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萧白的到来明显出乎他的意料，萧白一眼看到桌脚的宁桑，头发散乱，没有血丝的脸上，只有如翅的睫毛眨了几下，宽大的袍子掩盖住她的全身。萧白匆匆扫过，也没有仔细去看。他转头面色如常和萧列两人简单的寒暄几句。

        萧白望着满院子的人，乐安的脸上挂着泪痕，若柳举着玉佩，跪在院中。杜护卫在萧白来的时候已经把剑收进剑鞘。孟林低着头，身体僵直。

        他眉头微蹙，疑惑的问道：“六哥，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像是惊吓过度。”萧列不以为意，从台阶走下，取走若柳手里的玉佩收起来，而后又大踏步回到厅内，一把抱起孟宁桑，冷淡的抛下一句：“七弟，先失陪了！”

        这一场捉小偷的闹剧落下帷幕，宁桑双眼空洞，就连萧白站在眼前，她眼皮也没有抬一下。任由萧列抱着她回了她的院子，宁桑悄悄把头埋进衣服里，她不想让萧白看见自己的狼狈不堪，萧白从后面看像是宁桑依靠在萧列的肩膀，让他很不快。

        他们走后，萧白目光注意到地上散落的衣衫，轻笑了一下，藏在衣袖的手指捏的咯咯作响。

        一众人起身，各自散去。萧白的视线停留在若柳身上，若柳不敢和他对视，心虚的发慌。

        孟夫人换上笑颜，面对未来的乘龙快婿道：“殿下幸亏来的及时，替孟家解了困局。”又招手让若柳往前靠了靠，“刚才你表妹吓坏了，殿下如果不介意，可以先把若柳送回去，正好宽慰你表妹几句。”

        萧白嘴角含笑，掩饰心中的一丝厌恶。他走在前面，若柳跟在后，两个人一路上无言。

        回到屋内，萧白冷冷的问：“今日的事，你不要给我说你是无辜的。”

        若柳赶紧跪下，头不敢抬起：“表哥，我也是鬼迷心窍，我只是想教训一下孟宁桑。不曾想引起那么大的骚动。”

        萧白冷哼一声，看也不看她一眼：“你不要在中间出纰漏，影响我的计划，一切都要听我的。否则，你再作死，别怪到时不留情面。”

        若柳心中一凛，一想到他因为宁桑受辱斥责自己，一股怒火顶着她：“表哥倒是心疼孟宁桑。殿下忘记了吗？我才是你的表妹。”

        萧白手背在后面，倾身向前，声调不快不慢：“表妹？本王爱疼谁是本王的事，不用你来教训我。”

        若柳起身，心凉了一大截，她苦笑：“贤妃娘娘一心让孟家联姻，她很早就中意我这个儿媳妇，表哥，你难道忘了，只有娶了我，两家联手，才能与六殿下的势力对抗。”

        萧白大笑起来，笑的若柳头皮发麻，他脸色变得很是难看，“别以为你和你那个母亲背后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不知道，你母家也需要攀上皇家的这个高枝来巩固你母家的地位。大家只是相互利用而已，说的好像本王离了你们不能活似的。”

        若柳瘫倒在桌旁的椅子上，不敢置信道：“相互利用而已？表哥对我无一点男女之情？”

        萧白瞥了她一眼，冷冷的回：“你心中不是一直惦记我六哥，还跟我谈男女之情，不感觉很可笑吗？”

        若柳无言以对，果然萧白比她看起来要有城府的多。

        宁桑像一根木头躺在床上，背对萧列，屋子的安静笼罩住两人。

        萧列环顾四周，瞧到了桌上她为他处理的衣袍，一侧的淡粉吸引了他的注意。他伸手拿过展开，梅花掩盖了那些污渍，本就暗沉的颜色有了梅花的装饰，顿感清雅高洁。他笑了一下，什么时候她的绣工变这么好了？视线转到床上，她如一只受伤的兔子，只能看到身体呼吸起伏。

        他慢慢走到床边坐下，宁桑防备的一下惊呼坐起：“别过来。”

        萧列见她过激的反应，只能看着她：“本王……”

        “你走可以吗？”宁桑哽咽说道，脸上又被泪水打湿。

        他这是第二次见她哭的那么伤心，第一次是她求他不要送她回孟府，这两次都跟自己有关，他暗自想到，自己还真是残忍，以后呢？她会不会更恨自己。

        她捂紧被子，碰到了手上的伤口，鲜血汩汩往外涌出，染红了被褥。萧列慌张的让杜护卫去请太医。他小心的试探接近宁桑，她手臂一挡甩开他伸过来的手，忍着钻心的疼又躺回去睡下。

        “殿下，您请回吧！”

