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宴席

穿过弯弯绕绕的走廊，推开漆木门，“爸爸，妈妈，祁叔叔，季姨，我把人带回来啦。”程璟熙一边把人往里带一边说道。

        祁程两家父母围正坐在一处谈笑，闻言，带着还没消散的笑意，转头注视着自家儿女，两位母亲都是大家出身，贵气且不落俗套，一位着月白长裙，一位戴着枣红披肩，矜雅的香水百合和华丽的西府海棠，各有各的气质，实在是难分伯仲，但此时她们的眼里皆是化不开的柔情，两位父亲梳着背头，穿着深色西装，威严的脸上都透出一丝慈爱，不过左边的那位更加明显，一双鹊眼后头还拖着几条尾巴，那是程璟熙的父亲，程博文，同时也是秦沐舟的父亲。

        程璟熙将人带到后，就转去了两位母亲的中间，一手挽着一个，一边将头靠在母亲身上，一边朝着祁母撒娇，没一会两位母亲的注意力就全在她身上了，爱怜不已，连两位父亲也被逗乐，一位洋怒呵斥，一位练练维护，好一个其乐融融。

        程璟熙生来就就是受人瞩目的存在，是临城的明珠，从前是，现在也是。秦沐舟是这样想的。

        祁鸣鹤虽在秦沐舟身旁，却也满眼都是面前的乐景，过了好一会，才笑着向前劝阻。

        众人还未从那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彻底抽离出来，程博文向大家正式介绍秦沐舟的时候也才不显的那么违和。

        一场宴席下来，秦沐舟始终游离在两个家庭的边界，好似就此融入这个家庭了，也好似从来融不进去。

        明明是两个家庭，外人却好像只有秦沐舟一个。

        宴会结束已经9点多了，车厢内，祁鸣鹤问秦沐舟有没有需要特地回家取的东西，是啊，他们是领了证的夫妻，是依法同居的关系。

        秦沐舟答没有，他想给自己留一个真正属于且独属于自己的空间，一个可以暂且称得上家的地方。

        秦沐舟的眼前是无处可依的浮尘。

        祁鸣鹤喝了酒，眯着眼靠在靠背上，一路无言，很快就到了家。

        助理先下了车替祁鸣鹤开了车门，然后又立马去按了密码开门，秦沐舟先一步自己开了车门，没让助理帮上。

        下了车，秦沐舟也只安静的跟在祁鸣鹤身后，隔着几步路，不远也不近，相当客气有礼。

        到了门口，秦沐舟正犹豫着，里头就穿来祁鸣鹤温哑的声音，“进来吧，沐舟，很安全，不用看门。”话末好似还跟了声轻笑，很轻很轻，但却结结实实的传到了秦沐舟耳朵里，重重的落在他的心里。

        秦沐舟刚进玄关，罗姨就迎了过来，热切的引导秦沐舟换鞋，替秦沐舟褪下外套并将外套挂壁勾上，祁鸣鹤不喜欢人近身伺候，罗姨平时只晾衣做饭，一腔热情无处可洒，好不容易有个人，自然是全力浇灌，秦沐舟感觉自己快溺死在罗姨的热情里了。

        好一会秦沐舟才被罗姨放进来，秦沐舟走到客厅的时候，客厅里只剩下横陈在沙发上的一件墨蓝色外套与他作伴，祁鸣鹤此时正在浴室里。

        浴室里，弥漫的水汽混杂着红酒的微醺，在灯光的映照下不断蒸腾，半遮半掩着麦色的健壮的身影。

        客厅中，罗姨招呼着秦沐舟坐下，给他备了杯乌龙茶，就转身去了厨房忙活。

        独处的时间总是枯燥乏味的，秦沐舟开始打量起了这栋房子。

        这是一栋欧式风格的复式小楼，一层有两间客房，除罗姨外有时助理李寻也会在这住下，两间客房中间隔着一道长梯，沿着花梨木扶手向上是一幅仙鹤振羽图，两边展开成环相接，主卧就在仙鹤图的正对面，右侧紧挨着一间书房，左侧是次主卧，其余两旁各有两间客房，中间垂下一顶水晶吊灯，明黄色的灯光落满整个房子，温馨又冷清，充斥着一种诡异的和谐。

        又过了一会儿，祁鸣鹤披着一件暗色丝绸浴袍，走了下来，半湿的头发搭在额前，未干的水珠随着他下楼梯的动作落下，划过他腹前的沟壑，蜿蜒向下，与人鱼线一齐隐没在无限遐想之中。

        秦沐舟连忙站起有些慌乱的移开视线，半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祁鸣鹤微挑了眉，轻笑了声，“站着做什么，坐下吧，这儿，”他停顿了会儿又说“也是你的家。”祁鸣鹤抬眼看向秦沐舟“是吗？”眼里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情愫。

        平静的湖水泛起波涛，秦沐舟只得慌忙的抓起自己的面具，露出他那标志性的客气的微笑只是这次又带了几分僵硬，那句话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

        好在祁鸣鹤也没有一定要他回答的意思，自顾自的来到沙发，刚坐下，罗姨就送了杯蜂蜜水过来，祁鸣鹤轻点了个头，“辛苦了罗姨，去休息吧。”

        罗姨应了声，又去厨房整理了一下，回房间去了。

        这偌大的空间又剩下秦沐舟和祁鸣鹤两人了，他们两人面对面的坐着，明明是新婚夫夫却没有半点温情可言。

        祁鸣鹤从茶桌底下拿出了份文件，《婚内财产分割书》，确实应该准备，毕竟这段婚姻也只是缓兵之计，说不清哪天就结束了，可能是像平常的带着雾的天气，也可能是像今天这样难得的好天气。

        “多的话我也不必多说了，我不知道程伯父是怎么告诉你的，不过应该和我想的差不多，婚内我会满足你的一切合理需求，离婚后我也会给你一笔抚恤金，足够你半生无忧，至于剩下的，就不必想了，或者你还有什么想要的都可以提出来。”明明还是那样温润的嗓音却是那样的冰冷。

        这才是祁鸣鹤，这才是一切该有的样子，秦沐舟这样告诉自己。他有些轻松似的笑了笑，像终于得到宣判的死刑犯，顺手拿起桌上的笔，在协议书上落下苍健有力的秦沐舟三个字，而后快速的摁下手印，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他想快点结束，这是一场缓刑。

        祁鸣鹤对这样的结果不感意外，但还是对秦沐舟的配合感到愉悦，拿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起身走向楼梯，“走吧，带你去客房。”

        秦沐舟带着剩下的那份协议书跟在祁鸣鹤身后就像还未进门时那样，走到主卧左侧的那间房时停了下来，转过身对秦沐舟说，“就是这里了，进去吧，东西应该都备全了，还缺什么明天告诉罗姨，好了，晚安，沐舟。”然后又向前走了几步，进了主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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