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伴侣

去墓园里，一位身穿黑色西服的俊美男人捧着一束淡紫色的二月兰在两排守护者的注视下缓步走来，斑驳的树影似母亲的轻吻落在他淡漠又略显紧张的脸上，试图抚慰他。

        他就这么一个人走在那条斑驳不已的灰色小道上，目视前方，在找他的归宿。

        忽然间，停了下来，再次稍整了一下衣着，其实早在踏入这片净地之前就已经很郑重的整理过了。顺平了衣服之后，在缓慢又庄重的向前走了几步，在一座墓碑前蹲了下来。

        照片上是一个20岁左右的女孩子浅浅的笑着，眼神很温柔，但又藏着许多期许似的，很亮。

        那是秦沐舟的妈妈，秦琳。车祸走的，很突然，没有近照，只有十几年前刚上大学的秦琳，满眼是对未来的憧憬。

        秦沐舟将墓前半枯的二月兰换掉，新鲜的二月兰还带着露水，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着光，就像，照片上那个女孩的眸光。

        “妈，”秦沐舟轻扶着照片的边缘，淡漠的面具终于被卸下，嘴角勾起微笑，和照片中的一样温柔，只是神色怀念又哀伤，他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今天，我结婚了，和一个，很优秀，很优秀的s级alpha，很高，比我还高出半个头，他还会弹钢琴，很好听，我一直记着，”说到这，秦沐舟的嘴角又上扬了几分那遥远的琴音从记忆深处传来，环绕在他的身边，淌进秦沐舟的心里。

        秦沐舟又陆陆续续的跟秦琳说了很多，大大小小都有，今天的好天气，楼上的新邻居，博士家的狗，研究新方向……好多好多，一些很平凡很普通，一般家庭饭桌上很容易出现的话题。

        微风拂过，轻抚着秦沐舟的发顶，就像真的得到了回应。

        渐渐的秦沐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陪着母亲，陪着她观赏这片秦琳一个人观赏许久的风景。

        许久，一阵舒缓的钢琴曲把秦沐舟从母亲的怀抱中拉回，秦沐舟打开手机一看，是祁鸣鹤的助理，今天是祁程两家结亲的日子，不办婚礼，一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结束的婚姻不必大肆宣扬，两家人私下安排个饭局就算过了。

        算算时间，还有半小时左右，祁鸣鹤的助理让秦沐舟报个地址，祁鸣鹤就要来接他一起赴宴。这倒是很符合祁鸣鹤一贯的绅士作风，也算是给足了他这个法定伴侣的面子，给足了程家的面子。

        秦沐舟没让他到墓园接，起身，稍整理了下自己，向秦琳到了别，转身去了附近的小公园里等待。

        久违的太阳有些晃眼，秦沐舟只匆匆和它打了个照面便低下头，和明亮到刺目的金光不同，眼前的是茫无涯际的黑幕，一辆黑色的rolls-royce就这样突然闯进了秦沐舟的生活，却也隔绝了秦沐舟的视线，他窥不见黑夜中的亮光，抓不住车中的人。

        车内隔板并未升起，却又好像有一把无形的手把他们各自隔离，明明共处一室却好似遥不可及，只有那愚蠢的滞后的在车厢内缓慢流通的冷口气还不肯认输，努力的想把他们串联在一起，不断挣扎做着无畏的努力。

        宽大的真皮沙发的中间放着一个粉白色调的精致礼盒，一看便是送给女孩儿的礼物。

        是程璟熙吧，能让他这般挂念的也只有她了吧。秦沐舟这样想着，默默的将视线移至窗外，移到那抹艳阳之上。

        “秦先生，还没正式自我介绍，你好，我是祁鸣鹤，逸路翔云，高轩鸣鹤。”一道温润低磁的声音从秦沐舟的身后传来，打断他的思路。秦沐舟回头，又是那样的微笑，冷漠又温情。

        祁鸣鹤的声音和他本人的气质截然不同又极其相像，他们一样都带有极强的迷惑性，如同海妖塞壬，用希望引你入深渊，将匕首掩藏在七弦古琴之后，是雅士也是杀手。

        饶是秦沐舟早已明白这是假象也难免沉溺在这镜花水月之中，好在，只有片刻。

        秦沐舟回过神，回以一个礼节性的微笑，“你好，祁先生，我是秦沐舟，星月沐舟闲自荡。”

        “知道。”祁鸣鹤只定定的看着他，优雅贵气的黑豹正舔着毛，青绿色的瞳孔幽幽的散着光，慵懒又危险。被这样极具穿透性和压迫力的目光看着，秦沐舟也倍感压力，牢牢把着脸上的面具试图把那样的目光隔绝在外。

        无人知晓这平静的表面背后又暗含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自小的绅士教养还是让祁鸣鹤移开了目光，没让他的新婚妻子太过难堪。秦沐舟僵直的背部也因此得以休憩，紧贴在大腿上的手也慢慢放松下来，过度紧绷的手指缓慢的收回，触到自己有些汗湿的掌心，汲取紧缺的安全感。

        “沐舟，”祁鸣鹤突然转过头来，嘴角又轻微上扬了几分，像一位儒雅和善的绅士。“可以这样称呼你吧，我的伴侣。”

        这四个字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秦沐舟紧扣住面具的手忘了动弹，让秦沐舟的真容现出一二，被祁鸣鹤窥见又慌忙将面具重新贴上，躲闪着目光，留下有些磕巴的几个字“可，可以。”

        得到肯定回答，祁鸣鹤重新回过头去，笑意也渐渐淡去，如同一开始那般，车厢重新归为平静，又仿佛多了些不规律的火热的心跳声融进干冷的空气中。

        车程进入尾声，遥遥的看见一幢古香古色的阁楼前站着两名黑西装的侍者，那是祁程两家的助理，早早等候在那里。

        下了车，两名助理便迎了上来，把他们往里面引，没走几步，一个俏丽的身影便从里面跑了出来，亲昵的抓住祁鸣鹤的手“鸣鹤哥”甜美的声音里是压不住的雀跃。

        栗色的长发披至胸口，发尾微微向内扣着，更显俏皮，星形水晶发卡别在额侧，在阳光下微微闪着光，但比起她那双漂亮眼睛里的光亮来说根本不值一提，那就是程璟熙，s级omega，临城的明珠，国际钢琴家，也是秦沐舟同父异母的妹妹。

        祁鸣鹤微低着头，轻轻的笑着，很是纵容，他抬手摸了摸程璟熙的发顶，“久等了。”然后将那个被他防止在身边的精致礼盒递给她“生日快乐，小熙，希望你能收下这份迟到的礼物。”祁鸣鹤的温润的嗓音缓缓流进秦沐舟的耳朵里，一下一下的击打着秦沐舟的心，将不经意掀起的那一点光景重新掩埋。

        时间好像倒回到了十几年前，秦沐舟依旧没能参与其中。

        程璟熙今天穿着一套蓝白齐膝短裙，和礼盒很是相配。

        程璟熙收下礼物，身子向前一倾还想说些什么，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的向后一缩，转向一旁的秦沐舟，甜甜的喊了声哥哥，“哥哥，抱歉呀，激动过头了。”程璟熙略带歉意的笑了下，随后，钻到他们二人中间，一手挽着一个“哥哥，鸣鹤哥，新婚快乐！”然后拉着他们一起往前走，那样亲密，那样融洽。

        其实程璟熙和秦沐舟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相较于程璟熙的热络，秦沐舟就显得拘谨许多，但还是没说些什么，任由程璟熙挽着他们向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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