前，她强撑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一个受尽折磨的女犯，一个当朝的皇子。

        以后萧列才明白，宁桑的倔强让他有多无奈。

        自那天后，官差没有再对她用刑，只是还是在牢房关着。意外的，他请了郎中为她疗伤。

        耽搁一些时日，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萧列再也没有来过，夜里当她被推入马车时，车里刘嬷嬷已经坐在里面了。

        刘嬷嬷颤巍巍的摸着她的脸，见她身上多道伤痕，心痛不已，她抱着宁桑道：“这次我们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听说小倩昨天被抓起来了，说她扰乱视听，诬陷你通敌。那丫头恐怕凶多吉少了。”

        宁桑哑然的看向刘嬷嬷，眼神里全是震惊。刘嬷嬷拍拍她的手：“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

        宁桑想起最后一面见小倩，她最后眼眸看向她的时候，确实和平常不一样。为什么她会诬陷自己呢？难道因为小白吗？

        阿秀曾说，小倩喜欢小白，每次宁桑去镇上卖晒干的草药，她看过小倩匆匆忙忙从宁桑的家里出来。宁桑心中升起一阵悲凉。

        马车晃悠悠的一路向北走，他到底想干什么？宁桑拢着虚弱的身子，在颠簸的车上沉思，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天气转冷，宁桑突然起热，刘嬷嬷掀起车帘，急忙喊车夫停车。萧列看有情况，下马揭开车帘进入车内。

        孟宁桑身体斜靠在刘嬷嬷的膝盖，脸颊泛起不正常的红色，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实很烫。

        “我先带她去前面镇子找郎中，你们在后面跟着。”

        萧列把她抱上马，宁桑神志不清的被他一通折腾，此时清醒了不少。但趴在马背上，她顿感难受。萧列顾不得她舒不舒服。打马往前面跑。

        来到镇上，人来人往的街头，很是热闹。宁桑已经换了姿势坐在萧列的前面，他牵着马的缰绳，她抓着马的鬃毛，虽然比刚才趴在马背上舒服些，但她身体僵硬尽量不敢碰到他。胃里时不时的翻滚，恨不得她下一刻就会吐。

        他们出现在集市瞬间引起不少人围观，宁桑哪见过那么多人围着他们看，身体不由自主的往下藏，萧列清了清嗓子，故意道：“你想直接掉下去吗？”

        穿过拥挤的人群，走了没有多远，终于找到一家医馆，在医馆门口，宁桑刚下马，她扶着一旁的柳树吐得七荤八素。

        “好了没？别让人家误会。”萧列冷淡的说着，也不去管她难受不难受。

        宁桑转头对上他冷漠的眉眼，见她眼含怨气，萧列拉着她快步移进医馆。

        郎中简单看了看她的伤和发烧的症状。开了药道：“公子，你家娘子这病的有点严重。你这当人家相公的下手也太重了。”老郎中眼中全是责备和不满。

        他也懒得去解释，宁桑刚想开口，他就又拽着她快步走出去。

        郎中无奈摇着头道：“年轻人就是不知轻重。”

        萧列做事干脆，往往人狠话不多。这刚出医官，他把她抱起放在马背，还未等她坐好，他已经牵着马走起来，宁桑小声的抗议道：“你就不能怜香惜玉点吗？”

        萧列看也不看她，冰冷的回道：“在我眼里你只是个筹码，没资格要求我怎么对你。”

