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她支着下巴不厌其烦看了那段镜头好几遍。

        “宁宁，你很有当演员的天赋。”

        “哪有，是你的情绪带动我了。”洛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

        “别谦虚啊，小朋友，夕沅她在演戏上不轻易夸人的。”导演在一旁附和道。

        “还有三分钟就上课了，你先回去吧。”乔夕沅拍了拍洛宁的肩膀，“今天在你放学前我都会在这里，有事可以来找我。”

        “嗯嗯。那夕沅姐姐再见，导演再见!”她很拘谨，但展露出来的却是一副热情的样子。

        乔夕沅怔怔得看着她模糊的背影，轻柔得像掠过水面的白鸽。

        洛宁拍戏的消息早被谢楚楚大喇叭传遍了，逢人就夸“我们宁宁多争气”“要是给的漂亮脸蛋一个特写，保不准就火了”诸如此类，另外也不忘炫耀她有乔夕沅签名这件事。

        于是，洛宁上课总感觉有人在回头看她，好像在细细推测这张脸会不会火一样。

        “我真是谢谢你。”洛宁咬着后槽牙说。

        “不必客气，美貌有目共睹。”

        如果鸡皮疙瘩有限，那洛宁今天一定掉完了鸡皮疙瘩。

        学校离家不远，一起走夜路的同学也不少，所以洛宁大多时候愿意自己一个人走回去。谢楚楚坐上了她爸的座驾，洛宁开始一个人自由又漫无目的的游荡。

        她挺想打桌球来着，不过估计洛瑜掐着点等她，于是打算随便溜达一会儿就规规矩矩地回家。

        走过学校的紫罗兰长廊，洛宁看见了不远处剧组的镝灯，亮得刺眼。

        记得今天早上看那条微博的时候，粉丝的头像都是一样的颜色。洛宁打开手机查了一下，果然——

        乔夕沅快要收工，说完最后一句台词后，她惊讶地发现，熟悉的影子正在围观的人群中。

        “宁宁。”她迫切地绕过场记和对手演员，虽极力克制自己的惊喜，却依旧情不自禁地小跑起来。

        站定在她面前。黑暗中的轮廓被打上一小片光，聚焦在洛宁妩媚流转的眼睛上。

        “明天是你生日。”洛宁往前探了一步，那黄色的警戒线触碰到她的腰际，“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夕沅姐姐。”

        快门声接连不断响起，闪光灯是跳动的双目，刺得人恍惚又躁动。她有那么一刻无比地想揽过她拥吻。

        “谢谢你，宁宁。”她笑着，模糊的黑夜让人无法看到她吞咽口水的动作。

        “我知道大明星肯定不缺蛋糕和礼物，但心意一定要到，所以就给你一串带着祝福的手链。”洛宁打开攥着的手，红色的编织绳串起一把很小的刻着“沅”字的桃木剑，这把自制的剑她做了很久，完成后就一直放在书包里，“沅”字是她刚刚跑回教室加工的，“祝你健康平安!”

        “这礼物很特别，我很喜欢。”乔夕沅接过手链，忍俊道。

        哪有人生日送别人桃木剑的啊，人家说桃木剑不仅辟邪，还能斩断桃花呢。

        所以，斩断的桃花是你来赔我吗？乔夕沅不禁在心里调笑道。

        “嗯喜欢就好，那个，我就先回去了。”

        “我让司机开车送你，太晚了，不安全。”

        “不用了，我家离这挺近的。”

        “都快十点了，碰到坏人怎么办。”乔夕沅看了看表，“要是有个万一，我怎么和你姐姐交代。”

        洛宁脑子里一下子冒出了洛瑜那张冰山脸，这么晚一个人回去，她说不定又要怀疑自己在哪鬼混了。

        “那就麻烦姐姐了。”

