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刘嬷嬷恐慌道：“小桑，这乐安要是真的出事……”刘嬷嬷话说到一半不敢再说下去。

        宁桑也开始害怕起来，她打了孟夫人底下的人解了气，那又能怎样？

        眼下最紧要的是要了解乐安的病情，孟府其他人她可以不关心，但乐安绝对不可以有事，她的那个弟弟，是唯一一个不嫌弃她，与她交好的亲人。她宁愿躺在床上昏厥过去的那个人是她。

        宁桑面色焦急起来，她把铲子塞进嬷嬷的手中，“嬷嬷，我要去看看阿弟，如果他真的因我荷包里的药材邪气如体，我甘愿受罚。”

        刘嬷嬷眼神瞅了瞅翠儿，翠儿明了，她跟在宁桑身后，也往孟夫人的院子走来。

        刚接近院门，孟夫人一声一声地嚎哭传来，院子里几个丫鬟婆子进进出出，每个人行色匆匆。

        宁桑脚步一顿，没敢往前，她小声在翠儿耳边嘀咕了几句。翠儿点着头转身进了院子，宁桑立在院门的海棠树下看着翠儿。

        翠儿探头见没有人注意她，她拉住一个端水的丫鬟，往她手里塞了点银钱。两个人聊了一盏茶的时间，翠儿不敢耽搁，急步迈向门外，回来禀明：“小公子病情不稳。郎中也没有看出所以然来。现下，大小姐去青王府了，想必是借七皇子请太医院的太医过来诊治。”

        此时，刘嬷嬷也小跑着过来，听到翠儿如是说，她不安的看了眼宁桑。

        宁桑眼中含泪，声音发颤又问：“那郎中还有说其他什么吗？”

        翠儿回道：“桃儿姐说，郎中曾听过有一味药材可解邪气之症，叫白茴草。具体长什么样，谁也不清楚。”

        宁桑似乎抓到了希望，在白起村，她经常看医书，有幸在一本泛黄边角破败的医书上见到过‘白茴草’的画。

        她拉着嬷嬷的手掩住自己的兴奋：“嬷嬷，我见过白茴草的画，我可以去采。”

        说完，她快步回到自己的屋子。

        翻出从白起村带来的包裹。换了之前采药经常穿的那身粗布衣衫，挎起她缝的包，急急忙忙的往后门走。刘嬷嬷追出来道：“小桑，这里不是白起村，就算你去最近的香山，也要好几天的脚程。乐安恐怕也等不及啊！”

        宁桑手扶在门栓上，“我去城外找些草药，也许我这只瞎猫会碰上死耗子也说不定！与其这样等着煎熬，不如主动去找，这样也许希望会大一些。”

        她拉开木门，身影消失在门口。刘嬷嬷似想到了什么，回屋写了一封密信揣在怀里也出了门。

        宁桑穿过繁华的街道中心，往城西门跑去。幸亏几个月的锦衣玉食没有让她的身体柔弱下来，跑起来还是那么轻快。

        日头渐渐临近中午，她找到萧列之前带她去的那棵桑葚树，这边是一片荒芜的低洼田地，其中还有一股小溪流流经这个地方，溪流两边有些灌木丛，一些被水冲刷的石子光光滑滑的。她直觉这里有她要找的草药。

        因是刚入春不久，野草有的还没有完全长开，这更增加了她辨认的难度。对于一年四季都和草药打交道的宁桑来说，这都不是大问题，摆在眼前的就是，白茴草是否存在片土地。

        她不敢多想，默默的祈祷。药铲拨开一些长的高的枯草，她躬身仔细的寻找。

        春日的暖风卷起沙砾，时不时的迷了她的眼。几个回合，溪边两岸她都找遍，仍然一无所获。

        日已偏西，天气虽冷，她却已累的满头大汗。

        后面有人渐渐靠近，他背着手，盯着那个撅起屁股的女子道：“你这样找，给你十年也找不到。”

        萧列眉眼含笑的凝视她，宁桑本就因为找不到草药，心中一股怨气无处发泄，见到来人说一些丧气话，她没好气的回道：“那你倒是帮我找啊！”已然忘记了对他的礼仪和称呼。

        萧列也不生气，他坐在桑葚树下，故意道：“本王要先歇歇，这里风景那么好，怎么会辜负这天赐的好风光。”

        宁桑反应过来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怎么知道我要找什么？”

        他不说话，手执一根树枝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划拉着，见他没有回答，宁桑也无心计较，接着问：“六皇子怎么料定我找不到？难道你……知道白茴草长在什么地方？”