        宁桑气的差点背过气，知道跟这种人讲道理没有用，也不再言语。

        宁桑躺在驿馆的客房里，全身像散了架似的。听着外面街市喧闹的声音，她灵机一动，这正好是逃跑的好时机。她挪动身子，一步一步走向窗户。

        “敢从这逃走，你们孟家都要给你陪葬。”萧列端着一碗熬好的汤药推门进来。

        宁桑吓得不敢看他，又小心一步一步坐回床上。

        她倒不是被他的话吓到，孟家对她来说可有可无，同样，她对孟家也是一样。只是刚才从窗户看下去，这里是四楼，跳下去指不定会小命不保。

        他屏气凝神的盯着她，等她坐稳，萧列捏起她的下颚，一碗药连喝带撒被灌了下去，弄得宁桑咳个不停。

        褐色的药汁撒在两人的身上。萧列不耐烦的走了出去。留下一脸痛苦的宁桑。

        “真不愧是朝廷官吏，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刘嬷嬷和车夫，还有两个护卫赶到的时候，萧列正在往宁桑的嘴里塞米饭。不知道的以为这位皇子对她照顾有加，其实只有她知道，他故意让她出丑。饭还未下咽，一口又送过来。

        见到刘嬷嬷过来，她像见到救星，没想到，萧列却让护卫带刘嬷嬷下去用饭。

        “我可以自己吃，不用麻烦大人。”宁桑终于忍受不了了，抢过他手里的碗自己乖乖的吃起来。

        “装病的滋味可好受？下不为例，你以为就你那点把戏，骗鬼呢！”萧列语气嘲讽的说道。

        宁桑心虚的把头埋进碗里，不敢回话。

        “如果马车里面嫌热，本官可以把你衣服剥光，带着你在这路上驰骋，保证可以达到你想要的效果。”他面无表情的瞧着她。

        宁桑摇摇头，三下五除二地吃完饭，把碗一推，转身背着他躺在床上。

        她逃跑的心思被他识破，这人真的不简单，她以为天衣无缝，可以趁着生病的机会偷偷溜走，这下全泡汤了。

        她离上京近一步，她就恐惧几分。

        她怕对父亲的期望破碎，怕回到那个家，想起上吊的阿娘。她也怕继母，她对她的厌恶，孟府上下对她来说像一座足以埋葬她的坟墓

        经过一个月，当马车行驶在上京的街道时，熟悉的乡音，热闹的喧嚣，所有儿时的记忆涌上脑海。宁桑掀起车帘，一眼望去，琉璃砖瓦的商铺连绵不绝，连小时候最常去的小摊，如今也建了一间瓦房，炊烟袅袅充满一隅。

        “嬷嬷，我们到上京了。”她淡淡的对着坐在最里面的嬷嬷道。

        “七年时间，这里也没有变多少。”刘嬷嬷缓缓地说。

        繁华的街道，人流如织，她远远看着东街的巷子方向，知道车子再过一刻钟功夫就会到达孟府，也许是紧张也许是害怕，她竟然在发抖，车帘随即被她放下。心脏怦怦直跳，刘嬷嬷斜眼瞅了她一眼苦笑道：“还是很怕。”

        她没有否认，沉默着等待即将发生的见面。马车的车轮像是驶在她的心上，一圈又一圈，煎熬又折磨。

        萧列下马揭开车帘道：“到了，下车吧！”

        她望着眼前的宅院，

        不是孟府。这里她没有来过。她疑惑的下车跟着萧列往里走。院子不大，院中一棵修建整齐的月季，只剩下树枝，院角一侧有一个葡萄架，葡萄架下有一把太师椅。这里以前有人住过。

        院子里站立着两个丫鬟，她还没来得及反应，两个丫鬟贴心的扶着她进入房间，澡盆里的水冒着热气，旁边华丽的衣裙挂在屏风前，她忐忑的开口问道：“这是哪？”丫鬟们对视一眼道：“小姐，我们是来伺候你沐浴更衣的。其他的一概不知。还望小姐见谅。”

        当她穿上这淡粉的衣裙时，略施粉黛后，真是明艳动人，秀而不媚。其中一个叫玉兰的丫鬟说道：“小姐这一打扮，真如仙子下凡。”宁桑不说话。心中的疑云一重多过一重。压着她喘不过气。她看向刘嬷嬷，两个人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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