        乔夕沅没有顾及还在拍的手机，左手把警戒线往上拉了几十公分，示意洛宁进来。

        “冷吗？”四月的夜晚忽冷忽热，今夜的风有点凉飕飕，洛宁只穿了一句单衣，站了那么久肯定冷。

        乔夕沅无意般地将手探向她的手背，很凉。心头一动，握住了洛宁微颤，偏头看着乔夕沅依旧神态如旧，就没说什么，任由她握着，温热的感觉不知不觉从手蔓延到了全身。

        周围很多人早就认出这是洛宁，此刻议论声愈烈，有怀疑她是乔夕沅亲戚的，有怀疑她是私联的粉丝头子的

        在车上，洛宁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的行为可能会给她带来舆论影响。

        “夕沅姐姐，我刚刚是不是有点头脑发热了？”洛宁看向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关系的，有舆论的话，我如实回应就行了。”乔夕沅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犯险一样地希望人们渲染夸大一下她们的关系。但揠苗助长不是好事，燃起的念头总被她轻轻掐灭。

        洛宁瞥见她手里一直攥着手链。

        “夕沅姐姐，我来帮你把手链戴上吧。”

        “好。”她把手链递给洛宁。

        “桃木最好戴左手。”洛宁想了一下，很认真地说，顺势抓过乔夕沅放在腿上的左手，“左进右出，招财积善。”

        “有这种说法吗？”乔夕沅半信半疑。

        “其实，只是因为戴在右手不方便。”洛宁笑着抿了抿嘴，“左撇子的话另当别论。”

        “我左右手都可以。”乔夕沅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又失笑着转移话题:“桃木还有别的什么讲究吗？”

        “嗯好像还不能沾水见血。”洛宁皱着眉头思考，这都是她很久以前在书上看的，就是因为所谓的“煞气重”才吸引她去买了块桃木来刻剑。

        车里光线不好，洛宁绑的时候几乎把眼睛贴在了乔夕沅手上，额间的几缕碎发不安分地抚过手腕。

        “其实也没那么多讲究，封建迷信不可取——绑好了。”洛宁给手链系了一个凤尾结。

        深红的桃木剑贴在白皙的皮肤上有些妖冶刺目。

        “很好看。”乔夕沅柔声说。

        “会不会太另类了？”洛宁歪着脑袋左看右看总感觉怪怪的。

        “是特别，不是另类。”乔夕沅纠正道，又补充说，“只要是你送的，我都喜欢，发自内心的喜欢。”

        “那下次，我送你更好的。”像做出承诺般。洛宁想着她们应该有很多很多的下次吧。作为短暂的同事，作为姐姐，作为朋友。

        红灯，车停了下来。

        乔夕沅看向窗外，霓虹华彩的街头喧嚣依旧，暗处却有几个人沉醉潦倒。白昼的日光打在人身上叫人清醒克制，可夜晚时的灯光偶尔掠过也会让人思绪万千。

        “明天周五，晚上可以陪我一起过生日吗？”

        喇叭声从后头传来，司机才反应过来已经绿灯了。

        洛宁反复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

        “挺多人的”乔夕沅见她没有回答，又加上一句。

        洛宁“噢”了一声，挺多人的话那应该就是一个大party了吧，可能也请了洛瑜，这样想来，顺便请她去也似乎合理了。

        “可以啊。”

        “那我明天下午直接来学校接你。”乔夕沅的言语中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有这么开心吗？洛宁低下头绞弄着手指，复杂的心绪萦绕在心头。

        “到了。”汽车停在栅栏门前，洛宁透过车窗发现向阿姨已经在门外等她了。

        “明天见，夕沅姐姐!”

        洛宁推开车门，手腕却被突然握住。

        “谢谢你。”看着她的时候，她的眼神总是这样，像翻涌沸腾着的一汪泉水。

        “姐姐你已经谢过了，不用客气。”

        她很热切地和她告别，乔夕沅转头注视着逐渐变小的人影，在心里默念——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谢谢你没有拒绝我。

        她觉得自己此刻难得地认为爱是可以洁白纯粹，可以柏拉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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