        捂着流血的指尖，她闭起眼睛，全身颤抖。她只不过想图一世的安稳，无忧无虑过完一生。

        可老天爷像是跟她作对似的，没有一丝怜悯之心。

        她的泪渐渐打湿枕头。

        “本王先走了，让太医帮你好好瞧瞧，我抽时间再来看你。”他抓起桌子上自己的衣物消失在了门口。

        萧列走后，宁桑才痛哭出声。

        身体的疼算什么呢？她保护不了自己，在孟府如此，以后在成王府定也是如此。

        院子的黄鹂鸟在树上鸣叫，风透过窗子拂过她的身边，裹挟住她一腔的委屈。

        孟林站在门外，听着女儿的哭声，眼中满是猩红，他轻声喃喃道：“再等等，所有的一切阿爹都会跟他们算清楚。”

        萧白追上没走多远的萧列，两人同乘一辆马车，萧白打破沉默：“六哥这次算是出了一口气。”

        萧列转头看向他，脸上阴沉冷冽：“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萧白顶着他冷峻的面容道：“父皇压下你母妃坠崖一案，你心中这么多年一直憋着一股气，此时正好借机发泄，毕竟孟宁桑的阿娘也是当事人之一啊！”他笑起来，漫不经心的刺探萧列的反应。

        萧列挺直脊背，掸了掸衣角，“七弟，你忘记了，除了孟宁桑阿娘，你母妃也是当事人之一啊！”

        萧白阴狠的问：“难道六哥也会对我母妃下手吗？”神经紧绷，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展开扇子轻轻煽起来道：“六哥，真的喜欢孟宁桑？听说父皇因为你私自提亲发了好大一通火。”

        “七弟对我的私事这么感兴趣，我喜欢她怎样，不喜欢她又怎样？”萧列含笑问。

        “没什么，我只是问问，先前父皇让你挑选了那么多的世家小姐，你一再推脱，我还以为你不近女色，对女人不感兴趣。突然的主动跑到孟府提亲，七弟替你开心。”萧白道。

        萧列抬手撩开车帘，街上熙熙攘攘，正好他看到对面的面馆，当时和孟宁桑第一次在路边摊吃饭，就是这家，脸上不由自主泛起笑容。

        萧白试探问：“六哥，孟宁桑经过此事，会不会不同意这门亲事。”

        萧列淡然一笑，掀起帘子让车夫停车，下了车，他幽幽道：“你虽是我七弟，还是要注意说话的分寸。”

        萧白明白触到了他的逆鳞，知道他生气，心中腾起疑似的得意。

        “你以为孟宁桑还会嫁给你吗？做梦！。”

        刘嬷嬷傍晚送来密信，宁桑的伤口已经包扎好，情绪也很稳定。萧列在院子里听杜护卫的禀告，叹了口气。

        他慢慢问：“搜查出来什么重要的信息了吗？”

        杜护卫躬身摇头道：“孟林书房的来往书信没有异常，宁桑小姐的房间连一件她阿娘的东西都没有。以前她阿娘住的院子，我让宝哥他们翻墙进去，房屋已经坍塌，没有找到价值的线索。”

        萧列闭眼道：“这次机会错过，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母妃坠崖，始终是本王的心病。”

        杜护卫沉思了一会：“殿下，宁桑小姐受苦了，她若知道你借机搜查孟府，诬陷她是小偷，恐怕这亲事真要泡汤了。以后想再接近孟府都难了。”

        萧列卸下伪装，坐在树下的藤椅，“我会给她一个交代，明日你把府上最好的治疗伤口的药膏送去。”

        夜晚，一个小丫头拎着饭盒把晚饭送过来，宁桑随便吃了几口，刘嬷嬷也不敢问，她没有想到六殿下如此暴戾，她后悔做六皇子的细作，当初因他一句可以替大小姐伸冤，她愿意和他联手。眼下还未查出大小姐自杀的真相，小桑会不会被六皇子折磨的活不下去？看着小桑被欺负，她心疼不已，可又无能无力。

        宁桑搁下碗筷，提了一盏琉璃灯在廊檐坐下。

        星辰布满天空，花园中的虫鸣响起，她倚在廊柱，不知在想什么。

        刘嬷嬷在不远处盯着她。

        宁桑唱起歌谣，调子是跟白龙河的渔夫们学的。

        干净纯碎的嗓音，在黑暗中如水流进耳中，刘嬷嬷知道她思念白起村的生活。

        她不敢打断，宁桑唱完，又换了一首欢快的音调，这是渔夫戚老伯教给她的，当渔网撒下，捞起一网鱼时，戚老伯在船上唱，小桑在岸边重复一遍。爷俩别提多开心。

        那段日子对于小桑来说，也是快乐的吧！

        刘嬷嬷听着歌谣陷入沉思，宁桑的歌声吸引了一群下人倾听，虫鸣声也静了。空旷的院子，只有她不知疲倦的一首一首的唱下去。

        锦绣扶着孟夫人突然站在后院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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