        他手中的动作一滞，如深渊的眼眸中闪着光，在夕阳的映照下，带着一抹邪魅。

        宁桑这才迈着沉重的步子，蹒跚走过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双膝跪地道“殿下，如果知道药草的下落，救我阿弟的命，宁桑愿意当牛做马报您的恩情。”

        萧列望着地上的人儿，这才开口道：“你阿弟已经好了。”

        宁桑不敢置信的看向萧列，他莞尔一笑，拍拍身上的泥土，留下一脸懵的宁桑。

        等宁桑追赶萧列时，他已经坐上路边的马车渐渐走远了。

        宁桑听了他的话，心中轻松了很多。她跑的极快，不消一会赶上了萧列的马车，气喘吁吁道：“殿下……不管你是……怎么知道我阿弟的……情况，我都要……谢谢你。”说毕，她脚步减缓，望着马车消失在城门内。

        她回到孟府放下东西等不及，想要亲自去看一下，刚一出门，正碰上气势汹汹的孟父走过来。

        突然见到阿爹，她愣住了。两个人都不说话，孟林打破沉默心痛道：“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宁桑知道阿爹是来追责的，也懒得解释，她闭上眼睛，低首等待阿爹的暴风雨袭来。

        刘嬷嬷劝解道：“老爷还请息怒，她荷包里的药材都是普通的，像樟脑，冰茶，良姜，桂皮之类的。小公子发病，不知道是不是草药邪气入体？还需要调查清楚再做论断。”

        孟林盯着宁桑，伸出去的手掌又收回来，“那个荷包你准备给谁的？”

        宁桑轻声回：“七皇子萧白……”

        又是一阵的沉默，刘嬷嬷也不敢出声，院子仿佛一下空了似的，只闻春风摇曳着樱花树。

        “以后不要和七皇子来往，你和他绝无可能。”孟林警告道。

        宁桑讶异地抬首望向阿爹，现下她和六皇子还没有什么，就算真的到了谈婚论嫁之时，最不应该出来阻止的就是阿爹吧！她不明白，自己的阿爹怎么处处把她往一边推，好好的孟家大小姐不让做，非要仍到山里当村姑，这嫁给皇子当王妃也要让她靠边站，她眼里蓄满了委屈的泪水，淡淡道：“阿爹厌我至此，当初就不该让我有机会跑来上京。”

        孟林听女儿如此说，态度更加强硬：“不止七皇子，更加不许和六皇子有过密的行为。以后后院的门我会派两个小厮看管，你已经及笄，阿爹自会为你说一门好亲事。”

        宁桑道：“那阿爹把我送回白起村，此生，我绝不会再碍阿爹的眼。”

        孟林见她油盐不进，也是气的手抖，声音高了几度道：“难道你还想让别有用心之人抓了你，再威胁我一次吗？如果不想回这个家，当初你就该躲得严严实实，不要被萧列找到。让人家拿着你当谈判的筹码。”他哽了一下又轻声道：“你身份和他们不同，远离对你是最好的。”

        孟林转身背对宁桑往游廊走了几步顿住道：“你阿弟的病不是因你送的荷包，你不必自责，荷包就不要再想着送了。你继母的脾气你也知道。”

        刘嬷嬷一边点头称是，拉着宁桑的衣袖示意她给孟林说几句好话。

        宁桑转身回了屋，也不再看孟林一眼。心中像塞了棉花似的，堵在心口万般难受。

        刘嬷嬷跟着进来，抚摸着她的肩头，只听得她缓缓道：“人道虎毒不食子，阿爹对我一点情分都无，我何必死赖着孟府，嬷嬷，咱们偷偷回白起村吧！”说完，她不受控制的嚎啕大哭起来。

        谁人都可以欺负她，她的阿爹也要在她脆弱的时候多踏上几脚。委实让她痛恨至极。既然阿爹不想要这个女儿，那她永远消失在他面前。

        刘嬷嬷一边抚慰她，一边想到萧列派给她的任务，找到顺妃坠崖的线索。答应和萧列合作，也是藏有自己的一份私心。这不止是为了萧列，更是为了她已经死去的小姐。她始终想查到当年的小姐自戕的原因。

        宁桑抹了抹眼泪，收拾起自己衣物，刘嬷嬷赶紧拦下道：“小桑，我们回到白起村又能怎样，身份已经暴露，危险时刻都存在。这年头战乱不断，我们能躲哪去？前几天，我听从西南边境过来的商户说，白起村已经被蛮人侵占了。”

        她停下手中的动作，不敢置信，一下跌坐在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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